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在外麵等等。”寧清漓這般說著,拉著樓焱進屋,而後難得用上了力氣,將他一把推到床邊坐下,而後她解開樓焱的衣襟,看著他小腹的傷口。


    那傷口果然沒有愈合,仍在流著血。


    “你要幹什麽?”寧清漓盯著那傷口,聲音嘶啞地問道。


    樓焱勾了勾唇角,他一雙眸子深情而平淡得看著寧清漓,狹長的鳳目裏滿滿地都是不舍,輕聲道:“我也是被逼無法,顧嶺已破封印,隻怕再用不了幾個時辰,他便會從東海出,到時候,什麽浮山劍宗,什麽魔界,都不是他的對手。此時唯我可放手一搏。”


    “你有幾成把握。”寧清漓問道,


    樓焱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道:“五成。自古鳳凰與白虎爭鬥,都是一半的勝率。”


    這樣的概率不能算低,但於寧清漓來說,卻隻覺得一顆心空蕩蕩懸到底。


    若是敗,便是死,再無生的可能。


    她一時氣急,眉頭微蹙道:“你修為被封,又能做什麽?我們先躲過這幾日,待你恢複,再殺回來不行嗎?”


    “不行。”樓焱吐出兩個字,“若等七日,勝負便定了。”


    寧清漓心中難過,俯身抱住樓焱的頭,他枕在她懷中,閉了閉眼。


    “清漓,我不想護九州七界,但是我想護你。”樓焱輕聲道。


    寧清漓聲音顫抖,她身上僵硬的厲害,可一時之間,卻無能為力。


    “好,我讓你去。”她顫抖著聲音道。


    早在蟒龍衝出結界的那一刻,寧清漓便知道,此番定然是九死一生,但她起先以為那個人會是自己,卻未料到,到底還是樓焱。


    寧清漓又怎不知樓焱的意圖,她不是不懂,隻是舍不得的。


    片刻之後,樓焱拉著寧清漓的手,衝出了院子。


    應晨和浮山劍宗弟子皆是虎視眈眈盯著他,卻見他朝寧清漓微微一笑:“方才本是想看你左右為難,讓你心急,可又舍不得你著急,罷了,你們放心,不用兩天,我便會將你們的掌門原原本本的還給你。”


    這後一句,是跟應晨說的。


    樓焱說罷,拉著寧清漓的衣襟,在他耳邊輕聲到:“走,去藏劍峰。”


    寧清漓不知樓焱的意圖,隻蹙眉看著他。


    樓焱見她一副警惕的模樣,不禁摸了摸她的頭,莞爾笑道:“放心,不會亂來。”


    寧清漓帶著樓焱禦劍飛行,到了藏劍峰。


    此時,整個藏劍峰都因為蟒龍和玄武激烈的戰鬥,變成一片廢墟。唯獨藏劍閣,仍是搖搖欲墜。


    寧清漓扶著樓焱踉蹌著走到藏劍閣前,狂風暴雨之中,樓焱的衣衫頭發,被吹得亂舞,如一隻蝴蝶,仿佛隨時都要隨風而逝。


    “我們進去。”樓焱看著這藏劍閣,不知想到什麽,麵上露出滄桑而感慨的神色。


    寧清漓扶著他,走了進去。


    四周供奉的寶劍,隨著樓焱的進入,齊齊震蕩起來,而整個藏劍閣中間的石柱,竟散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


    樓焱輕輕歎了口氣道:“沒想到有一日,竟還是要來見老朋友。”


    他的傷口仍然在流血,麵色蒼白至極。


    寧清漓扶著他的手臂,讓他整個人都靠在自己身上。


    “你沒事吧。”她擔憂地問道。


    樓焱輕輕搖了搖頭,踉蹌著走到石柱前,伸手附在上麵。


    那一刹那間,整個石柱突然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將整個浮山劍宗照亮的猶如白晝。


    藏劍峰左右震蕩開來,樓焱身體裏的火係靈息似乎與這石柱交相輝映,很快,便衝破了傷口毒素的侵蝕,重新流動起來。


    隻見樓焱睜開眼睛,一雙猩紅色的眸子裏,泛著騰騰的殺氣,整個藏劍峰都在搖晃。


    山體裂開,露出經年不曾見天日的鋒利刃芒,石塊自山崖上滑落,砸在寒潭裏,發出陣陣聲響。


    下一刻,巨闕的劍刃重現人間,一道驚雷打在劍身上,劍光照亮了整個夜空。


    蟒龍躲在雲層裏,嗷嗚一聲,用爪子捂住了頭,瑟瑟發抖道:“巨闕?怎麽會是巨闕?”


    藏劍閣的石柱裂開,露出光彩奪目的劍柄,樓焱的身體漸漸開始被烈火包圍,身後隱約可見鳥翼般的輪廓。


    寧清漓愣愣站在他身後,隻聽一聲隱約的鳳鳴,樓焱握住巨闕的劍柄,拔劍出鞘。


    刹那間,藏劍峰顫顫巍巍,主峰裂成數塊。


    一道紅光自藏劍閣內發出,隻見一個人影驟然飛至蒼穹。


    “巨闕,是巨闕!”有浮山劍宗的弟子,驚恐的大叫, ,聲音顫抖不已。


    而應晨看著雲層間閃爍的紅色光芒,喃喃道:“怎麽會……”


    第79章 決戰   我自然也要用這把劍,送你上路。……


    樓焱還叫柳千闕的時候, 時長在藏劍峰附近看風景,他很喜歡這塊地方,山清水秀, 碧海藍天。


    那時候, 寒潭中偶爾也會有精怪嘻戲, 弟子們修為尚淺覺察不到, 樓焱瞧著了, 也都當做沒看見。


    後來, 玄武的孩子也偶爾會跑到這裏來, 那孩子頗有幾分傻氣, 木木呆呆的,爬的比誰都慢,蟒龍比他大上幾百歲,時長欺負人家。


    樓焱有時候會覺得孤獨, 早年九州方有個雛形,人族還在樹上當猴子的時候, 四聖獸便孕育而生, 可隻有他有不死的能力。


    鳳凰涅槃, 浴火重生。


    一年又一年, 朋友們都老死了,隻有他, 一次次回到年少時的模樣,時間久了便覺得沒意思的很。


    是以,他試著研究修真的法子, 招收弟子,卻未料到,險些鑄成大錯。


    把顧嶺抓起來的時候, 樓焱順手把蟒龍也綁了起來。


    那孩子絲毫沒學到他老子的穩重,性子十分鬧騰,無論哪裏有熱鬧,他都要跟著瞎起哄。


    顧嶺設下幻境,坑樓焱,蟒龍在後麵也沒少出力,樓焱氣的要命,決定代他老子教育孩子,把蟒龍吊起來打。


    而後關在浮山劍宗,自己親自看著,還用佩劍鎮守,一關就是千年。


    巨闕劍是陣眼,玄鐵為鏈,將蟒龍捆得嚴嚴實實。


    “你便在此好好反省。”樓焱當年如此說。


    蟒龍哇得一聲哭出來:“鳳叔,別這樣啊。”


    樓焱瞪他一眼,冷聲道:“若再多廢話,便把你做烤龍下酒。”


    蟒龍終於縮回頭去,而樓焱也就此離開浮山劍宗,反入魔界去闖天下去了。


    可誰曾想,兜兜轉轉,千年之後,樓焱竟再度拔出了巨闕。


    天邊的雷鳴越發響了,樓焱手持巨闕,渾身上下具在泛著紅光,隻見一道天雷落下,他小腹上的傷口終於開始漸漸愈合。


    寧清漓愣在當場。


    樓焱捂著小腹,平靜且沉默地看著傷口愈合。


    毒也罷、修為也罷、這世間的一切,於樓焱真正的力量來說,都太弱小了。


    他回眸看向寧清漓,眉眼間泛著的紅光,帶著一絲冰冷而淡漠的神色。


    寧清漓不知為何,心中沒來由的一緊。


    “你要去哪?”寧清漓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樓焱微微一愣,眼中漸漸泛起一絲溫暖,他輕輕歎了口氣:“你可能要等我很久的。”


    他說完,便衝入雲霄之中,隻聽得烏雲之內,陣陣慘叫,蟒龍和玄武的身影時隱時現。


    寧清漓上前一步,卻終究是隻駐足,仰頭往下天空。


    她總覺得樓焱的話裏有話,等很久是多久?


    人的一生太短,即便有修為在身,也不會長生不老……一時之間,寧清漓心裏雜念恒生,一轉身,便見顧嶺立在自己眼前。


    寧清漓知道,這定然幻覺的,便是再強大的實力,顧嶺也不可能刹那之間,自寒露宮趕到這裏來。


    可是這幻覺如此真實,在看到顧凜的刹那,寧清漓便渾身僵硬,一動也不能動了。


    她的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顧嶺滿頭白發,一襲黑衣,冷冷瞧著她,他伸出手,隻勾了勾,寧清漓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邊走去。


    她全然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隻有臉上,盡是恐懼的神色。


    怎會如此?


    寧清漓這般想著,隻聽到身後的天空發出陣陣咆哮。


    蟒龍和玄武一起摔下來,兩隻巨獸纏鬥在一起。蟒龍咬住玄武的胳膊,而玄武的爪狠狠撕裂蟒龍的腹部。


    野獸的狂吼聲將混合著山棱被撞碎的巨響。


    顧嶺仰頭看著這壯觀而慘烈的景象,發出一聲輕歎。


    “師父,你有這般開天辟地的能耐,又為何要畫地為牢,讓自己為情愛所困呢?”顧嶺的眼裏滿是笑意,他操縱者寧清漓,隻見她如提線木偶一般,慢慢靠近。


    寧清漓的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她想說話,可喉嚨卻仿佛被什麽堵住了一般,她靠近顧嶺,手指不受控製地觸碰顧嶺的臉。


    那不過是幻象,可手指間的觸感如此真實,寧清漓心中泛起一陣陣的驚訝。


    顧嶺閉上眼睛,感受著寧清漓的觸碰,許久才輕聲道:“燃燈,我馬上救你出來。”


    下一刻,寧清漓便繼續往山崖邊走去。


    她駭然地發現,自己穿過顧嶺的幻影,慢慢走到懸崖邊。


    “師父,你還不出現嗎?”顧嶺懶懶地問道。


    下一刻,烏雲中顯出鳳凰的輪廓,隨著一聲輕啼,火焰匯集成鳳凰的圖案,而圖案的正中間便是樓焱。


    寧清漓的腳已有一隻懸空,下麵便是寒潭底萬丈深淵,她掙紮著想要逃離,可身體卻根本動彈不得。


    終於,她一步踏空,朝山崖下跌過去。


    樓焱俯衝而下,將寧清漓一把抱起來,飄然落在寒潭河畔旁。


    寧清漓隻覺得渾身上下驟然一輕,她又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了,一時之間,她隻覺得驚恐,伸手抓住樓焱的衣襟:“是顧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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