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脈因為靈氣極其濃鬱,完全可以用充裕的靈氣幹擾神識的查探。


    舒甜甜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暴露身份。至少現在浮屠塔的人眼裏,她不過是一個全然陌生的普通醫修,既不是姬無恕身邊的那個小醫修、也不是藥神之女。


    雖然可能要吃點苦頭,卻絕對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唯一能幫她遮掩身份的,隻有淩若水。


    舒甜甜最後還是把石頭給淩若水了,她和淩若水交換了很多消息和條件,聽見她不停要這個要那個,淩若水臉都青了。


    但是她全都忍下了,臨走前還特意提醒她:“你千萬別漏餡!”


    舒甜甜也提醒她,“記得把我要的東西帶來!”


    淩若水大怒:“你是被抓進來審問的,為什麽還要給你的靈獸吃麵條!”


    舒甜甜看了淩若水一眼,背過身去,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


    淩若水無能狂怒,“我去找人煮!找人煮行了吧!”


    *


    舒甜甜才一回到了那群醫修中間,浮屠塔的人就已經開始一個個地審問了。


    因為舒甜甜是這群醫修裏第一個爬上塔頂的人,於是她也是最先被叫去問話的人。


    舒甜甜拿到了淩若水給她的透題,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浮屠塔無非想知道舒甜甜有沒有拿到進入遺跡的方法,有沒有拿到什麽額外的傳承?


    問話的人,正好是浮一。


    舒甜甜不過是一個金丹期的醫修,完全不可能抵抗住化神期修士的審問?


    故而舒甜甜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方法——她不能說謊,違背不了化神期修士的意思,若是反抗強烈了,他們還會直接搜魂。


    所以舒甜甜就想到了一本辦法,背《藥神醫經》。


    是的,為了掩人耳目,藥神爹的那一抹殘念當真還給了她一套傳承,這是五百年前藥神放在問丹塔上的傳承。她背這個絕對不算是撒謊。


    這個點子靈感來源於黑/客的某種信息攻擊手段,當海量無用信息攻擊時,就算是再厲害的修士去查探她的識海,也不能準確篩選出有用的信息。


    靠著在腦海裏麵狂背醫經,舒甜甜成功在浮一這個化神期修士的手底下蒙混過關。


    她抬腳才想要走,浮一突然出聲,“站住。”


    舒甜甜一頓,卻聽見浮一奇怪道:


    “怪了,明明不是三聖門的人……為什麽身上會有這麽熟悉的味道?”


    那一刻,舒甜甜有點心髒驟停。


    “不是有窺天鏡麽?讓她過來照一照,看看是什麽血脈……”


    然而,浮一話音才剛剛落下,密閉的房間裏,空氣就是一滯。


    是一直盤在舒甜甜手上的小黑龍探出了頭,那雙赤金色的豎瞳一出現,整個空間裏的人都大腦一片空白,像是陷入了某種渾渾噩噩當中。腦海裏隻剩下了嘶嘶聲,像是蛇類的聲音,又有極大的區別,更加叫人覺得毛骨悚然。


    舒甜甜猜測小破龍用的是某種類似催眠的幻術,這一招她見過姬無恕用過很多次,想來這一次的審問是過關了。


    舒甜甜沒想到小破龍還有這個技能,欣喜地摸摸他,離開前,舒甜甜想起來了浮一說的那麵鏡子,當真走過去試著照了一照。


    她猜到這個鏡子大概是能夠看出來什麽血脈,比方說玉氏就是白羽雀鳥。


    舒甜甜湊過去一看,瞪大了眼睛,因為……


    她在鏡子裏,看見了一隻小黃雞。


    舒甜甜轉了兩圈,發現左看右看還是一隻小黃雞,就是尾巴和別的小黃雞有點不同。


    毛茸茸、黃絨絨,尾巴漂亮極了,可是再漂亮,也是一隻雞啊!


    舒甜甜:……


    這鏡子肯定壞了!


    *


    舒甜甜十分順利地回到了醫修們中間。


    浮屠塔對於這群醫修的審問還在繼續。這裏麵至少關了數百醫修,基本上當時在塔裏的都被抓來了。


    這些在下界的青年才俊,甚至還有丹宗堪稱未來希望的翹楚人物,就這麽毫無尊嚴地關在了這裏。而且時不時就會抬回來帶有血腥味的醫修往黑牢裏麵一丟。


    舒甜甜偶爾能在外麵看見幾個天機宗的熟麵孔走過,便抱著龍坐在了角落裏,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很快,浮屠塔開始慢慢放人了。


    浮屠塔直接封鎖了問丹塔、將人關進來的舉動,引起了下界很大的反響,可是浮屠塔把人關在哪裏,卻沒有人知道。上界之人雖然一直不把下界修士當人看,可是浮屠塔還要利用下界,外麵又鬧得很,若是沒有嫌疑,又背後勢力大的,就把人給放走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看著被放出去了十來個人,牢裏的醫修們羨慕不已。有些人唉聲歎氣了起來,因為他們很清楚,若沒有外麵的人強有力地和浮屠塔談,他們是絕無可能放人的。


    黑暗、恐懼之中,有一些年紀不大醫修小聲地哭了起來,尤其是有些人眼看著同宗的天才被師長要求接走,自己卻遲遲沒有動靜,心中就已經知道了。


    舒甜甜抱著龍,聽著旁邊人的一邊哭一邊掰手指數哪個長輩能帶他走,也開始學著他掰著手指頭算數——


    其實也不是沒有,比方說步難行師父啦,可是小老頭一旦把她帶走,以他的孤僻性格,很快會暴露她的身份,小老頭絕對不會輕舉妄動;赤霄仙君當然可以,可聽說他還在閉關;最後一個嘛,果然繞到了姬無恕的身上。


    這個暴躁的大魔頭脾氣不太好,她一想到他就能想到他知道她不見之後會如何,破破肯定很生氣,一生氣又想要殺人,找到她之後一定又會不肯撒手。


    可是她發現自己數到他之後,腦海裏全是這個人。


    雖然淩若水說得很誇張,說這裏他找不到,是什麽靈脈邊的地牢啦,可是她有一種盲目的篤定——他一定會找到她,就算是在什麽神秘的旮旯角落裏,就算是她自己都不認識的地方。


    她能想到一個人會來找她,那就是小破神。


    這隻神是很惦記她的,雖然像是某種沒有安全感的凶獸,抓住了就死也不撒手。


    她抱著龍,想著他,就笑。


    可是那種,滿滿的,被惦記的感覺,其實還不賴。


    如果是沒有小破神惦記的舒甜甜,大概在的時候,會和身邊的人一樣一邊算著誰會來救她一邊哭吧?


    畢竟,真的有的話,就不會哭了。


    這場景很眼熟,因為上一世、這一世她都經曆過好多次了。她無數次成為了身邊這位被挑剩下的那個,打敗他們的不是即將發生的命運,而是那種被遺棄的孤零零。


    不傷及性命,不算慘得天怒人怨,卻有一種宿命一般的孤寂感。


    可是如今,這一幕再次發生,她在黑暗裏,心中卻有種篤定的安全感。


    她不再是別人心中的第二位,像是漏氣的氣球,永遠沒有膨脹起來、恃寵而驕的底氣。


    因為她突然間心平氣和地發現,有個人惦記她惦記得不得了,找不到她,他肯定會著急,然後一定、一定會馬上來找她。


    這麽想著,舒甜甜本來紛亂的心緒終於安靜了下來,然而她一抬頭,就看見了從外麵走進來的道墟子。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見到道墟子不奇怪,因為在道墟子的手中,天機宗一向是上界的附庸。浮屠塔人手不夠、聯合天機宗也很正常,道墟子一向是以他們馬首是瞻的。


    可是舒甜甜看見了道墟子的時候,就突然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道墟子是不知道她來參加問丹大會了的,可是要是當時師父表現出來了一點點異常,這隻老狐狸……


    然而,舒甜甜卻突然感覺到身後有熟悉的氣息,是那種好聞的雪鬆香。


    就像是名為篤定的另一隻靴子落地了一般,因為道墟子而渾身緊張起來的舒甜甜,突然間就放鬆了下來。


    雖然,那個人身上的味道裏夾雜著血腥味。


    *


    等到晚上淩若水的麵條終於煮好來了的時候,就得知了舒甜甜被秘密帶去了天機宗的消息。


    她很難不知道——因為姬無恕來過浮屠塔了。


    因為這個大殺神被惹毛了,那據說下了毒的龍筋根本沒有對姬無恕產生任何影響,浮屠塔還誤打誤撞碰到了這條龍的逆鱗。


    浮屠塔還僥幸活著的人,幾乎是立時就決定坐上飛舟、撤出白玉京,前往天機宗。自然,淩若水和其他沒有洗幹淨嫌疑的醫修們,也一齊被帶走了。


    自然,被發現了身份的舒甜甜,也被道墟子帶上了飛舟,這個時候大家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可能……那殺神不是衝著龍筋來的。


    淩若水火急火燎地去找舒甜甜。


    她其實恨不得告訴姬無恕那個瘋子舒甜甜就在這裏,趕緊把這個礙事的帶走。可是她不敢,她知道這麽做她就會被丟下飛舟。


    於是她隻能趁著人少的時候,來到了關舒甜甜的房間裏。


    她實在是不明白,上午才提醒了舒甜甜,她為什麽能這麽光速被抓?


    淩若水咬牙切齒地問她:“你這樣,究竟是怎麽在姬無恕手裏活下來的?”


    舒甜甜認真臉:“我可是他的小寶貝,他哄我還來不及。”


    淩若水深呼吸,“你知道他們會把你帶去哪裏麽?你知道姬無恕那個瘋子做了什麽麽?”


    舒甜甜好奇道,“他做了什麽?”


    “他就是個瘋子——他幾乎殺光了浮屠塔留在下界的人!”


    浮雲長老被殺,屍首被直接丟進了浮屠塔在白玉京的駐地裏,等到人趕過去,就發現浮屠塔的人死得差不多了。


    淩若水匪夷所思:“你都不害怕的麽?那就是個瘋子!”


    天知道看到留影石的畫麵裏的場景,她提起姬無恕都覺得臉色發白。大概是姬無恕在虛淵被封印了兩千年,兩千年的事就漸漸地模糊了起來,雖然依舊恐懼,卻始終是隔了一層。


    舒甜甜:“浮屠塔給他下毒要他死,於是他殺了他們。殺人者,人恒殺之,不對麽?”


    “就像,我當初隻是礙眼,你就要殺掉我,你憑什麽說他是瘋子呢?”


    淩若水一愣,抿唇不語。


    她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你看見了那群醫修的下場了麽?我會比他們更慘。要是他不來找我,我被發現之後,道墟子會殺了我的。”


    “若是他不動手,就找不到我;若是他不重視我,我現在是什麽下場?我會被道墟子當成叛徒直接殺掉,不,不是殺掉這麽簡單。”


    她很清楚自己落在他們手裏什麽下場。


    舒甜甜道,“我不害怕他。”


    所有人都可以害怕他,她不怕。


    她像是在對淩若水說,也像是在對某個黑暗中,始終沒有現身的人說。


    淩若水安靜了一會兒,轉身就要走。


    舒甜甜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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