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沒錯,大荒神殿的修士實慘——其實真正帶起壞風氣的根本不是他,害得虞黛楚多花了幾十萬中品玄珠才能買下?天羅竹皇的也不是他,他隻是一個心懷不滿,看見別人幹了壞事,也想暗戳戳來坑眼紅的人一把,損人不利己罷了。


    然而,真正帶起這種壞風頭的、讓虞黛楚吃了個啞巴虧的人,反倒一擊脫離,第二次抬價時,在發現他的出現之後銷聲匿跡,什?麽也沒付出,反倒是他這個湊熱鬧跟風的,又是付出了全部的財產,又是被葉長老當眾重傷,還害得本宗的元嬰真君落得個“實力不濟、攔不住葉長老”的名聲,以後回了宗門,多半得被穿小鞋。


    ——這麽一想,慘,真是太慘了。


    “我之前?還以為,虞神女對待這種人,是要雷霆萬鈞,直接將之全都殺了,這才能一揚本宗威勢、顯出本宗神女的氣派來,沒想到師姐是這麽一個打算,仔細想來,倒也不錯。”


    周芳瑜瞥了她一眼,繼續笑道,“隻是,總覺得,難免顯得有些懷柔了。”


    ——過於懷柔了。


    ——直接將之全都殺了。


    虞黛楚瞥了她一眼。


    就,論起手段狠辣,還是得看魔修啊。她雖然對於有人刻意針對自己、害得她多花錢這件事表示極度不爽,想要讓對方更不爽一點,也還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這,就有點太幹脆了吧?


    虞·紅旗下?長大·標準道門修士·黛楚:就,這個我還是不太可……


    虞黛楚自然是遠遠做不到這種地步,然而秦月霄長眉一挑,好似對周芳瑜這個猜測十分欣賞似的,讚同地點點頭,“不錯,我還以為你會先和他們抬價,然後任由他們拍下?東西,等到拍賣會之後,就要伏殺他們,空手套白狼,直接將東西拿到手裏,財物兩得。”


    “他們”,還不是一個人。


    虞黛楚(瞳孔地震,不知所措):啊這。


    “現在這樣雖然也不錯,但彎彎繞繞的,沒有直接殺了來得幹脆,隻能算是勉強。”秦月霄矜持地點點頭,給出評價。


    虞黛楚深表瑞斯拜。


    她果然不是正統的魔修,也不是滄流界的正經修士,就是沒有人家這樣的幹脆勁,她認輸。


    “其實這也不怪虞師姐。”周芳瑜和秦月霄都不再說話,總有人忍不住想要找點存在感,“畢竟虞師姐久在宗門修行,沒有經驗,有時候下?不去手,手段過於軟和,這也是難免的——畢竟師姐不像是我們這樣在宗門和滄流界摸爬滾打過許多年的普通人。”


    這就是在暗指虞黛楚手段過於綿軟,隻知道修練,空有實力卻沒有雷霆手段,擔不起極樂天宮神女的位置了。


    雖然說,虞黛楚這個神女的位置是蕭沉魚親自指定、秦月霄背後背書的,即使旁人再怎麽不服氣,也完全沒法影響虞黛楚的地位,但既然是個要被所有人認可的身份,也總不能是個難以服眾的。


    “不錯,虞神女隻是沒有多少?經驗,有點心軟罷了——心?軟不是什麽壞事,咱們都是過來人,不必對神女太過苛刻了,她還可以慢慢成長。”


    這話說的,好似在給虞黛楚辯駁,其實完全就是坐實了前?者的話,直接給虞黛楚蓋


    上了一個“心?慈手軟”“不夠成熟”的標簽。


    “裝腔作勢。”之前?對著虞黛楚陰陽怪氣的修士,此時卻嗤笑了一聲,“說什麽慢慢成長,不是壞事,之前?對著心?慈手軟的人下手,也沒見你們一個個的憐惜對方——你之前?為了討好同門師姐,直接將和你一起長大的師妹給殺了,你為了保住性命,直接將把你親手帶大的師伯誘騙到師尊手下?,成為你師尊的練功道具,那還是你們早有交情的,你們不憐惜,現在倒是溫柔體貼的樣子了。”


    “心?慈手軟就是心慈手軟,對我們魔門修士來說,這就是致命缺點,倘若這樣的人站在高處,頂著宗門的名字,我實在是很懷疑會不會哪天就手一軟,直接把東西送給別的宗門了?”


    這話就已經不是陰陽怪氣,也不是綠茶暗指,而是直接在虞黛楚的臉上衝刺了。


    包廂中,眾人的神色各異。


    能隨著宗門來到這遊明閣參加拍賣會露臉的,自然在極樂天宮裏都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縱然沒有周芳瑜第一真傳的名氣,好歹也是排得上號的天才,平日裏,互相都不相讓的,現在宗門裏卻空降了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壓根就沒有聽說的天才,在此之前?,無論哪個犄角旮旯裏都沒有這個名字,一出麵,反倒成了不可逾越的大山、而且還是欽定的那種了?


    這叫人怎麽甘心?嘛?


    即使是周芳瑜在極樂天宮的地位穩固,想要將她拉下?馬的人也從來不少?,歸根結底,第一真傳的位置是流動的,今天到你,明天說不定就到我。但虞黛楚這個神女從天而降,忽然間,流動崗位就變成了固定崗位,而且還是固定給別人的。


    也就是說,從此以後,隻要虞黛楚還是金丹修士一天,這極樂天宮的第一真傳,就永遠都不會花落別家,而她們從此以後,除了一門心思衝擊元嬰境界之外,便再沒有別的指望了。


    這誰受得了啊?


    “你別看周芳瑜對你和和氣氣的,好似對你沒有一點的芥蒂,簡直像是你的親姐妹,其實她這人的心?思深沉,表麵上笑嘻嘻,心?裏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那修士說了個痛快,看了秦月霄一眼,發現後


    者意興闌珊的模樣,好似完全沒有興趣摻和小輩之間的事情,自顧自玩著?手指,心?下?頓時一定,幹脆開麥開到底,“她熬了兩百多年,這才熬到現在的位置,結果你一出現,就把她的第一真傳給搶了……你猜她恨不恨?”


    忽然被cue。


    周芳瑜的目光微微閃了閃,落在虞黛楚的臉上,隻是微微一笑,沒有摻和進來說兩句的意思。


    這時候不說話,再想到之前?周芳瑜意有所?指的話,這指責她“手段綿軟”的話題,其實就是周芳瑜暗示的,一切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虞黛楚目光流轉,落在秦月霄的身上,見到後者悠悠閑閑把玩手指,便知道這是不打算摻和,一切都由她自己解決的意思。


    秦月霄和蕭沉魚將她送上了神女這種地位無比崇高?的位置,倘若虞黛楚連服眾這種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沒法自己坐穩這個位置,自然也就說明她沒有這個本事——魔修不是慈善家,極樂天宮也不是真的極樂仙境,投資都是要講究回報的,倘若虞黛楚不能實現預期,往後便隻能做個吉祥物了。


    其實眼前的這些人,也不是真的覺得虞黛楚就過於心慈手軟了,隻不過是帶帶節奏,逼她一把。


    按理說,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最?好的做法就是按照她們所說的那樣,直接和大荒神殿與極意閣剛上,強硬擊殺想坑她的人,給整個滄流界一個震懾,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其實隻是動動手,多殺幾個人,對她來說真的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即使這幾個人背靠著?極意閣和大荒神殿,但她反正同大荒神殿有仇,做什?麽不是做?有極樂天宮為她撐腰,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其實她們的提議也不錯,這些都是魔修,下?手無需顧忌。


    她真的應該殺人的。


    虞黛楚頓了一下?,淡淡地笑了一下?。


    “倘若要為了這一點小東西殺人,就太不值當了。”她學著?秦月霄的樣子,微微垂下?頭,把玩起自己的手指,看也沒有看對麵的幾個同門一眼,好似這些對她的手段和地位的質疑,完全無關緊要一般,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要是謝棲白、燕蠻真這種,我殺了也就


    殺了,滄流界都知道,也沒什麽大不了,但若是像對麵大荒神殿的那個修士一般的人,我可絕不願意動手的。”


    虞黛楚深沉抬頭,“這樣的菜雞,不配在我的手下?擁有姓名。我好害怕要是全滄流界都知道我殺了這樣的人,會以為我其實就這麽一點水平啊。”


    ——到底什?麽叫裝逼啊?什?麽叫凡爾賽啊?(戰術後仰)


    人家辛辛苦苦躥上跳下,努力向你挑釁、讓你過得很不快樂,為了達成這個目標甚至都付出了全部財產和重傷的代價,你知道人家有多努力嗎?


    你還嫌棄人家不夠強,殺了會髒了你的名氣——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jpg


    包廂裏,本來盯著她,想看看她究竟能在這樣的逼宮下?說出些個什麽來,又或者做出什麽決定的幾個金丹修士,齊齊愣住。


    就,這和她們想的,不一樣。


    就連秦月霄也緩緩抬起頭,望向了她。


    “所?以就這樣吧。”虞黛楚深沉地歎了一口氣,將儲物戒戴在手上,“這大約就是偶像包袱吧,等你們走到我現在這個地步,就會明白了。”


    好家夥——人還沒元嬰了,直接就已經擺出了過來人的款了??


    “你這就離譜……”有人還是懵的,下?意識想反駁。


    “不要再說了。”虞黛楚緩緩搖頭,當場打斷,“所?有層次上的差距,會導致這一切的原因都是你還不夠強。隻要你夠強,就能看見你現在看不到的風景。”


    好家夥,直接就好家夥,擱著?放雞湯呢。


    “我隻是比各位師妹稍稍走得遠一點,大家也不必心?灰意冷,等到境界和層次高了,自然也就能明白了。”持續灌雞湯.jpg


    ——這誰能想到啊?明明是該被擠兌得當場證明自己,再不濟也是要唇槍舌戰一番diss回來的,為什麽反而被她灌了一肚子雞湯啊??


    虞黛楚一點都沒有被她們影響到的意思,反倒四兩撥千斤,倘若再在這個話題說下去,倒顯得她們小題大做。


    但倘若就這麽直接偃旗息鼓,好像又差了那麽點意思,總歸有些下?不了台。


    幾個金丹修士麵麵相覷,互相抿抿唇,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能說什?麽,想閉麥,又不甘心?。


    秦月霄


    開口,救她們於水深火熱,“你再忽悠你這些師妹,我看以後她們走出去,外人隻怕是要懷疑咱們極樂天宮一代不如一代,竟養些不諳世事的道門修士了。”


    ——道門修士,滄流界永遠的嘲諷對象。


    拉踩也許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


    虞·道門修士·黛楚:謝謝,有被冒犯到:)


    “隻要實力到位,手段都隻是其次。”秦月霄之前?沉默不語,隻是想讓虞黛楚自己解決自己的事,現在出麵,便算是給事情定個性,“什?麽雷霆萬鈞的手段,都得有實力做後盾。倘若沒有忍氣吞聲,失了本宗的顏麵,一切便都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處世之道,不必強求。”


    “倘若你看不慣虞黛楚,覺得她心慈手軟,自然也可以自己多用心,我倒也不是說你非得要勝過她,隻要你能走到與她相仿的地步,便自然不必在背後陰陽怪氣了。”


    這話是對著?最?初陰陽怪氣的女修說的。對於魔修來說,簡單的斥責,說的甚至還都是大實話,自然遠遠不算是什麽大事,比起重傷懲戒,或者是直接喪命,實在是個過於溫和的結果。


    但奈何,闡述事實,反倒是最傷人的。


    那修士一時沒有忍住,猛地抬起頭來,當場就要反駁,“她也不過就是命比較好罷了,倘若真的要論起實力,她能有什?麽?就憑她那幾張殺不死人的符寶?”


    她要是質疑別的,虞黛楚一點意見都沒有,隨便質疑,但要是質疑虞黛楚的符寶是“殺不死人的東西”,那這可就不能忍了。


    “師妹,我知道你是在氣頭上說了胡話,我也不怪你。”虞黛楚痛心?疾首,“但我覺得我有義務糾正你——我的符寶,是真的能殺死人的。”


    怎麽可能殺不死呢?要是真的沒用到殺不死人,誰還會花天價去買,就為了拿回家研究她究竟有幾分手段啊?


    “就憑你那幾張符寶?”這金丹修士也不值得究竟是有恃無恐,還是破罐子破摔,直接朝她冷笑,“你但凡自己睜大眼睛看一看,便會意識到你究竟有幾斤幾兩,就你這樣的符寶,也就隻有那麽一次,能借著?你的神秘身份,見一次天價了。”


    她話音未落,包廂外,葉


    長老微微敲桌,笑意盈盈,“接下來的這件寶物,說來與我們之前?拍賣的一組寶物其實是同源所?出,但說起品質和層次,卻遠遠超越了之前?的那一組,我有預感,也許這又會是大家無比關注的一樁交易。”


    葉長老說罷,一攤手,在所有人的不悅與哄鬧下,老神在在地伸出手,在桌邊輕輕掃了一下?,那拍賣台上便忽然多出了一張符籙,光輝瑩然,璀璨生輝,望之非俗,一看就知道是一件無論在品質、材料和匠心?上,都無可挑剔的符籙。


    尋常的符籙,再是盈盈生輝,也隻能是顯出一片寶光,淺淺的,好似隻是籠罩其中。


    然而,葉長老麵前的這張符籙,除卻寶光朦朦之外,還顯得格外的璀璨,倘若有人覺得尋常的符籙品質雖然不能說是差,但總好似少了點什麽,那麽見了這張符籙,便知道自己悵然若失的,究竟都是什麽了。


    比尋常高?品質還要絕對更完美的符籙,是什麽?


    ——極品符籙,隻有極品符籙。


    整個遊明閣的氣氛,又在這極短的時間內被提了起來。


    這年頭,凡事若是帶上了個“極品”,那可就不得了,價格至少能比尋常東西翻上好幾倍。


    而葉長老麵前的這張符籙,雖然品質更上一層樓,但目前遊明閣座中的所?有人都眼熟得很——那不就是之前?虞黛楚親手根據不夜燈製作的符寶嗎?


    也就是說,她不僅製成了符寶,甚至還成功煉製了極品符寶?


    “大家都知道,想要煉成符寶,就得同時精通符籙繪製的手法,以及對這件法寶的絕對掌控,兩者缺一不可,相互成就。能在這兩道之中達到極致的修士本來就少?之又少?,更何況是雙線並行,故而這符寶的煉製,本身就十分的冷門。”


    葉長老(語氣深沉):每一個精通符寶的太太,都是世界的珍寶!


    “不過,我們今天要拍賣的這件極品符寶的主人,倒也不是什麽符籙大家,能煉成極品符寶,純粹是因為實力絕對出眾,能跨越這符籙手段的鴻溝罷了。”


    葉長老微微一笑,將這薄薄的極品符寶攤在桌上,明示,“這可是純粹以實力將品質提升到極品的符寶,獨此一件,想要一


    覽原主人風采與手段的,可千萬不要錯過了。”


    報出虞黛楚的名字之後,這符寶的受眾究竟是麵向誰,便已經很清楚了,葉長老介紹時,幹脆就沒有把普通修士納入考慮的意思,著?重強調虞黛楚的實力,以及對不夜燈的掌控程度。


    虞黛楚越是強,這符寶便越是能賣得好,“各位,極品符寶的優點,我就不多加贅述了,起拍價四十萬中品玄珠。”


    話音未落,報價聲便已經響起,“六十萬。”


    “六十五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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