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嫖都白嫖了,也就別去管什麽白嫖體驗了。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即使瘋狂白嫖,沉屙痼疾在這劇烈的鬥法裏一發作,秦月霄便漸漸難以維係,倘如繼續下去,很可能就此被權舟追上。


    夢景中,女童忽地扒住虞黛楚的衣袖,認真地凝視她,輕聲說道,“你天生就適合天宮。”


    她笑了笑,笑容古怪又眼熟,朝虞黛楚甜蜜又輕柔地說道,“神女,我說過,我們還會見麵的。”


    青空之上,正和權舟奮力battle、即使精力不濟、沉屙痼疾瘋狂發作也堅持的秦月霄人,猛地低下頭,滿麵盡是冷然的怒火。


    這怒火來得是如此突然,如此讓人摸不著頭腦,就連逼得她左支右絀,還一直嘲諷她的權舟,都一直沒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無論是遠遠望著的修士,還是對麵的權舟,都頗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唯有秦月霄冷冷一笑,笑容裏滿是猙獰,瞪著那夢景世界中的女童,滿眼裏都是殺氣:


    艸,她,被,白,嫖,了!


    夢景世界中,女童朝虞黛楚笑得滿眼溫柔繾綣,然而抬手,便好似不容反駁、不容遲疑一般,無比霸道地握住虞黛楚的手,將她猛地一扯——


    女童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響過,好似春風拂過,卻讓人一點也笑不出來,反倒帶著點諷刺般的冷笑話一般,說著虞黛楚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抓住你啦。”


    清風拂過,夢景世界猛然湮滅,隨之消失的,還有那夢景中的女童和虞黛楚。


    作者有話要說:虞黛楚:抄襲可恥!


    秦月霄:白嫖可恥!


    某不知名極樂天宮元嬰:嘻嘻


    ——————


    感謝【淺淺淡淡少年樣】小可愛的深水,本章是加更~


    第62章 、氣運與因果


    那位不知名的極樂天宮元嬰修士帶走了虞黛楚,便好似也帶走了這一片天地間的所有聲息。


    血海還在湧動,卻已不再張牙舞爪,曾在其中哀嚎哭泣的怨魂惡鬼,也漸漸停下來哭聲,緩緩又不甘地沉入不斷翻湧的血水之中。


    秦月霄麵色陰沉,望著那忽然湮滅的夢景世界,身上的殺氣簡直可以化為實質,追過無數山水,直接將那個截胡的白嫖狗一刀兩斷。


    她神色近乎猙獰,向來冷淡的臉上,也首次浮現出了一點近乎瘋狂的偏執,即使是方才權舟對著她的心窩子捅刀的時候,秦月霄也絕對沒有如此失態。


    倘若說方才的秦月霄隻能讓權舟用心對付的話,那麽此時她露出這副大約數百年未曾令人看見的樣子,便忽地讓權舟心下一凜——


    他很清楚,秦月霄同他一起出現,不惜冒著牽動沉屙痼疾的危險,強行和他交手,顯然不是隨便來為一個修士出頭,又或是維護宗門弟子的,隻能隻能是因為虞黛楚身上那濃鬱到近乎令人垂涎甚至恐懼的氣運。


    元嬰修士的境界,還不足以親眼窺見氣運與因果,能窺見一鱗半爪,純粹是因為因果鏡,故而,虞黛楚身上究竟為什麽有這麽強的氣運他不知道,虞黛楚的氣運與旁人是否有本質的區別他不知道,就連虞黛楚的氣運究竟能有多強,他都無法準確判斷。


    但他知道虞黛楚有,這就足夠了。


    ——好東西,總歸是要攥到自己的手裏的。


    然而,權舟畢竟已經是元嬰修士,這一生自滄流界這大染缸裏摸爬滾打,有過太多的苦澀、失意和求而不得,他雖然為人霸道,卻絕對無比清楚這世上有太多的求而不得。


    虞黛楚這樣的香餑餑、大機緣拜在眼前,他是一定要得到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一爭的,然而倘若拚盡了全力還是棋差一招,那也就罷了——總不能把自己給氣死吧?


    故而,即將到手的香餑餑忽然飛了,權舟雖然也恨不得把那個白嫖的直接剁了,卻還不至於像秦月霄這樣,露出一副就要發瘋的樣子。


    都說他權舟霸道,目中無人,看中的便一定要弄到手,可看看秦月霄的樣子……霸道


    的究竟是誰啊?怕不是若沒有這白嫖狗橫插一杠,秦月霄在他的攻擊下維持不下去,便是拚盡性命也要與他鬥吧?有沒有這個必要啊?機緣雖好,命更重要啊?


    ——最關鍵的是,現在虞黛楚被人橫插一杠帶走了,看秦月霄這個瘋勁,不會忽然發狂,逮著誰就咬誰,將憤怒發泄在他這個什麽好處也沒得到、同樣被白嫖的人身上吧?


    權舟:無辜路人.jpg


    秦月霄那張風韻美貌的臉上,此時已是無比的猙獰,她麵頰上的肌肉微微跳動了一下,又抽動了一下,牙關緊咬,仿佛不敢開口,生怕自己一開口,便會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差一點,她隻差一點。


    兩百多年了,她心灰意冷了兩百多年、痛苦不甘了兩百多年,無數的希望最終化為無盡的失望,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很想就此消失在這晦暗之中。


    每當她望見朝氣蓬勃、為了一點機緣與資源便鬧得不可開交、手段用盡的時候,都恨不得拿處自己所有的、能令這滄流界任何一個修士動心的寶物與財產,去交換一個可以前行的未來。


    她等了兩百多年,等到幾乎要絕望,終於等到了一個希望,玄黃殿的金龍亮起時,生機與煞氣一瞬湧入她的體內,將糾纏了她數百年、近乎是老朋友的沉屙痼疾化去了一部分。


    雖然是極小、極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距離她想要的健康和更進一步,還差了十萬八千裏。然而這對於絕望了兩百多年的秦月霄來說,卻已經是足以令她枯寂的心一瞬複蘇、希望如春草般瘋狂生長的盼頭。


    即使是拚盡全力、直到耗盡她的最後一滴血,她也一定要將這個能令護道金龍蘇醒的人找到,帶回金龍殿,喚醒沉睡了上千年的金龍。


    但現在,虞黛楚就在她的麵前,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不動聲色地靠近,然後無恥地、大搖大擺地、近乎挑釁地帶走了。


    秦月霄深深吸氣,試圖平複心情——無論如何,生氣與憤怒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她失去理智和清醒的頭腦,為她的目標加入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往好處想,至少虞黛楚終究還是花落她們極樂天宮,而那個白嫖狗再怎麽囂張,也絕不可能在她、


    無垠血海都知道虞黛楚的存在的情況下,獨占她。


    她唇角抽了又抽,仿佛終於是撐不住了,終於開口,每個字都帶著恨意與殺機,“厄朱!”


    權舟望著她殺機畢顯的樣子,心裏一抽一抽。倘若要說這全員惡人、風氣殘酷的滄流界中,權舟真君這位惡人中的戰鬥機、心狠手辣的教科書還能有什麽不願意對上的人的話,那一定是那種,沒有多少理智的瘋子。


    就好比魔修追求欲望,但淪為欲望奴隸、真正墮魔的修士卻被整個滄流界一起排斥一樣,瘋子,在這個追求瘋狂的滄流界,也被大家所排斥。


    權舟可以和任何強敵一戰,即使他未必能獲勝,即使他實力遠遠不如,但和瘋子一戰,無論對方修為是高還是低,對他來說都是一件頭等令人頭疼的事。


    在過往幾百年留下來的傳說中,曾經叱詫風雲的秦月霄自然是個意氣風發的人物,和瘋子完全搭不上邊,然而幾百年過去了,曾經的風雲人物現在卻變成了這副再難寸進、一動手便要痼疾複發、連昔日完全不放在眼裏的後輩都能將她逼得左支右絀的樣子,再怎麽心理健康,隻怕都要發瘋。


    ——平心而論,即使是權舟自己想想,易地處之,他隻怕也得心理變態。


    “厄朱道友實在是好手段,我和秦道友鬥法鬥得不可開交,他卻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實在是不大厚道啊。”權舟想到這裏,忽然微微笑了笑,一改之前的陰陽怪氣,朝秦月霄開口,仿佛勝固欣然、敗亦可喜的樣子,“秦道友與他果然是同門情深,配合默契,我實在是自愧不如,佩服,實在是佩服。”


    他明明知道秦月霄是被截胡了,卻偏要說厄朱是和她約好了,每當他擺出和顏悅色的時候,鐵定是要戳人心窩子了。


    秦月霄咬牙切齒:糟老頭子壞得很!


    她固然是快被厄朱氣瘋了,卻還不至於被權舟這一個拙劣的挑撥離間激到,她微微冷笑,忽然轉過頭,朝著遠處瑟瑟發抖、裝作不存在的周芳瑜招了招手,“你就是流火殿的那個小丫頭吧?之前我見過你。”


    周芳瑜對宗門這位閉門不出、存在感極低的玄黃殿主的印象很淺,對她的性格,除了“沉寂”


    “心灰意冷”之外更是沒什麽了解。


    今天看見秦月霄萬裏迢迢為了虞黛楚而來,甚至冒著沉屙痼疾複發的風險和權舟來個硬碰硬,在虞黛楚被帶走後更是露出了陰沉到仿佛要讓世界就此毀滅的神色來,簡直像是與傳言中完全兩樣的另一個人。


    她戰戰兢兢,既怕玄黃殿主心情不佳那她泄憤,又隱約有些預感,自己也許會因為這一場意外的旁觀而得到些什麽重要的信息或是機緣。


    周芳瑜咬咬牙:富貴險中求,這滄流界中,沒有什麽是不危險的,有機緣,就值得上了!


    秦月霄拍了拍她的肩膀,竟破天荒地微微一笑,親切到簡直像是另一個人、方才的怒火已全然看不見了,“好孩子,方才見了你師姐,實在是好運氣,要知道,在咱們天宮中,你還是第一個見到她的弟子呢。”


    其實按照修為來說,虞黛楚應該是周芳瑜的師妹。前者隻有金丹中期,後者卻已是金丹後期修士了。不過,虞黛楚才剛剛在她麵前斬殺金丹大圓滿的燕蠻真,可見修為並不算什麽決定性因素,更何況,秦月霄這個元嬰真君這麽說,周芳瑜難道還能反駁。


    此時她對虞黛楚的身份,也終於是完全打消了懷疑,就算虞黛楚先前不是極樂天宮弟子,如今玄黃殿主親自上出麵,那虞黛楚不是也得是。


    “不過,很快你就會和其他師弟師妹們一起見到她了。”秦月霄說到此處,抬眸望向權舟,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在挑釁,又仿佛隻是宣告,“她將是下任玄黃殿主,我的衣缽傳人。”


    “我有的東西,都是她的。”


    ***


    虞黛楚從夢景中脫離,眼前是一片眼花繚亂的碎影。


    將她抓住的人,已不知從何時起,從嬌小玲瓏的女童變為了一道高挑寬闊的背影,在這光怪陸離中,始終堅定,握住她的手,一路行過。


    在這瘋狂遁遠的光怪陸離中,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一點點因快速掠過而撲麵的輕風,就好似行於一片真空世界,什麽都近在咫尺,卻又根本無法探清蹤跡。


    幾乎隻是一個呼吸,虞黛楚便從這光怪陸離中脫離出來,回歸她最熟悉的正常世界。


    然而,這短短的一個呼吸,卻好似有一個世紀那


    麽漫長,足夠虞黛楚去觀察這與尋常生活迥然相異的世界。


    她在那光怪陸離中,看見了無數仿佛遊絲的東西,糾纏著,閃爍著,好似一張張巨網,牽纏著一個又一個的人。


    懷中的覆水鏡緩緩發燙,貼在她心口上,仿佛烙鐵,即使她已是金丹修士,也難免為這灼熱而微感不適。


    幾乎是在瞬間,虞黛楚意識到自己究竟身在何方——這不是她熟悉的那個世界,而是因果牽纏、超脫於表象與實物的世界,這個她不知道名字和身份的元嬰修士,正憑借著因果鏡的力量,帶著她穿過因果的世界。


    下一瞬,光怪陸離的世界從眼前消失,她置身於一間堂皇的宮室之中,檀木與花草的芳香淡淡,暈開一片令人沉醉的氛圍。


    “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裏,好不好?”那將她從血海無邊中帶了出來,在因果世界中引領她一路前行的高大背影,緩緩朝她轉過身,朝虞黛楚微微一笑。


    虞黛楚以為——她原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女修,然而此時望去,眼前的人笑容淡淡的,眼角眉梢透著一股無需擺弄便有的風情。明明擺著最清正的姿態,卻好似天生就在勾引人。


    據蘇鶴川所說,這種就是整個極樂天宮最正統、最常見、最典型類型的女修。


    但眼前的這個人,顯然是個男修。


    ——第一次見麵附身在妖嬈火爆美女的魔狐身上,第二次見麵附身在一個小女孩身上,身上穿的廣袖寬裳、衣袂翩翩,款式明顯是女式道袍,看背影簡直是個窈窕高挑的颯爽女修,結果一轉頭,就這?


    “委屈你了。”這位女裝大佬伸出手,落在虞黛楚的鬢邊,指尖輕動,挑動虞黛楚的青絲,為她攬在耳後。


    倘若隻看他的神情,清清淡淡的,目光清澈而專注,不含半分情感,好似為虞黛楚將發絲理好,隻是一件值得他認真的工作,即使這姿勢再親昵、再曖昧,也隻是一種錯覺。


    虞黛楚望望他,又望望他伸過來的手,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卻沒有刻意躲閃。


    對方是個元嬰修士,倘若當真要對她作什麽,她連玉石俱焚都不一定能做到,此時這位元嬰真君好似沒有過激的意思,她倘若貿貿然做出什麽激烈掙紮


    ,很可能讓局勢惡化,發展到她兜不住的地步。


    倘若沒有玉石俱焚的必要,虞黛楚當然不會選擇死亡。倒不如對這個陌生的、她毫無了解的元嬰真君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找出對自己有利的信息。


    “你可以放心,在我這青丘殿裏,你很安全。”這女裝大佬收回手,淡淡地說道,仿佛在安撫她,“誰也不可能來打擾你的。”


    ——青丘殿。


    虞黛楚微微挑眉,“原來前輩就是青丘殿主厄朱?”


    蘇鶴川同她科普過極樂天宮的幾個重要人物,免得她在裝作極樂天宮弟子的時候,連極樂天宮的分殿主、宮主究竟叫什麽名字都不清楚,當場鬧出大笑話,暴露自身蹤跡。


    而在極樂天宮的四個分殿主中,又尤以流火、青丘兩大分殿最需要精準記憶,它們擁有護道靈神庇護,無論是道途還是安全,都由護道靈神所開路護航,而兩大分殿主也能憑借代代相傳的道法,借來護道靈神的一部分力量,在與人交手時,便相當於有著數倍的力量。


    也正因如此,即使在整個滄流界之中,極樂天宮流火、青丘兩大分殿主都是有數的強者,在極樂天宮宮主蕭沉魚近些年來閉關不利俗務的時期內,也能維持起極樂天宮對外一應事務的絕對強勢,哪怕是對上無垠血海的無冕之王淮山真君,也能昂首挺胸。


    而據蘇鶴川所言,比起從內到外都無比強勢的流火殿主來說,青丘殿主厄朱是個外淡泊,內強勢的人。在厄朱的手下,青丘殿倒沒有像流火殿那樣強勢地對外擴張,然而該攫取的利益,卻是一點也不比流火殿少。


    “看來你在滄流界時間雖然很短,卻足夠消息靈通。”厄朱似歎息般望著虞黛楚,微微一笑,淺淡得好似他給出的每個笑容都是對人莫大的肯定和施舍,“是我。”


    他承認得這麽痛快,顯然從來沒有一點要向虞黛楚隱瞞的意思,但虞黛楚倘若不問,他便自然也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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