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達抬眸看了一眼麵露憂色的賽提沙:"我在去北院的小路上撿到她,天寒地凍的,有點發燒,不過並無大礙。"


    眼見斐莉斯掙紮著要從拉卡懷裏下來看姐姐,修達一轉身,幹脆將卡潔兒也遞到拉卡那裏。他自己則走到劍麒下方的位子,坐了下來。


    "這兩個孩子賽提沙不是交給侍女們照料了嗎?怎麽會一個出現在北院,一個在這裏。"


    由於受傷後受到及時妥當的治療,修達的傷口恢複得雖然緩慢,但卻很穩定,時至今日已可行動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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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麒微微扯了下唇角,從修達的眼神裏,他可以知道這是明知故問,其實對方和自己一樣,已經知曉原因。


    方才賽提沙給斐莉斯裹上披風之前,劍麒可以清楚地看見女孩的衣領往下,從脖子直到腰際,整個背部青紫一片,那是被虐打的痕跡。賽提沙因為年少,身高還不到劍麒的雙肩,所以沒有發現。


    卡潔兒一定是受不了毒打,才會連衣服都來不及多穿一件,逮著機會就逃出去。劍麒並不確定是不是要在當下討論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不過下一秒,看著賽提沙火冒三丈地往外衝,劍麒知道他應該也是發現了那些傷。


    沒等青龍王出聲阻止,卡斯已經在修達眼神的示意下將賽提沙攔了下來。


    劍麒知道修達今晚前來,將卡潔兒送回不過是順手附帶而已,對方應該另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他商量。所以他讓拉卡暫時照顧兩個小女孩一晚,也命米勒先退了下去,隻留下賽提沙、修達和卡斯。


    等到兩個小孩被拉卡帶出了房間,修達挑挑眉,瞥了一眼怒氣難平的賽提沙,淡然道:"你讓魔族的侍女去照顧兩個半獸小孩,她們會受到這種對待也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賽提沙憤恨地咬了咬牙,他氣的就是自己忽略了這一點。以為這裏不是皇宮,他用皇族的身份下命令,普通地方府邸的侍女應該不敢違背他的意思,但沒想到高位者勢利陰寒的通性,卻沒有因為地點的轉換而轉換。


    "你自己說,把她們撿回來之後,你去看過她們幾次?半獸是最卑賤的種族,她們就像被你一時起興撿回來的寵物。說寵物還言過其實,因為你的不聞不問表明她們根本不得主人的歡心,比寵物還不如,下麵的人會對她們好才有鬼。"


    "你說夠了沒有!"修達的話一字一句深深刺痛賽提沙,讓他的內心浮現出更多的罪惡感來,"我要不是公事繁忙,哪會扔下她們不管..."現在說什麽都像是在為自己的忽視找借口,賽提沙氣惱地閉上嘴,一甩衣袖就往門外走去。


    "等一下!"修達站起身,叫住他。待賽提沙回頭,修達淡淡地看著他,道:"你皇兄的那道王令自下達以來,已經使下麵官員的反對聲一浪高過一浪,你要是為了兩個半獸的孩子興師動眾去責罰魔族侍女,那無疑是在給青龍王添麻煩。"


    "哼!"賽提沙冷笑了下,"我還不至於蠢到會讓他們輕易捏到把柄來為難皇兄!我要等那些失職的侍女自己來找我認罪,現在斐莉斯和卡潔兒等於全部失蹤了,我到要看看她們究竟敢隱瞞我多久!"說完,他快步走了出去。


    "嘖,現在看看那孩子畢竟是皇族,發起火來氣勢十足。"修達輕輕搖了搖頭,笑了出來。他坐回椅子上,悠悠然地看向位於上座的青龍王,"你覺不覺得,自從那兩個小女孩來了以後,賽提沙變得有活力多了。"


    "應該是有''火'';力多了。"劍麒單手撐著腦袋,將手肘擱在書桌上,淺笑道,"總之,比前段時間死氣沉沉的樣子要好。"


    "所以你樂見其成?"修達了然地笑道。


    "是的,我樂見其成。"劍麒點了點頭。先前他扔一大堆繁重的公事給賽提沙,本意就是要讓那個少年忙得暈頭轉向,沒多餘的時間胡思亂想,現在有別的事情能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劍麒當然是讚成的。


    "那你考慮過要怎麽安置那兩個孩子的身份嗎?"看到劍麒之前的頭點得十分爽快,修達的笑容中有一種等著看好戲的味道,"青龍王宮已經有了兩位妖族公主,要是再多兩個半獸的小公主,不用我說你也該想得到那時會出現什麽狀況吧?"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劍麒聳聳肩,回敬修達的目光中夾有一絲戲謔,"別忘了那兩個孩子能讓你弟弟的心情變得愉快哦。"


    "我..."這是第一次,自己和賽提沙之間的血親關係,被人直接挑明了說出來,修達有些狼狽地轉開頭。


    "聽說你昏迷的時候,賽提沙曾親自守在你的床前。怎麽醒來以後這段時間的相處,你們兩個還是那麽生硬別扭?"


    難得看到這個一直飛揚跋扈的狂妄少年露出窘迫的表情,劍麒輕輕一笑,不放過他地繼續調侃道。


    "你昏迷的時候,有沒有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聽到了他的聲音。然而每當朝著他聲音的方向走,身體就會產生無法承受的劇痛,但為了不使他難過,還是不放棄地前進,直到眼前大放光明..."


    "停!"修達忍無可忍地大叫,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我還不知道堂堂青龍王真適合去編市井間流傳的通俗故事。第一:你的形容隻適合年輕男女,最好還是情侶;第二:我醒過來的時候,賽提沙早被米勒將軍帶回去休息了,所以..."


    原本是等著看青龍王煩惱的模樣,誰知被對方反將一軍,結果弄得自己尷尬不已。眼看青龍王眼眸微闔,已經笑得雙肩顫抖不已,擺明了就是在耍他,修達窘得咬牙切齒,可就是無法快速恢複往日的冷靜泰然。


    卡斯看著少年麵紅耳赤的樣子,也忍不住隱隱發笑,那笑容中還含著一絲幾不可見感慨。打從修達立誌複仇以後,這幾十年來,他還是首次看到自己的少主人露出這麽人性的表情來。


    "隻有在這種時候,才能發現你始終還是孩子。"逗人要適可而止,特別是逗那種有獠牙的幼獸,劍麒舒適地靠到椅背上,不給修達咆哮的時間,問道,"這麽晚還去北院,怎麽,菲爾拉特的傷勢惡化了?"


    那天進城之後,劍麒一直沒有發現菲爾拉特的身影。在疑惑之下命人去查,才知道自戰敗回城以後,菲爾拉特就被阿迪特以通敵叛亂的罪名壓入大牢嚴刑拷打,最後更是將他送進養有劇毒水蛇的水牢,任其自生自滅。


    當菲爾拉特被青龍的士兵從水牢裏拖出來的時候,已經虛弱到隻剩下最輕微的呼吸和心跳,是劍麒命人救了他。


    這件事情算是極高度的機密,所以除了米勒等少數親信以外,沒有人知道這位魔獸族將領還活在青龍府邸的北院。


    劍麒手下的治療師和藥師能輕鬆治愈菲爾拉特的外傷、內傷,卻對水牢裏毒蛇注入的劇毒束手無策。


    由於這些蛇毒的毒性十分難纏,所以擅長使毒的修達,最後在自己傷都未愈的情況下,就被劍麒逼去為昏迷不醒菲爾拉特治療。


    "正相反,他醒了。"雖然慶幸青龍王終於換了話題,但修達還是感到心情有些鬱悶。不過對方是蕭劍麒,被耍了也是沒辦法的事。"他說要見你,還說如果不講清楚救他的目的,情願死也不再接受青龍的救治。"


    "由得他嗎?"劍麒聞言,邪氣地輕笑出聲,一派悠然閑適地看著修達,"你怎麽回答?"


    "我說在青龍的地方,死活由不得他作主。如果不想在下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不到那個照料他的魔獸族副將,他最好還是安分點跟我們合作。"


    修達重複這番話的時候霸氣畢露,劍麒相信聰明如菲爾拉特,絕對不會嚐試無用又會白白賠上自己部下性命的蠢事。


    "不錯。"劍麒點點頭,記起今晚米勒有提到關於贖回戰俘的事情,他接著道,"幫我看緊菲爾拉特,有任何情況及時向我匯報。還有,告訴他,在正式決定要怎麽處理青龍和魔獸族的關係之前,我不會見他。"


    "我會轉告他。"修達抬起頭,望向青龍王隱約透著煩惱的俊秀臉龐,沉默了下之後,道,"你在為怎麽處置阿迪特而頭疼?"


    "嗯。"見修達一語命中,劍麒也不打算否認,"阿迪特非死不可。無論是為了今後我們的計劃,還是為了給奇加克約城的百姓一個交待。可現在我不但無法將其光明正大地正法,就連派人暗殺也唯恐惹來不守信用的非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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