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來一杯嗎?”沈鳶馥說著,順手為冉幸倒了一杯,但他也不確定狗妖會不會喝酒。


    “我不吃人類的食物。”冉幸搖了搖頭,顯然對杯中剔透的酒水不感興趣。


    “怎麽?隻吃鬼?”沈鳶馥還是挺好奇的,他雖然知道這個世界並不像表麵那樣平靜,但是就算命格特殊,也從沒有見過鬼怪之外的妖物,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狗妖,還是隻吃鬼的狗妖。


    “也不是隻吃鬼,那不過是我偶爾的零食,畢竟鬼怪難成,若是以那個為食,我早就餓死了。”冉幸說話的同時,也在四處打量著,想要看看這屋子裏除了已經確定的小鬼之外,還有沒有什麽奇怪的東


    西。


    “哦?那你都吃什麽?”沈鳶馥不由的想到曾今看過的那些鬼怪異誌,狐狸精都是勾搭俊俏小書生,吸食男子精氣的,這狗妖不會也是這樣吧?


    想到狗妖那妥妥的禦姐音,沈鳶馥覺得自己可能離真相也不遠了。


    “以四麵八方之財為食,可吞猛獸邪靈。”冉幸說著跳上茶幾,看著臥室的方向,沒看錯的話,那些陰氣就是從臥室裏湧出來的。


    “……狗妖都那麽……”沈鳶馥想說的是“生猛”,但又覺得似乎不太合適,而且對方這食譜,他怎麽感覺有那麽一絲絲的熟悉?


    “你才是狗妖!你全家都是狗妖!”在聽到對方竟然將她認作狗妖那種不入流的精怪時,冉幸瞬間炸毛了。


    “小爺我明明是貔貅裏的貅好嗎!”


    “抱歉……”沈鳶馥沒想到對方的反應竟然會如此之大,但是貔貅?那不是古人杜撰出來的瑞獸嗎?沒有想到這世間真有這種東西,而且麵前這個和平時看到的貔貅圖騰,可謂是相差十萬八千裏,怎麽看都是一隻狗,還是隻小藏獒。


    怪不得聽著對方的食譜有點熟悉,因為命格的事情,沈鳶馥早年看過不少這方麵的書籍,自然也知道貔貅。至於“貅”那就是貔貅中的雌性,但是聽著對方一口一個“小爺”,沈鳶馥又不確定了。


    “沒事,先把那個東西解決了再說。”現在不隻是想吃一頓那麽簡單,冉幸體內那躁動的使命感又在作祟,她始終沒有辦法棄人類的生死於不顧,那小鬼如果繼續這樣吸食陽氣,這男人要不了一年肯定會死的。


    要知道隨著身上的陽氣越來越少,一個人的運勢也會越來越低,到時候都不用等到陽氣被吸幹,直接因為運勢太低而出現意外也有可能。


    冉幸說著便跳下茶幾,警惕的向半開著門的臥室走去,隨著冉幸的靠近,裏麵的東西顯然也察覺到了危險,變得躁動起來。


    “……”就算冉幸做好了萬千準備,但是當直麵裏麵的東西時,還是被嚇了一跳。


    裏麵的那個東西,更像是玄學界的科學怪物,這根本不是正常養出來的小鬼,而是拚接出來的怪物。


    隻見在冉幸進入臥室的瞬間,便有一個青灰色的嬰兒,從博古


    架上的陶罐中爬了出來。之所以說它是科學怪物,那是因為它明明有著嬰兒的身子,卻有著兩個頭,而且這兩個頭還不是先天畸形,明顯是後天拚接上去的。


    最令人作嘔的是小鬼的臉,兩張臉並沒有嘴巴,取代嘴巴的是兩個大型的水蛭吸盤,吸盤上的三個額片不停蠕動著,甚至能清楚看到額片上的密齒。


    之前吸食沈鳶馥陽氣的那些陰氣,就是從左邊頭上的吸盤裏噴出來的,而陰氣吸食了陽氣之後,便由右邊頭上的吸盤吞噬了進去。


    “這東西太毒了,你確定這是你家人給你的?”


    冉幸看著房中目光凶煞瞪著自己的人形水蛭,很難想象這家人是多大的仇怨,才會弄出這麽個東西。畢竟她鎮宅經曆有限,以前可以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大家閨貅”,那戶人家除了子孫有點不求上進之外,勉強算是家庭和睦,這種家人“重禮”,實在是令她大開眼界……


    “……咳咳咳!咳咳!”跟著進門的沈鳶馥在見到那小鬼的瞬間,就猛烈咳嗽起來,本是蒼白的麵容更是連血色都不見了,因為咳嗽眼中泛起了生理性的淚花,竟然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


    沈鳶馥縱然一開始就知道家裏送來的是小鬼,但是因為帶著護身符的原因,他從沒見過那小鬼到底是什麽樣。直到現在真正見到這個東西之後,他竟然沒有感覺到過多的恐懼,甚至是連對家人的失望都沒有,更多卻是恨意。


    恨什麽?恨他們的絕情嗎?這不是他一開始就知道嗎?如果不是絕情,當年也不會將才三歲他送出老宅。


    “雖然不清楚你和你家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我也絕不允許我們晉國大地上有這種下三濫的東西害人,你先出去。”


    冉幸以常人難以抗拒的力量將沈鳶馥推出門外關上門後,眸光一沉仰天長嘯一聲,未關上的窗戶被不知名的風吹得呼啦啦的響,幾乎扯出了窗框。


    那小鬼見到這個動靜,也知道這是一場惡戰,頓時警惕心大起,身形暴漲,呼吸之間就長到了成年男子大小,卻還是那人形水蛭的造型。


    冉幸見狀縱身輕輕一躍,身體在半空中化作牛犢大小。身形如虎似豹,一條有力的尾巴似龍狀,通


    體金玉之色,肩上有一對翅膀,頭上一對泛著寒光的角令人生畏。


    “嗷~”冉幸趁著自己落下時的重力,想要死死將小鬼壓在身下,卻見那小鬼就地一滾,竟然躲開了冉幸的第一次攻擊。


    冉幸也不惱,搖了搖尾巴便準備第二次進攻。但這次小鬼卻沒有等著冉幸進攻,就主動張開了自己的那張吸盤大嘴,隻見吸盤吐出的陰氣竟然有了實質,就像是一根根泛著黑氣的吸管,張牙舞爪的向冉幸撲來。


    冉幸左右橫跳,躲著小鬼接連不斷的攻擊。由於冉幸每次都能精準的躲過攻擊,那小鬼似乎惱了,竟然四肢著地,滋遛滋遛的往牆上爬,想鑽進牆裏搞偷襲。


    “找死!”冉幸尾巴一甩,一個虎撲就將快要鑽進牆裏的小鬼壓在身下,那小鬼竟然瞬間將自己的兩個頭180°旋轉,張開吸盤咬向冉幸。


    但是還不等它咬到冉幸,化作獸形的冉幸便大口一張,本是成年人大小的小鬼,在冉幸張口的瞬間,就好似成了一股煙一般,“乖乖”鑽入冉幸的口中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型園林中,一個身著黑袍的蓄有美須的男子,“噗”的一聲噴出大口鮮血,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懼。


    “呼!”冉幸在吃下小鬼之後,還來不及感受下終於吃飽的感覺,便因為魂力不穩直接暈倒在地。


    而且因為本體石像損毀,剛才還惡鬥了一番,昏睡中的冉幸連牛犢大小的獸形都維持不了。隻見那暈倒在地的貔貅,身形一縮再縮 ,最終縮到沈鳶馥剛見到的小奶狗大小,隻不過依舊是貔貅的原形。


    被冉幸推出門後,一直低眉站在門外的沈鳶馥,因為冉幸隨手設下結界的原因,根本聽不到裏麵的動靜。


    但是他的心底卻堅定的相信著那隻貔貅,也許因為今晚她在地下停車場時救了自己,也許因為她是傳說中可鎮宅的瑞獸,又或許因為她是第一個無條件救他的人……哦!貔貅。


    “嘭!”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鳶馥終於聽到了門內的動靜,他試著想張口問問裏麵的情況,卻發現自己連對方叫什麽都不知道,或者說直接叫“貅”?


    等了又等,卻始終聽不到其他動靜,沈鳶馥終於忍不住,伸


    手握住了門把手,又靜靜地等了兩秒鍾,發白的指節足以顯現出他內心未曾宣於口的緊張。


    沈鳶馥做了千般心理準備,卻沒有想到迎接他的會是這樣一幅景象,隻見平時整潔幹淨將近五十平米的臥室,此時就像是一個戰後現場。


    房中放置古董工藝品的博古架完全倒在了地上,而那個沈鳶馥試了很多次,卻怎麽也無法毀壞多的裝小鬼的陶罐,此刻卻也倒在了地上,再也不見平時那詭異的光澤。


    隨著沈鳶馥的走進,那陶罐竟然好似承受不住一般,徹底碎開了,裏麵除了灑出一灘黑水外,什麽都沒有。


    沈鳶馥閉了閉眼睛,眼底閃過不知名的情緒,繼續往前走了兩步,終於從一堆雜物中發現了昏睡中的冉幸。


    第3章 留下


    沈鳶馥在看到雜物中躺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小獸時,便知道這就是那隻貔貅,他站著愣了一會兒,終於蹲下身在小獸的鼻下試探了下。emmmm,似乎還有呼吸,他也不確定,因為實在是太微弱了。


    看著戰後現場的臥室,沈鳶馥伸手將小獸抱在懷中往門外走去。就這麽短短的幾步路,沈鳶馥發現自己因為命格常年冰冷的身體,竟然從和小獸接觸的地方開始發熱,並向著全身擴散,這是和喝烈酒完全不同的感覺。


    沈鳶馥不可置信的看著懷中的小獸,眼底染上一抹強烈占有欲。這是常年被冰冷淹沒的人,對溫暖的希冀,當真的出現想象中的溫暖時,他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擁抱她!


    由於沈鳶馥孤僻慣了,這裏就沒有準備什麽客房,再說沈鳶馥的特殊命格早在圈內傳開了,根本就不會有人主動上門找晦氣,所以在臥室沒法睡人之後,沈鳶馥隻能將冉幸放到了沙發上。


    才放下一會兒,沈鳶馥便發現自己身上的熱度就好似潮汐一般迅速退去,令他不舍卻又抓不住,這樣的感覺令他陰鬱和煩躁。


    沈鳶馥低頭看著睡在沙發裏的冉幸,心底嗤笑了一聲,索性大大方方脫了鞋也跟著躺倒在沙發裏,並且將依舊閉著眼睛的冉幸摟到了懷中,緊緊的圈住。


    在感受到那股貪戀的熱氣又開始在全身蔓延時,沈鳶馥呼出一口氣,好似解脫一般,嘴角慢慢漾開一抹滿足的笑容。


    冉幸因為魂力不穩,一直昏迷到早上六點鍾才悠悠轉醒,之所以如此“準時”,還是因為以前鎮宅時,那家的老人每天六點中就會起來在她的石像前打太極。


    一醒來冉幸便發現了情況不對,她竟然被昨天的那個男人抱在懷裏。


    雖然她以前也被抱過,但那也是那家的小孩考試不及格被家長打了,沒人安慰隻能偷偷抱著她的石像哭泣。


    那時從未顯於人前的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慢慢散發著自己的魂力去溫暖他,算作安慰,後來那孩子又陸陸續續的來抱著她哭過幾次。


    想到小時候考試不及格的司嘉銘,冉幸幽幽的在心底歎了一口,也不知道那孩子現在怎麽樣了。他母親當年離婚淨身出戶,唯獨帶走了他,在離開之前的那天晚上,那孩子又偷偷的來抱著她哭了。


    “貅貅,我不想走,可是我媽和我爸離婚了,如果我也不要她,我媽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貅貅,那個女人為什麽那麽壞?我爸已經結婚了,她為什麽還要懷上我爸的孩子,逼著我媽離婚。”


    “貅貅,奶奶說你隻是鎮宅的貔貅石像,但是我總覺得你能聽到我說的話。”


    “貅貅,答應我,如果那個女人帶著她的孩子來了,你不要喜歡他們好不好?”


    “貅貅,我舍不得你,等我以後回來看你好不好?”


    那小孩說了很多,直到他媽收拾好東西把他叫回去睡覺。在小孩轉身的時候,第一次起了私心的冉幸偷偷將一絲魂力塞入了對方身體中,這絲魂力足以保佑他平安長大。


    直到第二天司嘉銘跟著他媽離開,冉幸都沒能告訴他自己的確能夠聽到他說話,而且不單是他,宅子裏的每一句話都逃不過她的耳朵,每一件事都入了她的眼睛,因為她是宅子裏的鎮宅神獸呀!


    有的事情明明知道,冉幸卻沒有辦法告訴那個小孩,並不是那個小三有多壞,而是男孩的父親隱瞞了自己已婚的事實,欺騙了人家小姑娘。


    再後來,那個姑娘也沒有踏入宅子的大門,因為肚裏的孩子不是男孩父親的,那個胎兒竟然是女孩得知愛人另有家室後,酒吧買醉一夜荒唐後的產物。冉幸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做著自己鎮宅神獸,吃著一個又一個屬於那座宅子的瓜。


    直到拆遷,冉幸也沒能等來當年那個會抱著她哭的小孩,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托夢告訴他,自己並不叫貅貅,而是叫“冉幸”,乃天地所賜,希望所達。


    冉幸想到幼年時期的司嘉銘,看著眼前抱著自己的人,見他因為小鬼被自己吞入腹中,而稍微有點血色的麵容,眼底慢慢湧起一抹溫柔,人類真是一種另她又愛又恨的生物。


    也許冉幸的注視太過於強烈,沈鳶馥竟然在冉幸的目光下悠悠轉醒。剛睡醒時那瞬間的迷蒙,好似讓這頭孤寂的狼卸去了所有防備,但是這樣的神情隻有片刻,清醒後的沈鳶馥又恢複了冷淡有禮,卻又拒人千裏之外的神色。


    “早上好。”冉幸見到對方醒了,便主動打了一個招呼。


    “早。”沈鳶馥的回答明顯慢了半拍,這還是他第一次開啟“早安模式”。


    冉幸見他完全清醒,便從對方懷中鑽了出來,活動了一下微微僵硬的四肢。


    在冉幸脫離懷抱的瞬間,沈鳶馥壓下心底湧起的不舍,感受著熟悉的陰冷再次回歸,昨晚的那個念頭再次占據了他的思想。


    “把她留下!把她留下!把她留下!”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裏叫囂著,翻滾著。


    “小鬼昨晚已經解決了,但是我覺得你和你家人的問題還是要好好處理一下,這種東西根本是在要你的命。”


    “恩!我知道,謝謝你,不知道你想要什麽做謝禮?”


    “算了,我要的謝禮你也給不了。”冉幸揮了揮爪子,當著沈鳶馥的麵重新變成昨晚那副奶狗的模樣,準備離開。


    沈鳶馥見她如此,頓時急了,他知道隻要對方想離開,自己是沒有能力去阻止的,隻能想辦法讓她主動留下。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給不了呢?我現在是沈氏的總裁,如果你想要什麽天材地寶的話,我可以動用我的所有關係去幫你找。”如果是普通人,沈鳶馥可以給出更多的誘惑,但是偏偏自己想要留下的是一隻貔貅。


    “你說你是總裁?”


    然而令沈鳶馥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竟然沒有說要什麽天材地寶,而是對他的身份產生了興趣。但是隻要把它留下,無論感興趣的是什麽都可以。


    “是的,沈氏可以說是帝都的一流財團。”


    “那就是很有錢咯!”冉幸頓時兩眼放光,但是隨之她又懷疑的嗅了嗅沈鳶馥身上金錢的味道,雖然濃鬱,但是卻也遠遠不到一流財團總裁的地步啊!


    “略有薄產。”沈鳶馥習慣性的自謙了下。


    “還真是薄產,那些錢都不是你的吧!你隻是一個打工仔。”哪知道對錢財尤為敏感的冉幸卻一點都不給麵子,直戳要害。


    “……沒錯,我雖然是沈氏的總裁,卻不是他們想要的繼承人,我身上並沒有沈氏的股份。”沒有想到沈鳶馥一點都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接著說道:


    “你應該還記得我昨晚和你說那個小鬼是家裏為我和我弟弟定製的吧,我弟弟便是他們的內定繼承人。”


    “你是親生的?”冉幸的懷疑的問道。


    “嗬!有時候我更希望我不是他們親身的,”


    “抱歉!”冉幸微微尷尬,畢竟無論是誰在知道自己的親人竟然對自己下如此狠手的時候,內心一定很痛苦吧!


    “沒事,我都習慣了。因為我命格早夭,那家人早已將我當做一個死人,讓我任職總裁,也不過是因為我能力出眾,並且需要時間給沈坤晟成長,如今他回來了,他們自然想要我讓位。”


    沈鳶馥站起身走到陽台前看著窗外的晨光,喑啞著嗓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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