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很暖,仿佛初春的陽光,融融的照在身上,烘去體內的涼意。漸漸,這金光又似有神力,給她徐徐渡入力量,被蛟精燒傷後的痛楚,盡數消散。


    她緩緩起身,看向四周,金光以外的區域,卻是望不見盡頭的黑暗。


    “啊!”她喊一聲,無人回應。


    左瞧右看,黑漆漆的一片,著實陰森。


    她惶惶不明,難道還在夢裏?


    “魔尊照顧這隻兔子,幾日未曾闔眼,還要與大將軍處理公事,可真是辛苦。”侍從路子野的聲音突然傳來。


    仿佛隔著幾道門,略帶悠遠的回音,並不清晰,但也足夠她聽懂。


    初意狐疑的環看四周,卻不知聲音從哪裏傳來的,也不知他在何處。


    “小兔子乖乖,快快醒來,可別讓魔尊這麽操心了。”這會兒是井裏深在說話,離她近了許多。像在耳旁,但也似隔著什麽,朦朧不清。


    她站在原地,聚精會神的聽著。他們二人斷續念叨幾句,將整理屋子完畢,便離開。


    初意漸漸意識到,自己的魂魄並未與兔身融合,反倒困在了兔子體內?


    ***


    廳堂,蒙丘與陸逢生覲見魔尊。


    二人行過禮後,蒙丘即報:“南部將士傳來飛信,昨日有三位仙官在邊界逗留,行徑可疑。沙魔問他們前來何事,他們說要見主上,沙魔斷然將他們阻隔在外。但有一人性子急,叫嚷大罵幾回,差些與沙魔鬥起來。屬下已傳飛信,叫沙魔嚴守南部,等魔尊旨意。”


    九夜清問道:“可問及仙官的姓名?”


    蒙丘搖頭:“沙魔問過,但他們不予回應,隻說要見主上。”


    一旁的陸逢生尋思道:“會不會是仙界聽聞了什麽消息,派人來探聽?”


    九夜清道:“我重返魔域之事,如今隻有你們幾個知曉,除非有人暗地裏將消息傳出去。”


    二人一聽,連忙表忠心,“屬下若背叛主上,擅自將消息傳出去,天打雷劈!”


    九夜清自然明白他們忠心不二,忖量少刻,吩咐蒙丘:“你帶三千將士過去,嚴守南部,並問出來者何人。”


    “是!”蒙丘領命。


    陸逢生正要與蒙丘一道離開,忽想到一事,又轉回身,與魔尊道:“屬下曾在地府當過差。地府的鬼差有勾魂的法器,此法器對魂魄並無傷害,輕輕一勾,魂就出來了。主上要不去一趟地府,問閻王幫個忙?”


    他也是昨日聽苦渡海提及初意尚未蘇醒一事,便多嘴問明情況。


    苦渡海說:如若要確定她安然無恙,最好是將她的魂魄引出來,但生拔魂魄過於痛苦,且會傷及魂魄,主上應當是不願再施引魂術。


    他這才想起地府有勾魂的法器。


    九夜清聽言,眉宇豁然一展,與陸逢生交代兩句,即刻回屋。


    他將兔子一把抱在懷中,火速出門。


    ***


    冥界,地府。


    這日,地府仿似遭到外敵入侵,竟直接出動六千陰兵,守在閻王殿外。


    個個神情嚴峻,也忐忑不安。


    “魔尊與閻王素無來往,怎麽突然跑來?”


    “誰知道呢!準沒好事。”


    “才與仙界打完,不會來打冥界吧?”


    帶頭的聽見大家交頭接耳,喊道:“好好守著,提起精神,別給閻王掉威風!”


    眾兵齊刷刷站正,再不敢出聲。


    *


    殿內。


    閻王麵色慘淡,卻不得不衝下方的魔尊幹扯著和氣的笑。


    他還以為地府究竟哪裏招惹了魔尊,正心驚,就聽魔尊把隻兔子從懷裏抱出來,說:“煩請閻王幫忙將裏頭的魂魄勾出來。”


    勾一隻兔子的魂魄?


    就這點小事?


    閻王總覺得事情遠沒這麽簡單,狐疑的看向他懷中。也不曉得這是隻什麽兔子,竟要魔尊親自出馬勾魂。


    九夜清見他猶豫,問道:“閻王是不願幫這個忙?”


    分明是詢問,閻王卻聽出幾分威脅。似他不答應,這閻王殿就別想安生。


    他謹慎些確認:“隻是勾這隻兔子的魂?”


    九夜清道:“它體內藏著另一個魂魄,閻王隻需幫忙將她勾出來,我即刻帶她離開。”


    閻王不好細問,終是傳一名鬼差入殿。


    鬼差聽完吩咐,念個咒法,變出勾魂的棒槌。等魔尊將兔子放在桌上,他便手持勾魂槌往兔子眉心一點。


    而蹲在黑洞洞空間裏的初意,早已聽見他們的對話,正暗戳戳等著鬼差來勾魂。


    忽而,她感覺有什麽輕輕敲在身上,周身似遭白霧暈染,須臾蔓延開來,將黑暗一層層吞沒。


    四周頓時閃過亮光,她下意識閉眼。直到察覺身子被什麽牽了起來,她緩緩睜眼,抬頭望去——前方是大魔頭,左邊是鬼差,右邊站著閻王。


    “初意?!”閻王認得她,驚詫的喊道。


    初意蹭的爬起身,衝向閻王。腳步一拐,躲在他身後,扯住他官袍:“閻王救我!”


    閻王不由一愣。


    初意是佑聖真君的弟子,何時與魔尊有牽扯?他又疑惑的看向魔尊。


    九夜清的視線落在閻王身後那嬌小的身子上,叫道:“過來。”


    初意哼一聲,不搭理。既然已逃出來,就沒有過去的道理!


    “不隨我回去?”他問。


    “我住仙界,我要回的也是鶴山!”仗著有閻王撐勢,她語氣都不自覺凶了幾分。


    閻王和鬼差麵麵相覷,不知其中什麽情況。


    九夜清忽冷笑:“你已與我成婚,自然要回魔域,怎麽總想著回娘家?”


    閻王和鬼差目瞪口呆,好一個勁爆的信息!


    初意萬萬沒料到他竟扯這事,登時氣得牙癢癢。


    她狠狠將他瞪著,豁出去了!


    “你這大魔頭又是脫衣服又是下藥的,變著花樣勾引我,恨不能把身子貼我臉上,求我娶你。我與你成婚也不過權宜之計,為的是逃出你的魔爪,誆你而已!”


    “我心裏根本沒你!”


    “勸!你!死!心!”


    閻王與鬼差呆若木雞,這話裏的信息量巨大,一時難以消化。


    再扭頭一看,謔!魔尊目光冽冽,直往外迸出殺人的刀子。


    初意將閻王視作救星,以為躲在他身後便能刀槍不入,哪裏會怕大魔頭眼裏的冰刀子。


    她扯過閻王袖口,嗚咽一聲,哽咽道:“他可是魔頭,閻王莫要信他的話。我不願從他,被他囚了整整一個月,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他好生險惡,將我困在兔子體內,以防我逃走。”


    說著,抽泣兩聲,可憐兮兮望著閻王:“如今我好不容易脫離魔爪,閻王可千萬要救我啊!”


    這一頓痛哭哀戚之狀,便將閻王唬住。


    他與佑聖真君有些交情,也與初意見過兩回,知他們師徒二人品性端正,斷不可能與魔為伍。聽她哭訴,便以為她當真被魔尊折磨,死裏逃生。


    閻王拍拍她的肩,安撫道:“如今來到地府,且安心,我為你主持公道。”


    他隻見著初意傷心的樣子,早忘記魔尊的眼色。再轉回身,心頭猝然一驚,前方那雙冷冰冰的眼睛正射出鋪天蓋地的冰錐子,欲將他紮個千瘡百孔。


    “閻王想如何主持公道?”九夜清問道。


    閻王的底氣瞬間泄去半截,可這是冥界的地盤,自己是地府的老大,怎能讓別人給滅了氣勢。


    他將初意護在身後,有商有量的說:“莫不然這樣,我派判官去一趟鶴山,將佑聖真君喊來。初意畢竟是真君的弟子,她的去留也該過問真君的意思。”


    初意聽言,忙不迭附和:“對的對的,速速叫師父來!”


    隻要師父來了,加之有閻王撐場,地府又有上萬陰兵,魔尊斷不敢在這裏放肆。


    但她高估了閻王的實力,也低估了魔尊的能力。


    魔尊能以一己之力單挑玄天上尊、武德星君和四方戰神,雖敗在他們設下的殺陣,但也重創玄天上尊,且逃了出來,又豈會因地府的陰兵而生怯。


    “我若說不呢?”九夜清語氣幾分威脅。


    閻王沉著臉,沒接話。


    魔尊要帶人走,誰也攔不住。縱然他同情初意,可也不敢拿地府的陰兵冒險。但若不幫,佑聖真君定會怪罪他。


    他暗暗一歎,屬實難辦。


    九夜清目光陡然一低,立刻鎖住躲在閻王身後的初意。


    “即便是你師父來了,結局也一樣。興許有些不同,會見血。誰的血,你應當清楚。”


    初意低著頭,艱難的抓著閻王的衣袖。她深知大魔頭決計會做出令她後悔不及的事,可她實不願回去魔宮。


    那裏是她的牢籠,好不容易脫身出來,怎可能心甘情願回去籠裏。


    “你不希望我殺他。”他仿佛能讀心,一而再的戳中她的軟肋。


    初意緩緩抬頭,望著他,眼裏交織著不服、憤怒。九夜清將她的情緒看在眼裏,隻能視若無睹。


    他隻要結果——她走過來,隨他一同回去。


    初意的視線陡然一移,看向他身後,吃驚的瞪大眼:“師父?!”


    閻王和鬼差聞言,不約而同看向門口。


    隻等九夜清也扭頭看去,初意撒腿就往大殿後方衝去。


    門口哪裏有師父,是她騙人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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