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繼續當路人不挺好嗎?


    不過話雖如此,心眼還是要留一個的。


    “我姓虞,道友怎麽稱呼?”虞黛楚打量著對方,神色友善。


    但疑似靖寰宇轉世的青年修士卻用冰冷鋒銳的眼神打量著她,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方拭寰。”他說完,便化作流光消失在她麵前。


    虞黛楚站在原地,挑眉,若有所思。


    第152章 .碎星域玄都使


    虞黛楚回到飛升台的時候,有個麵生的接引修士湊了過來,陪著笑臉,“虞仙尊,令堂已經在偏廳等您了,我帶您過去?”


    虞黛楚頓了一下。


    “我好像沒見過你,”她打量了這陌生的接引修士一眼,“剛才給我帶路的那個女修呢?”


    她的態度誠然十分不客氣,但化神修士對元嬰本來就沒有客氣的必要,就連接引修士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態度反倒更加恭敬了,“她去輪值了,就由我來替她帶您過去。”


    “原來是這樣。”虞黛楚挑眉,收回目光,“那你就帶路吧。”


    接引修士畢恭畢敬地走在她側邊,帶她轉過幾個彎,倒也不見得多偏,但越往裏走越是安靜。


    虞黛楚就好像沒發現什麽不對勁似的,大剌剌跟在一邊。


    再次轉過一道回廊,接引修士剛剛轉出,虞黛楚尚未邁步時,側邊卻忽然躥出個人影來,與虞黛楚四目相對,伸出食指在自己嘴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竟然是最初接引虞黛楚的那個元嬰女修。


    接引女修朝虞黛楚招招手,示意後者跟上,便順著回廊的另一端,竄進了一道窄門。


    這可真是有意思極了。


    虞黛楚若有所思,目光在一門一回廊上流轉了一回,微微笑了一下,饒有興致地跟著那女修鑽進了窄門。


    等到那個陌生的接引修士察覺不對,回過身時,才不過向前多踏了兩步,然而無論回廊內外,隻剩下一片空蕩蕩,既沒有任何人的身影,也沒有那道窄門了。


    接引修士的臉色一片煞白。


    而虞黛楚則跟著那個接引女修一路向前,窄門裏是一道密道,矮矮的,側壁上盡是玄奧的符文,倘若修為不足的修士看了,甚至會當場昏死過去。


    虞黛楚好歹也是化神修士了,倒沒有那麽脆弱,能看出這些符文是用來穩定小空間的。


    她們走的這條密道並非真實存在,而是修士用道法臨時開辟的空間。


    能在飛升台開辟這樣的密道的修士,起碼也得是化神中的佼佼者了。


    “以這種方式相請實在失禮,請仙尊勿怪,”那女修一邊帶著她向前走,一邊輕聲說道,“晚輩也是迫不得已——易家勢大,在上岱靈寶天內布下手段,專門鎖定了您的那塊春帶彩,一旦您飛升,那廂便會得到消息,派人來抓您,人已經在飛升台了。您剛飛升,恐怕有些麻煩,所以晚輩先帶您離開,避一避鋒芒,再做打算。”


    方才這女修聽說她名字的時候,可不像是認得她的樣子,現在卻侃侃而談,若說背後沒有別人指點才是笑話。


    “我在這碎星域可沒什麽熟人,”虞黛楚似笑非笑,“看你剛才的樣子,也不像是認識我母親,真奇怪,哪位道友這麽仗義,對我出手相助?”


    這背後的人她雖然不認識,但也有大致範圍。


    首先肯定不是煉虛天君,否則根本不必這麽大費周章,直接把她救走就行。


    其次出手相助肯定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對付易家,那麽這人必然與易家有些仇怨。


    “您見了那位仙尊就明白了。”女修抿唇笑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虞黛楚不習慣為難小修士,化神修士的恩怨,自然要化神修士自己來解決。


    她挑眉,果然不再說話了。


    順著密道往前走了一段,豁然開朗,通向了一間明亮的屋舍。


    當虞黛楚的腳步踏在屋舍時,她身後的密道忽然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道友好高明的空間手段。”虞黛楚似笑非笑,往屋舍中望去。


    坐在屋舍正中的是個白衣修士,容貌並不十分英俊,但看起來非常舒服,周身帶著一股讓人怡然的氣度,朝她看來,微微頷首,“虞道友謬讚,我是簡淮箴,我與虞岫雲有過一麵之交。”


    開門見山,還挺幹脆。


    “一麵之交就讓道友出手相助?到底是易家的麵子不值錢,還是家慈如今麵子太大?”虞黛楚往簡淮箴對麵一坐,打量著他,看起來沒多驚訝,隻是好奇。


    “易家的麵子當然是金貴的,隻是太金貴的,在下恐怕是無福消受。”簡淮箴淡淡地說道,“消受不起易家的麵子的,又何止是我?在這上岱靈寶天轄下,不僅消受不起,還得為這份排麵這段脊骨、抽去血肉的修士幾無以計,令堂不也正是其中一個嗎?若非虞岫雲氣運不淺,隻怕今日咱們也沒機會在這說話了。”


    虞黛楚挑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話倒也沒錯。”


    但她頓了一下,微微蹙眉,“不過話都是你們說的,誰知道易家是不是真的把我這個小角色放在眼裏?派人來拿我——這話聽著總覺得不真實,我不過是個剛飛升的化神修士,家母也不過化神巔峰,恐怕還沒到易家眼中釘的地步吧?說不定是道友自己把人得罪得很了,忽悠別人一起上船。”


    她這話說得好沒道理,還一點都不客氣,那接引女修微微露出焦急的不忿來,似是想為自己辯解些什麽,但礙於身份沒敢開口。


    反倒是簡淮箴,神色幾乎沒有半點變化。


    “我們有沒有騙道友,我以為道友才是最清楚的那個。”簡淮箴淡淡道,“道友氣定神閑,難道不是早就發現了那接引修士有問題,故意跟著他去偏廳的嗎?現在卻來我麵前假裝從未察覺,看來是我誠意還不夠。”


    虞黛楚不置可否。


    她確實早就知道那個陌生的接引修士有些不對勁。她從來沒說過虞岫雲是她的母親,看那接引女修之前的神情,四方通行符裏也並未提及,自然不會在交接工作時提到。雖然她和虞岫雲姓氏相同,但也不排除子侄的可能,這接引修士卻如此篤定虞岫雲是她的母親。


    她倒不至於憑這個就給接引修士判了死刑,但既已上心,就沒有放下的可能。


    之所以跟著那接引修士繼續往前走,無非就是她藝高人膽大,再加上冒險心有些重,想看看易家的修士能有些什麽樣的手段罷了。


    這固然聽起來很不謹慎,但細究起來,反倒很是可行。


    易家雖然家大業大,但也並非每個弟子都實力驚人,能派來對付一個剛飛升的小世界修士的,多半屬於化神中的中偏邊緣人物,倘若這種人虞黛楚都對付不了,也不必自吹自擂什麽“大乘魔種轉世”了。


    她對簡淮箴的出手相助反應平平,順勢而來也不過隻是想看看到底是誰想在易家動手時攪局罷了。


    虞黛楚從不吝於向簡淮箴展示這一點。


    想要打動她,把她拉到同一個陣營,他的誠意還不夠大,手裏的籌碼偏偏又還不夠多。


    簡淮箴沉默了片刻。


    “道友藝高人膽大,但可曾想過,你並非尋常化神修士?”他望著虞黛楚,平淡地說道,“當初虞岫雲被易家暗算,種下桃花煞,拚死逃出生天,數十年不知蹤跡,歸來已是化神巔峰。又幾年,易家弟子追殺虞岫雲,卻發現她忽然多出了個女兒。”


    “道友,虞岫雲能擺脫桃花煞,更上一層樓,是她氣運手段盡皆通天,但這諸天萬界中人才輩出,事情都清楚到這個地步了,還不至於猜不透你的命格。易家當日開壇推占,你猜是個什麽結果?”


    話說到這裏,總算是有點意思了。


    虞黛楚攏起手,好整以暇地望著簡淮箴。


    她並非土生土長的天外人,對“玄都使”這個身份的概念也並沒有諸天萬界的那種在意,故而身份被簡淮箴點破並不驚慌,反倒有種他終於說上重點了的感覺。


    “玄都使命格雖然特殊,但武陵春魔種分化,數以千萬,當然不獨你一個,就算是易家自己,也養著五六個命占桃花的修士,但你卻不同。”簡淮箴見她神色不變,反倒有些詫異,但稍一思忖,又像是明白了什麽,淡淡地說,“易家開壇推占,你氣運煌煌如中天之日,因果纏旋如龐然巨物,危不可攀,更兼殺伐之氣,是最有可能入主東陵之人。”


    “而易家推算出來的結果,正是你乘風破浪,餌易家滿門氣運付諸東流。”簡淮箴說罷,抬眸定定看她,“虞道友,現在你還覺得自己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嗎?”


    道緣宗修士肖似其祖師,個個都很有些神棍天賦,每個人身上都帶點易卜的本事。


    他們走的路線與武陵春有些相似,是從易占入手精研因果氣運,這是虞黛楚這些年通過論壇了解到的、為數不多的有關天外的知識。


    但她感興趣的卻不是這個。


    “東陵是什麽?”她挑眉。


    簡淮箴眉頭微壓。


    ——她果然是不知道東陵。


    “東陵是武陵春道君隕落時的地方。”簡淮箴為她解釋,“道君崩殂,器身崩毀,桃花煞迭起,東陵便成了絕地,大乘之下的修士,誰也不敢踏足。不過,桃花煞對於普通修士來說是劇毒,對於玄都使來說,反倒對修行大有裨益,所以很多玄都使都會到東陵附近結廬修練。”


    然而,即使對於玄都使來說,吸收桃花煞修練也是有限製的。


    散佚的桃花煞是大補之物,東陵最核心處的桃花煞便也成了劇毒,故而這些玄都使隻敢在東陵外圍結廬,卻都不曾深入,更沒有本事入主東陵。


    對於諸天萬界的玄都使來說,誰能更深入地進入東陵,就意味著誰從武陵春那裏繼承來的能力更強。


    “諸天萬界大小宗門一旦發現玄都使,便會當作一種有資質的弟子培養起來,甚至還有些宗門專門尋找玄都使,帶到東陵,叫弟子們往裏走,以此測定天資。”


    難道武陵春當真是諸天萬界人緣第一好,無論什麽宗門都願意培養她的轉世,幫助她重回巔峰?


    這顯然不可能。


    魔種分化千千萬,誰知道最後能登上巔峰的是哪一個?又或者哪一個都沒那個緣份。


    這些宗門之所以培養玄都使,無非就是因為玄都使天生自帶悟性、機緣與氣運罷了,這可比什麽先天道體、純淨靈根都難得。


    不過,玄都使自帶機緣,這機緣卻也不是無限的,有時反倒成了殺身之禍。


    倘若有哪個玄都使修為搶先一步,想要繼承武陵春的身份與完整命格,便不能讓除了自身意外的任何一個元嬰以上的玄都使存在。這聽起來千難萬險,但比起成道的艱難,卻成了一種切實可行的辦法,就算有哪個玄都使自己不心動,也難保別人心動。


    故而明明前世是同一個人,這輩子卻成了生死仇敵。


    第153章 .碎星域東陵


    東陵這個大機緣放在這裏,誰先得到了,其他玄都使便就危險了。


    “怪不得玄都使這名號聽起來怪響亮的。”虞黛楚似笑非笑。


    她可算是明白武陵春的魔種轉世為什麽這麽有排麵了,原來牽涉的並不止是玄都使本人,還連帶著背後的宗門——一個宗門培養核心弟子所付出的物力可絕不少,誰也不願意讓自家弟子夭折,多半還藏著讓弟子一步登天的夢,所以都互相盯著對方培養的玄都使。


    “這麽說來,即使我對武陵春的傳承毫無興趣,為了今後能安安心心修煉,也得去爭一爭?”虞黛楚挑眉,“怪不得你們這些人都很把這千萬分之一當一回事。”


    簡淮箴捧起手邊的茶盞,也沒去問這個“我們”還包括了什麽人,隻是說道,“大乘道君留下的機緣,誰能不動心呢?”


    誰不動心?


    她就不動心。


    大乘道君留下的機緣,聽起來確實是很厲害,不過考慮到這位大乘道君在大道複蘇下直接跌落大乘,又被人尋著機會,黯然跌落,這份厲害就要打上一個折扣了。


    世易時移,當年武陵春也許很厲害,但未必合適如今大道複蘇後的諸天萬界,與其把時間浪費在繼承前人的道途上,還不如自己一力奮進,爭取開辟自己的道途,憑自己的本事結成道果,晉升大乘。


    當然,這都是建立在玄都使可以輕易擺脫命格的影響的條件下。


    既然她不去爭,就得有別人來爭,倒還不如讓她自己動手,大不了得到傳承後再廢棄,也免得她還要為了自己能繼續晉升而到處殺人。


    大乘傳承雖好,但對合適她本人的傳承才是最佳。


    虞黛楚也學著簡淮箴的樣子,舉起桌上的一隻茶盞,但並不入口,隻是賞玩,聽他說了這麽些事關自身的秘聞,她竟也沒什麽驚色,既不惶惶,也不追問,隻是自顧自把玩著茶盞。


    簡淮箴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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