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昨夜在森林裏,黑衣將軍有一劍結束掉他性命的話,也許現在的自己就不用那麽痛苦了吧?


    修達低頭看著纏在右手腕上,白天被衣袖掩蓋住的繃帶。手筋已經被黑衣將軍親自用劍挑斷了,這輩子別說使劍,就算是拿重一點的東西大概都有困難。


    不過比起另外一件事情來,這點小傷根本不值一提。


    輕輕歎了口氣,坐在卡爾多城他自己房間裏的修達,此刻眼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囂張和戾氣,那藏藍色的眸子裏如今隻剩下死灰般沉寂的平靜。


    正在這時,突然有人激烈地敲起了門。


    修達拉下衣袖遮住手腕,然後才揚聲吩咐外麵的衛兵讓人進來。


    門一打開,就看到一個人幾乎是用跑的衝到修達的麵前。進來的是一位中年騎士,修達隱約記得對方應該是右翼近衛軍下的一名中隊長。


    "修達大人,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


    中年騎士激動地抓住修達的雙肩,張口就直接切入主題。


    "為什麽?為什麽哈魯.斯奇瓦大人會以通敵罪被收押入獄?既然已經是賽提沙殿下在主持大局,為何黑衣將軍等人卻依然活著?!"


    昨天夜裏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不然拉卡公主和米勒將軍就不會率領軍隊沿著"無回森林"外圍拉開一條長距離的防線。可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以及後來從森林裏出來的那支殘敗的青龍軍到底是怎麽回事,卻是誰也不知道。


    因為那些受傷的青龍戰士很快就被全部移入卡爾多城內,和他們原先所處的部隊隔離開來。


    接著便是今天一早,從卡爾多城中青龍王暫住的府邸突然傳出王身染疾病的消息,並且宣布對外所有的一切事宜都交由青龍王子賽提沙來處理。


    同樣也是在今天,右翼近衛軍長官哈魯.斯奇瓦被賽提沙王子下令收押入獄。原因是有確鑿的證據表明這位處於軍事要職的長官通敵背叛青龍領地,上一次魔獸族襲營就是在他的協助下才會輕易得手。


    "為什麽?"修達伸出左手揮開中年騎士的鉗製,"你是以什麽身份在盤問我?青龍右翼近衛軍的騎士隊長,抑或是北景王費南養在青龍的走狗?"


    "你..."中年騎士不敢置信地瞪著修達,"你背叛了北景?!"


    "背叛北景?"修達用冰冷的視線盯著他,並且重複了一遍對方的話,接著冷冷微笑起來,"堂堂青龍的騎士隊長竟然在質問我是否背叛北景?真是可笑透頂!"


    "你!我們是那麽相信你!才跟著你背叛青龍!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鬼!你..."


    中年騎士邊說邊拔出了腰間的佩劍,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個來自門口,仿若出於地獄般森冷的聲音打斷了。


    "辜負青龍王陛下的信任,同樣忘恩負義的畜牲沒資格去指責別人!"


    熟悉到隻是用眼角瞥見,便能立即使人浮現出恐懼感的黑色鎧甲,隻一招交手,那名中年騎士拿劍的右手臂便連同劍一起被奧希斯整齊平滑地卸了下來。噴出的鮮血濺得滿房間都是。


    劇烈的疼痛使得對方立刻昏死過去,緊接著便被黑衣將軍手下的士兵拖出了房間。


    "信口開河的家夥,甚至不是我手下的人,還談什麽信任之類的。"


    諷刺地對著中年騎士被拖走的方向冷哼,修達轉過身走到桌邊,徑自用完好的左手為自己斟茶。


    "已經第三個了,左翼...嗯,不,近衛軍長官的這招引蛇出洞真是好用,在下深感佩服。"


    奧希斯抬起平靜無波的湛藍眸子,無論修達是無意間的失言,還是有意地討好恭維,對他都沒有影響。他在意的,隻有對方的措辭。


    "除了青龍領地的王以外,沒人能夠任意調換青龍軍官的官位,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


    聽到奧希斯冷得可以凍僵人的聲音,修達先是愣了一下,但隨即便明白了原因。無論自己的話是否另有含義,隻要讓有心人傳了出去,就有可能會引起其他青龍官員對奧希斯"居功自傲"的負麵評價,且同時也會大大有損青龍王的權威。


    在這種王並不在城中的緊急情況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黑衣將軍都絕對不容許這類言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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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請恕在下失言!"


    奧希斯聞言淡淡地點頭,然後轉身麵無表情地命令下屬為修達另外換一間房,這裏滿地是血,需要重新打掃。


    隨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


    米勒的傷口因為昨晚勉強領軍行動而惡化了,此刻他正在自己的房內養傷。


    坐在米勒對麵的沙發上,穿著黑色甲胄的奧希斯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他冷淡地向米勒敘述著傍晚時候發生的事情,顯然背叛者的數目讓他感到十分不快。


    "看來除了修達知道的名單以外,確實還有不少北景的老鼠躲在暗處作祟。"聽完奧希斯的話,米勒忍不住皺眉道。


    "是這樣沒錯。"奧希斯抬起頭,他的藍眸如同結了冰一樣透著寒意,"就像鎖鏈上相扣的金屬環一樣,誰也不是北景王最信任的人。相互牽製,相互監視才更安全。"


    "的確,而且那個騎士隊長應該隻是被派來試探消息的嘍羅吧?"米勒看著奧希斯,用肯定句的語氣問著。這種浮在表麵的所謂"真相",騙騙外人還行,但想瞞過他們基本是沒可能的。


    從軍中的評價來說,那個男人既不出挑也不能幹,完全是憑借年月的積累才爬到這個下級軍官的位子。但能夠在軍營裏混上那麽多年,不犯錯誤按部就班地慢慢升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假如對方真是如此小心翼翼沉得住氣的人,今天就不會冒失衝動地自暴身份,所以那人極有可能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硬被派來為更高層的奸細探路的。


    "在他背後操控的人一定不簡單。"


    "嗯。"奧希斯應了一聲,他清楚這種程度的對手耍的詭計肯定瞞不過米勒,"不過不會讓他逍遙太久的,在陛下回來以前,勢必要將那些老鼠肅清幹淨!"


    看了一眼神色冷峻,但卻理智一如往常的奧希斯,米勒露出了安心的表情。"本來還擔心你會因為陛下的...呃,事故而發狂,不過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雖然已經聽說昨晚在"無回森林"裏發生的事情,但米勒畢竟沒有親眼看著劍麒停止呼吸,所以他受到的衝擊遠不及奧希斯來得大。


    黑衣將軍剛從森林裏出來時,那像是冰一般的冷漠,加上從全身放出來的,光是接近就會以為被殺了的濃烈殺氣,曾讓米勒一度非常擔心奧希斯的精神狀態,怕他會不顧一切大開殺戒肅清北景的人。


    但好在奧希斯畢竟有著過人的冷靜和自製力,肅清行動雖然的確是從一回來就開始實施,但卻沒有米勒預想中的血腥和瘋狂。


    "那是因為我跟某人不一樣,我很清楚自己的職責所在。"奧希斯拿起桌上裝滿酒的杯子,"軍心浮動,是兵家的大忌。既然確定王會在十天以後回來,我所要做的就不僅僅是維持軍隊的秩序而以!"


    ...


    昨夜,賽提沙突如其來的自盡,驚呆了所有人。


    那時的修達看準這個時機,使出全身的力氣猛地一掙,竟逃出了伽那的鉗製,從妖獸的背上翻滾下來。


    但這隻是人在生死關頭的一種本能,因為此刻修達的周圍都是青龍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順利逃脫的。


    可就在伽那舉起手中的劍往修達背後用力揮下的一刹那,無回森林起了變化。


    那是一種很難以語言來描述的變化,單從外觀說的話,就是他們所站的那片土地,以及周圍森林裏的景色都漸漸變得模糊了,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柔和的充滿了生機的黃金色光輝。


    抬頭望去,天上什麽都沒有,但整個天空似乎都是亮的。


    除了天空以外,他們周圍的常綠樹木都沐浴在金光之下,跟著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輝。無論是樹與樹之間生長的那些滿是尖刺的醜陋灌木,亦或是密集濕滑的青苔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鋪著適量落葉的地麵變成了軟墊,輕盈地支持著眾人的重量。


    "真是任性妄為的家夥,竟然召喚無回森林的植物進行殺戮,這可不是能輕易得到饒恕的罪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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