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張極為驚豔的臉,兩汪黑白分明的黑水丸,水洗過般澄明漂亮,鼻尖一點小痣,讓本來有點兒漂亮精致得像是娃娃的麵容平添一股生動的嬌憨,明明打扮得灰撲撲的,仍然漂亮得像是修真界千萬年開一朵的淩霄花。


    那些邪修們眼中的驚豔一閃而過,眼神更是大絲毫不加掩飾,就連一向是唯利是圖的鬼蜮城主也吞咽了一口口水,朝著美人招了招手,“過來。”


    舒甜甜一直在看元敬之,但是他此時陰沉的目光盯著舒甜甜,卻沒有開口。


    若是城主沒來,元敬之還能顧及淩若水放舒甜甜一次;但是如今的情況,元敬之斷不可能幫忙的。


    舒甜甜也知道這個道理,深呼吸了一口氣。


    被推著朝城主走去的時候,假裝一個趔趄,其實悄悄地掐了一個決。


    寂靜的夜空當中,極有穿透力的鈴鐺聲響了起來。


    寂靜的人群瞬間一片嘩然,各個麵色煞白、戰栗不已,看向了發聲之處——元敬之手腕上的小鈴鐺。


    這鈴鐺自然是在第一次抓到舒甜甜之時,從舒甜甜手中拿到的,元敬之隱約察覺到了這小鈴鐺恐怕不是凡品,故而留在了手中。


    於是,元敬之也是反應最快的,他上前了兩步,猛地抓住了舒甜甜的手,驚懼咬牙道,“你瘋了?!”


    舒甜甜被他猛然爆發的靈力衝得摔倒在地上,差點吐出一口血來。但是她咬著牙,冷冷地看著元敬之。


    舒甜甜在轉運司被元敬之抓住了手腕的時候,就看見了小鈴鐺在他手裏。她的小鈴鐺有個雞肋作用——一掐訣就響,大概就和修真界的橡皮鴨差不多。


    舒甜甜當然不是瘋了。小舒醫生不是什麽狼人,因為醫學天賦高,上輩子導師直薦她去研究院,這輩子更是被天機宗保護得很好,所以兩輩子生活的環境都單純,除了搞研究外,最喜歡鹹魚躺平數錢。


    但,並不代表她就是塊麵團兒。就算真要選一個死法,比起被這個勞什子城主折磨致死、拍來買去,還是被虛淵老祖幹淨利落地殺掉痛快些——還可以拉著他們一起去死,那不是還順便報了仇?


    況且,她覺得自己在大魔頭麵前,並不是必死無疑。


    城主麵色也變了,霍然起身,化成了一陣黑霧就要遁逃。


    然而舒甜甜才支起身,就看見剛剛才消失的城主,卻仿佛是被什麽半空中什麽無形的東西反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片死寂當中,舒甜甜聽見了上一次在娘娘廟裏,那記憶猶新的腳步聲。


    就像是一條冰冷的蛇滑過了心尖上,有種讓人渾身冰涼、仿佛被什麽無法名狀的恐懼攝住了心神的感覺。


    元敬之本來還死死地抓著舒甜甜的手,一直到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下一秒元敬之胳膊上冒出了絲絲縷縷的青煙,他發出了無聲的慘叫,捂住了胳膊疼得滾做一團。


    舒甜甜下意識地想後退,卻仿佛是一瞬間被控製住了心神,再也不能支配自己身體,隻能隨著青年一步步走近,她也恍恍惚惚地跟在了鎏金黑袍的高大青年的身後。


    長發青年在宴席最高的座位上坐了下去,舒甜甜的身體也乖乖地坐在了他的身邊——雖然舒甜甜滿腦子都是不要靠近不要靠近,奈何她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


    舒甜甜知道,應該是虛淵老祖有什麽操控別人身體的能力。


    在場有一個算一個,陷入了詭異的鴉雀無聲當中。所有人都不受控製地低下了頭,就連鬼蜮城主也馴服地跪下,沒有人可以直視他。


    舒甜甜卻隻能被無形地力量牽引,對上了長發男人似笑非笑的視線。


    舒甜甜對那一雙金色的瞳孔印象深刻,卻是第一次被迫打量著這個人。他長得很好看,墨色的長發,狹長的丹鳳眼,白色的睫毛,金色的瞳孔,一言不發、含笑看著她的時候近乎有種神性美感。


    他不看底下的人,隻是微微靠近了舒甜甜一些。因為個子很高,饒是坐著,他側身看來的時候仍像是籠罩了舒甜甜的陰影,明明好看得像是什麽神佛,卻有種攝人的壓迫感。


    此時此刻長發如墨的青年聲音好聽得近乎蠱惑的溫柔,問她,


    “為什麽要發出聲音?”


    “第二次了。”


    “鈴鐺一響,我就過來,像什麽?”


    長發青年笑了,歪了歪頭,嗓音華麗得像是自帶回響,


    “像狗麽?”


    舒甜甜:……qaq


    她咽了口口水,卻發現自己終於能動了——但是顯然不是一件什麽好事。


    因為長發的青年前進一步,她退一步,一直到她的後背抵在了柱子上。


    她退無可退,隻能聽見自己過大的心跳。


    曖昧麽?舒甜甜隻覺得有種被擇人而噬的惡鬼盯上的錯覺,雞皮疙瘩起來、手指都涼透了。心跳之所以大,是因為她知道,這個長的很好看的人,不是什麽有求必應的神明,而是不太好說話的惡鬼。


    她咽了一口因為恐懼而產生的口水,聲音微微發抖,


    “不,我我我我是找您有事……!”


    舒甜甜顫巍巍從藥箱裏翻出了一朵赤炎花的碎屑,攤開了手心,聲音有點兒發抖,


    “我是想來告訴您,我有辦法讓它不再熄滅。”


    “赤炎花是您的鮮血所化,但隻能維持兩個時辰就會失去生機,和您的體內生機會一直流逝一樣。隻要找到維係生的辦法,就能延長時間!”


    大概是到了自己熟悉的領域,舒甜甜哆哆嗦嗦的嗓音漸漸不那麽抖了。


    雖然對麵的人沒有說話,但是舒甜甜知道,自己賭對了。


    “千百年來無人可以找到不熄滅的辦法,那是因為他們連接近都會被燒成灰,更別說去想辦法維係生機了,但是我不一樣……”


    舒甜甜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突然間伸出了細白柔軟的手,抓住了他幹燥修長的手指,與他十指交扣。


    他身上常年不斷的鮮血順著手指流下,滴滴答答在舒甜甜手上,卻乖巧地開出了紅色的小花,像是手腕上討巧的裝飾品。


    她看向了他,眼睛簡直亮得驚人,像是星星似的,


    “我是唯一可以接近赤炎花的人,而且我是個很厲害的醫修,隻要您給我半年的時間,我一定能找到辦法!”


    她的話,莫名有種斬釘截鐵的說服力。


    一片寂靜當中,奄奄一息的鬼蜮城主突然間狠聲道,


    “尊上有所不知,這可是傳說中的極品天陰體質,若是與她雙修一次,便能百病全消!”


    舒甜甜:……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氣得想錘死那個狗屁城主,同時也提起了一顆心——


    然而青年久久不語,那張過於俊美的麵容上很難看出什麽情緒,可是,舒甜甜突然有種錯覺,他怎麽好像在走神……?


    確實,姬無恕根本就沒有聽鬼蜮城主在說什麽,而且非常心不在焉。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他們還維持著十指交扣的姿勢。


    青年有種一般的鋒利冰冷感,美好的外表包裹著暗芒,讓他哪怕看起來再美麗、神性,卻總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危險感,但是他的手指溫暖、幹燥。


    舒甜甜一愣,臉一紅就鬆開了手。


    姬無恕仿佛才回過神來,問鬼蜮城主,“所以,你想將她抓去當爐鼎?”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舒甜甜心漸漸地沉了下去,剛剛被元敬之靈氣震動的丹田隱隱作痛,讓她忍不住捏緊了手心。


    “正是,您不知道,這小醫修可是傳說中藥鼎,要是……”


    她沉默了,本來就是唐僧肉的體質,總不能期待有人可以放棄唾手可得的好處吧?


    心情低落的舒甜甜,卻隻聽見了一聲劍出鞘之聲,她訝然地抬頭,卻隻見一把利刃,已經穿透了鬼蜮城主的心髒,他那汙言穢語還沒說完,就已經結束了。


    他低下頭,隻看見了自己的胸口被一把寒光凜凜的劍給刺穿了。


    舒甜甜大腦一片空白,還有點兒茫然。


    咦?他是不是鯊錯人了?


    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回過頭去問長發青年,喉頭就猛地湧上了一股腥甜,伴隨著龍骨劍的劍氣蕩開,要不是姬無恕抓住了她的後衣領,她已經暈地上了。


    龍骨劍飛過來圍觀,驚呆了,“老子的劍氣剛剛收著了吧?”


    練氣期的修為實在是低得可怕,龍骨劍的劍氣已經十分收斂了,但是因為距離太近,劍氣一衝,本來就因為元敬之而受了內傷,脆皮小醫修直接腦袋一歪就暈了,嘴角還十分應景的流出了一行鮮血。


    幾千年來,孽龍和劍都沒有遇見過金丹以下的修士——金丹以下皆炮灰,能把化神期修士抓起來撞山頭的大魔頭,又怎麽可能注意到小螞蟻?


    孽龍皺眉,伸手探了探經脈,發現小姑娘竟然有筋脈斷裂的跡象,連心跳都在逐漸微弱了起來。


    龍:……


    劍:……


    感受到她的心脈隱隱約約有點不穩,眼瞅著可能要被震死了,青年沉默了一會兒,把手搭在了她的眉心。


    一股澎湃的靈氣洶湧而來,猛地衝進了舒甜甜的丹田,小姑娘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就任由這股霸道至烈的靈氣徹底占據了她的丹田。


    靈氣瞬間修複了隱約裂開的經脈,蠻橫地護住了她的心脈,瞬間把岌岌可危的身體給救回來了。


    但是靈氣衝得太猛,歪著頭一副奄奄一息的舒甜甜又被衝得吐出了兩口鮮血,看起來比剛剛還奄奄一息。


    青年收回手,輕嘖了一聲,拎起了舒甜甜的後脖頸,就像是拎著一個水壺似的,但是才拎起來了後衣領,仿佛是想起來了這隻小螞蟻很容易死,他蹙眉,換成了個打橫抱起的姿勢。


    又在臨出門前,淡漠的視線一轉,隨意指了一個戰戰兢兢的元嬰期護法,


    “從今以後,你就是新的鬼蜮城主。”


    元敬之本以為自己躲過一劫,眼瞅著那人的背影消失,剛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慘烈地尖叫聲中,本來屬於鬼修的神魂也被赤炎火焚燒,很快就消失了。


    畢竟,小醫修這麽淒慘,還不是元敬之最開始那一掌震的,該死。


    至死,元敬之都沒有來得及給自己心心念念的淩若水傳去一星半點的口信。


    回到了虛淵中心,走進了赤炎花田,青年本來習慣性想把懷裏人隨手一丟——


    但是動作突然一停,改成了彎腰把人放在了地上。


    然而青年的腳步一頓。


    一股奇異的香味勾著人,有股說不出來的甜味。


    香味越來越濃,孽龍停下了腳步,問龍骨劍,


    “聞到了麽?”


    龍骨劍懵逼地轉了兩圈,“啥?”


    卻見那孽龍低下頭,視線凝固在了舒甜甜的身上。


    龍骨劍就看到了它的主人伸出了修長的手指,觸了觸舒甜甜的嘴角,仿佛是受到了引誘似的,突然間沾著那點血跡嚐了嚐。


    然後眯起了那金眸。


    龍骨劍:……


    青年仿佛是找到了什麽新鮮的吃食似的,修長的手指抬起了她下巴,端詳了片刻,湊過去,把她嘴角的鮮血都舔幹淨了。


    新鮮的血氣勾引著他,叫囂著讓他繼續汲取那甜美的血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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