曆時三個月的行軍,青龍大軍終於順利地回到王都誒提塔城。


    因為這次攻打魔獸族大獲全勝,被占領了三年的兩座邊境城,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全部收複,所以青龍各地勢力較大,原本蠢蠢欲動的一些貴族們都不敢再輕易造次。


    應該說一開始劍麒想要借由這次出征來威懾四方的目的是達到了。以妖族身份即位,這條路雖然坎坷難走,但無論曆經多少千辛萬苦,劍麒畢竟是熬過來了。


    無限燦爛的陽光照著龍首殿花園裏的人工湖上,波光粼粼的湖麵讓人禁不住心曠神怡。


    藍西洛、洛凱,劍麒三人各執了一杯酒,斜靠在亭子的欄杆上,閑適自得地欣賞著眼前的風景。


    早先是怕青龍朝中會傳出青龍王是朱雀王等人操縱的傀儡王一類的負麵言論,所以三人約定從劍麒即位開始,直到他穩固朝政,他們都不會再在私下見麵。原本預計最少要五年的時間,但目前能提早聚到一起,也沒什麽不好不是?


    "當初我還以為在駐守軍離開青龍以前是見不到你的,沒想到才過兩年,你就收複了奇加克約城和浮德拉城,穩穩地控製住整個朝政。"藍西洛淡淡地笑著說道,他的口氣和平常並沒什麽不同,但卻讓劍麒聽得皺眉。


    "藍西洛,奉勸你收起你的較量之心,我會趟進這潭渾水中,你以為是誰害的?"


    劍麒懶洋洋地瞟了藍西洛一樣,明白自己這次耀眼的戰績,使藍西洛本能地和他計較其來。


    "雖說北景在青龍的奸細之所以多,是因為它離青龍的距離最近,可誰能保證南齊、西雁等領地沒在青龍朝中安插人?這種時候你還要找我麻煩,我們幾人之間萬一如果有了間隙,讓另一派的人乘虛而入,之前所有的一切還不是前功盡棄?"


    "呃,說的也是。"藍西洛聞言不由自主地苦笑了起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自己這種本能的爭強好勝沒轍。


    "你要較量,大可以等承宇醒來後找他較量去,我保證到時候一定隔山觀虎鬥,什麽話都沒有。"小小地啜了一口白瓷杯中無色的清酒,劍麒淺淺一笑,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這算什麽?煽風點火,然後隔岸觀火?"洛凱好笑地看著劍麒狡黠的樣子,這男人分明是有意重新勾起藍西洛潛意識中想要和陵塵相爭的意識,讓對方把注意力從自己身上移開,放他清靜。


    "這怎麽關我的事呢..."聲音聽上去是無辜到了極點,不過劍麒笑得到是一點不掩飾他的算計。


    "你這家夥!"看著劍麒老神在在的樣子,藍西洛輕輕地哼了一聲,但也沒有多加刁難,很快岔開話題道,"當時怎麽會想到在奇加克約城建造大型的紀念神殿?不怕底下的人說你不懂得體恤百姓的苦難?"


    藍西洛有自己情報線,他知道後來神殿建成時的那個儀式成為了劍麒獲得民心的重要途徑,但在那種時候下令去建規模這麽龐大的神殿其實是很冒風險的,因為民眾的輿論也有可能向壞的一方發展。


    "當時在敵人的暴虐下,短時間內皇太子府已經建的很宏偉了,就因為這樣,我才下令會改建。將在敵人壓迫下為其建造的府邸變成紀念死難者的神殿,恐怕沒有比這更大的諷刺了吧?況且改建時出動的都是軍隊,並沒有牽連到普通百姓。"


    劍麒垂下眼瞼,嘴角浮現處有一絲若隱若現的冷笑。這種分明是怒極而笑的表情讓藍西洛和洛凱感到有些驚訝,他們很少有機會看到這個男人顯露出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


    "劍麒?"洛凱正色,出聲喚回他的神誌。


    看到兩位王者朋友充滿擔心的神色,劍麒搖搖頭,笑了出來。


    "別緊張,隻是說到紀念神殿,我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罷了。"


    "很久以前的事情?"藍西洛一愣,繼而反應過來,"你在人類界時的事情?"


    "嗯。"劍麒點了點頭,低頭喝了口酒,"人類界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很頻繁,頻繁到連想要保持數百年的和平都是不可能的。我出生的國家,在被外族侵略的戰爭中,曾有過僅一座城市就被屠殺三十多萬百姓的曆史。然而我們的紀念館隻有一小部分死難者的名字,根本沒有查清楚到底哪些人遇害了,到最後敵國甚至不承認有這次屠殺。"


    對於首先背信棄義,拒不承認曾經犯下的罪行的人,每一個活著的人的記憶就是最確切的罪證,並且所有人都有義務將這些罪證傳下去!然而當曾經逝去的鮮血和生命隻剩下一個模糊的概念,被一連串的數字所代替,讓人想記住卻也無從記起的時候,那又是怎樣一種諷刺、蒼涼和悲哀。


    "也許他們是查不清楚..."


    洛凱喃喃地說道,但在接到劍麒淒涼冰冷的微笑後住了口。隨手撥了一下落到眼前的長發,劍麒深呼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地吐出。


    "無獨有偶,侵略我們的那個國家在數十年以後遭到了一樣的報應。但是對方的紀念館有每一個遇害者的名字,精確到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大概就是這種態度上的差距,所以直到我離開,敵國還是比我國強盛。我曾對承宇說,如果有一天我為王者,決不讓我的子民死後連一個名字都沒有!或許有人會說逝者已矣,但我認為生者是決不能忘記這份傷痛和鮮血。"


    記得,並不代表要牢記仇恨、堅定地抗拒,造成國與國之間更大的斷層,因為的確是逝者已矣,活著的人要向前看。


    所以對於魔獸族,劍麒是帶著寬容和原諒的。可劍麒並沒有因此而放鬆索要對方贖金和賠款的數額——每一個人都得為他們犯下的罪付出相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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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造紀念神殿,不僅是為了讓民眾意識到自己的上位者並沒有拋棄他們,也沒有忘記他們受的苦難和傷害,同樣也是希望民眾不要忘記自己同胞手足曾付出過的血和生命。自強而不息,領地的繁榮並不靠一個王就能撐起來的。


    "別擔心,你做到了!"洛凱站起身,將手放到劍麒的肩上,拍了拍他。


    事前無論是他還是藍西洛,以為劍麒會下令建造紀念神殿,以及逼迫潘傑爾徹查所有遇害者的名單,都不過是出於籠絡人心的需要和手段。現在他們才了解,劍麒所做的一切都是完全出自內心,因為這個男人並非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


    "是的,我做到了。"劍麒微笑了一下,閉上眼睛就像是品味著酒的香醇之味般細細地啜飲著。


    "對了,你要我去跟賽提沙說的事情,我已經說過了。"看得出劍麒不想繼續往下說,洛凱識趣地轉換了話題,"不過那孩子隻是看著我,靜靜地微笑,我想他根本什麽都沒聽進去吧。"


    劍麒聞言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賽提沙不肯明說,因此他隻能慢慢地猜。但即使猜到症結所在也未必有解開的方法,洛凱是對當年的事最有發言權的人,如果連他的話都無法讓賽提沙信服,其他人自然就更沒辦法了。


    "那孩子根本不明白也不願意相信當年析璟為了留下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因為陵塵一直不希望看到析璟重蹈我們的覆轍,所以關於要不要承認他的身份,析璟和陵塵之間發生了很大的摩擦,這對他們兩兄弟而言實在是很罕見。"


    "是啊,的確很罕見..."劍麒搖搖頭,苦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還是等崎晟醒來,讓他自己去解決這件事情好了。我總覺得那個做事不動腦子的家夥給賽提沙圖騰就像是一個最惡劣的玩笑,害那孩子一生不得安寧。"


    做事不動腦子的家夥?洛凱和藍西洛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在想,若是讓心高氣傲的析璟聽到這句話,不知是什麽反應來著?


    "話說回來,真有你的,竟能讓費南花了那麽多心思馴養的猛犬半路倒戈,反咬他一口。"洛凱自是知道修達在這場戰爭中的所作所為,以及後來發生的改變。他對修達的聰明才智雖然予以肯定,卻對他的歹毒心腸沒有半分好感。


    "費南不僅讓他家破人亡,連賽提沙的悲劇也是對方一手造成的。那個孩子可是連自己弟弟的仇恨都一起背負了。不過脫離了不得不對著仇人強顏歡笑的環境,他的心應該不會再被扭曲了。"


    "但願如此。"嘴裏是這麽說,但洛凱的語氣中有著很明顯的不以為然。因為他的個性就是那種絕對不肯輕易饒恕對方傷害過自己朋友的人。而修達對於劍麒的傷害,大概洛凱就算想把他拿來千刀萬剮都是不為過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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