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卻說離開蝕天殿的十辰,並沒回自己屋子,而是轉道去了軍師的殊平殿。


    “大人隻接待宮中大臣,暫不見外人。”門口,侍衛婉拒道。


    十辰隻是淡淡一笑,沒再多言,轉身離開。


    如今隻需確認軍師的身子已經無礙,時機未到,不能現身。


    ***


    仙界,鶴山。


    洞外的木廊下,孟閬風正與從白帝子下棋。


    下了六回合,又是死局,不分勝負。


    白帝子將棋子擱回棋盒:“與你下棋甚是無趣,總贏不了。”


    孟閬風收好棋盤,一邊擺上茶具,一邊笑道:“與初意下棋就有趣?”


    “那可不?她棋藝不精,又愛悔棋,把她逗急眼了才有意思。”白帝子笑哈哈說著,視線不經意落向遠處的山林。


    厚重的桑樹遮住一座拱形山洞,是初意素來修煉閉關之地。


    “她這次閉關是不是久了點?以往不是個把月就出來了嗎?”他問道。


    孟閬風也往那兒瞟了眼,那洞裏其實空蕩蕩,人不在那。


    隻能扯謊:“這次練的功法複雜些,需閉關半年。”


    白帝子笑問:“你教她什麽複雜的功法?說來我聽聽。”


    孟閬風隻笑,還未想出怎麽圓話,右手掌心陡然一陣刺痛。


    他將手攤開一看,掌心咒印頓現。


    這道咒印連接著魔尊體內用以壓製魔性的咒印,一旦魔性侵蝕咒印,危及初意的魂魄,他手掌的咒印就會及時反應。


    白帝子看著他手中的咒印,好奇道:“這是什麽咒印?忽紅忽暗的。”


    孟閬風未言,麵色凝重的盯著手掌。直到血紅的咒印漸漸消散,灼燒的痛感也隨即消失。


    自從初意離開,咒印顯現過兩次,但均無痛感,且很快消失。說明初意控製住了魔性,並重新融合魔體。


    這次反應如此強烈,她那究竟發生了什麽,他遠在鶴山,又如何得知?


    孟閬風即刻收掌,起身道:“我有事去一趟勾山,你自便。”


    “唉?”白帝子愣了愣,孟閬風已生雲,匆匆飛離。


    “玄天上尊不是還在閉關嗎?你跑去那兒做甚?”


    回應他的隻有遠處唧唧的鳥鳴。


    白帝子著實疑惑,方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要去勾山?


    ***


    經過兩個多月的相處,初意大致摸清了魔宮各臣的性子。


    對待膽小點的,就用魔尊的威勢施壓,一壓一個準,至今還沒誰敢忤逆。如若麵對蒙丘那樣的烈性子,就佯裝煩愁,他們見狀,必定急著要幫她排憂解愁,她說什麽便聽什麽。


    很多時候,裝失憶是最簡單有效的應對辦法。


    初意原以為這招對淮舟效果不大,唯恐招他生疑。幾次接觸和試探,竟也讓她蒙混過去。


    懸了幾日的心,卻才緩緩放下。


    *


    魔宮的日子過得穩穩當當,勸魔從良的任務也進行得十分順利。


    這夜,初意正在屋裏聽曲,想到興許過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任務,被師父召回仙界,嘴角忍不住上揚。


    一曲終罷,十辰上前幫她斟茶,問道:“今日尊上有何喜事?幾度帶笑。”


    初意接過茶杯,輕呷兩口,忽想到自己早晚要離開這裏,以後接管魔域的人也不知會不會善待他。


    她放下茶杯,勸道:“如今眾臣再沒催我納妃,你也可回魔城,找個樂坊謀生。”


    十辰一聽,臉色陡然僵住。


    他望著她:“幫尊上規避納妃是真,想一輩子伺候尊上也是出於我的真心,懇請尊上準我留在身邊,莫要趕我走。”


    初意見他目光融融,話語真切,這可不妙...…


    她繼續勸道:“好男兒誌在四方,莫將一輩子耽於這不大不小的宮裏頭。找個心儀的姑娘,往後好好生活。”


    十辰搖搖頭:“好男兒誌在四方,也可誌在尊上,我這輩子不想找什麽姑娘,隻想一心伺候尊上。”


    信誓旦旦說罷,他低頭,一邊說:“十辰可以隨時服侍尊上。”一邊唰的就扯開腰帶。


    衣服太軟太滑,抖兩下肩膀,衣襟就順著兩臂落下來。


    初意詫愕的看著麵前敞開的白花花玉肌。pao pao


    表忠心就表忠心,怎麽還脫起衣服來了?


    不過……他的身子比大魔頭要白一些,肌肉線條流暢,也夠緊致,但整體不如大魔頭的胸膛寬闊厚實。


    淡定的比較過一番,初意兩手捏住他的衣襟,體貼的幫他整理好領口,把他身子重新裹嚴實。


    語重心長的說:“好男兒也怕涼,莫要感染風寒。”


    十辰卻執意要她承諾,絕不將他趕出魔宮。


    初意見他委屈得似要落下淚來,想著拍拍他手臂,安撫兩句。


    右手伸出去,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爪子不受控製的伸向他腹部...…之下。


    然後拍了拍。


    她傻眼的呆住。


    十辰也震驚的愣住。


    第十三章 初次麵對一個男人表露心跡。……


    十辰低頭,怔怔看著自己腹下。


    他屬實沒料到,這位女仙的舉止這等豪放。


    方才還幫他係上衣帶裹好衣裳,正經得像個不為美色所誘的正人君子,轉眼就不害臊的對他上下其手。


    即便這身子不是他的,但他也能切身感受她拍下來的手勁,令他渾身不由一震,心髒都抖了兩下。


    而對方就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浪子,拍一下還不夠,又一下……


    十辰瞪著她的手,一邊羞憤的想將她推開,一邊又因如今的身份而不得不隱忍。


    初意卻是欲哭無淚。


    腦子拚命想收手,手卻不聽使喚的往下拍。隻要想著要抽回來,手便往下再一摁。


    她如今是男兒身,豈不明白摁在了哪裏。隻能假裝什麽都不懂,當作他那裏塞了團厚實的棉花。


    “尊上這是何意……”十辰詢問的聲音明顯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初意沒好意思抬頭看他,聽不出他是生氣,還是受驚。


    她右手掙紮數次,又紮紮實實往下摁了數下,摁到十辰不住的抽氣。


    她漸漸著急,萬一把這東西給摁壞了,他將來可怎麽找媳婦,總不能害了他。


    左右沒轍,初意隻好用左手抓住右手,強行從他腹下拽走。唯恐右手又有什麽驚人的舉止,再用左手將其壓在腿上。


    十辰這才注意到她的動作,將她僵硬的右臂端量會兒,又瞧她皺眉凝重的表情,恍然發現什麽。


    初意抬頭見他一臉迷惑,隻能扯謊:“上次重傷後,右手偶爾不聽使喚,但我從未與他人提及此事。一來不想大家擔憂,二來此事倘或傳出去,於魔域不利。”


    她說得有理有據,若是宮內各臣,絕對信以為真。


    十辰豈會信。


    聯想那日在屋頂,她突然渾身發抖,回屋後又痛苦不堪的暈過去,原來是沒法很好的控製他的肉身。


    他目光驟而殷切,望著初意:“既然如此,我更應留在尊上身邊,時刻照顧尊上。尊上不想讓外人知曉的秘密,我也會守口如瓶。倘或換他人來服侍,尊上如何放心,我亦難安心。”


    他雙手輕輕攀著她雙臂,道:“反正在眾臣眼裏,我與尊上已有私情。尊上倘或對我也有意,無需刻意收斂,我定當舍身相陪、舍命相伴。”


    初意錯愕的聽著他這番情真意切,莫非他不隻為報恩,而是當真喜歡大魔頭?


    “我……”她不知如何回應。


    十辰即刻接過話:“尊上的心思,我都明白!”


    初意納悶:我都不知自己的心思,他明白什麽了?


    他雙眸盈水,哽咽道:“我知尊上對我並無那些情分,全是我一廂情願。縱然如此,但求留在尊上身旁,即便隻當個擋箭牌,我也無怨無悔。”


    這是初意第一次麵對一個男人表露心跡,隻不過他喜歡的是大魔頭...…


    這夜,初意大概是嘴巴也不太受控製,便答應:“你想留就留吧。”將十辰感動得一塌糊塗。


    而後,十辰仗著她這句承諾,每晚都來為她撫琴。


    借著撫琴,與她飲茶閑聊,聊著聊著,止不住又開始表心意、訴衷腸。


    初意實在招架不住他每夜深情款款的傾訴,意欲冷下心腸將他轟出去。


    每當她板著臉,十辰就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樣子。她若真趕他走,以他剛烈的性子,隻怕會直接上吊給她看。


    對付一個愛慕著自己軀殼的男人,初意毫無辦法。何況她利用他在先,總不忍過河拆橋,眼下還得靠他擋住群臣偶然冒出勸她納妃的念頭。


    如今隻能由著他。


    怎想,十辰越發得寸進尺,近日竟吩咐侍從將茶水換成酒水,理由是:“以酒助興。”


    助的什麽興?侍從們掩嘴羞笑,想法拐去了十萬八千裏。


    這事傳到殊平殿,淮舟順道將珍藏的烈酒拿出來,叫殿內的侍從送過去。那都是五百年以上的老酒,酒勁強、後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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