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那始亂終棄的師父和師母一般,都是自詡名門之後,到頭來,也不過是被她這樣的普通人家的孤女戲耍。


    寧清漓的眉頭蹙緊得厲害,她認得那個姓趙的堂主,當初她在時,那姓趙的尚不過是個普通的外門弟子,天賦十分普通,且性子尤愛偷奸耍滑,也不知這樣的貨色,是如何坐上堂主之位的。


    她越看越生氣,一來氣浮山劍宗落寞至此,二來瞧著蒼術如此貶低門派,寧清漓又有些不痛快。


    她一邊想一邊下意識地抓住樓焱的手,手指下意識的攥緊。


    樓焱瞧著,反手抓過她的手,眉眼間漫不經心道:“別亂動,想要什麽魔君回去給你。”


    寧清漓回過神來,垂眸不語。


    她看得出來,寒露宮那師徒二人並不覺得這些俘虜中,還有人能提供什麽有用的價值,畢竟若隻是為了打聽藏劍閣,再多外圍弟子也不如周深曉來的方便。


    浮山劍宗的藏劍閣,也隻有門派掌門,每年初一十五需得入內祭奠,裏麵供奉的不過曆代先輩的牌位和佩劍罷了。


    水明姬幽幽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們確實問不出什麽東西來了,還是魔君來試試吧。”


    樓焱漫不經心看了二人一眼,道:“寒露宮旁的或許可以,但這審訊的功夫,實在不行。”


    說著,他漫不經心指了指樓三丫道:“就說那個話最多的丫頭吧,若是魔界審訊俘虜,像那般嘴快的,素來都是先拔舌的。”


    樓三丫被關在籠子裏已整整一天一夜,又使不出修為,正是怒氣衝衝,憋屈到不行,聽樓焱這樣說,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囂張了。


    “好啊,想拔你姑奶奶的舌頭,有本事你把牢門打開,咱們試試啊!”


    她話音未落,水明姬一拂衣袖,整個鐵籠都被泡進了寒潭裏。


    鐵籠中的弟子放聲痛哭起來,就連樓三丫都被這做法驚得戛然而止。


    整個鐵籠被泡在寒潭裏慢慢下沉,冰鱷貪婪地盯著它,仿若盯著一隻巨大的飯盆。


    它張開口,慢悠悠遊過去,然而下一刻,樓焱突然出手,一股強勢的火係靈息驟然間凝成一股鎖鏈一般,將整個鐵籠都從寒潭裏拽了出來。


    一時之間,寒潭之中充滿尖叫。


    水明姬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她從未見過有人可以不借住工具,單靠靈息凝成實體。


    尤其樓焱還是火係,在這寒潭中,格外吃虧。


    偌大的鐵籠砸在岸邊。


    樓焱神色懶懶地道:“拷問並不是比狠,比□□上的傷害,便定然會有什麽結果,大凡這等門派辛秘,地位低的弟子多半什麽也不知道,地位高的,則有些骨氣,不易服軟。”


    蒼術點頭道:“魔君說的有理。”


    樓焱笑了笑,走到鐵籠前,此時樓三丫正抱著赤狐躲在角落裏,因身上沾了水,麵色也跟著有些蒼白。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卻不停留,而是看向旁邊兩個鈞天門的弟子。


    “你們兩個出來。”樓焱隨手指著其中一人道,“你來說說看,你們鈞天門有什麽秘密,若你說完了,你旁邊的同門還能講出旁的來,你死,若他說不出,則他死。”


    此話一出,那兩名弟子皆是變了臉色。


    第55章 大戰   為什麽會是公狐狸呢?樓三丫哀怨……


    “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說的那些是假的!”


    “我說的是真的大人!二堂主的老婆真的和他的弟弟偷情,這裏還關著其他鈞天門弟子,不信你問他們!”


    兩名弟子已爭執了一炷香的時辰, 別說門派辛秘, 各種八卦層出不窮, 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若不是如今性命垂危, 便是鐵籠子裏關的其他俘虜也都充滿了一種窺伺八卦過後的微妙爽感。


    蒼術和水明姬亦是有些意外, 二人本以為樓焱很快便是要出手救人的, 卻未料到他竟真的一本正經的審問起來, 還問出了諸多二人之前從未有過的進展。


    “這裏還有鈞天門弟子嗎?”樓焱慢條斯理道,“他們說的可對?說的最好最全的弟子,可以活命,餘下的, 全都殺了。”


    他話說的輕描淡寫,鐵籠裏的各門派弟子卻都炸開了鍋。


    “卑鄙, 無恥, 小人!”眾人大罵起來。


    樓焱輕輕笑著, 走到罵的最厲害的那人身邊, 俯身道:“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那是個中年漢子,一臉的視死如歸:“我乃千機門弟子。”


    樓焱懶懶道:“這兒, 還有千機門弟子嗎?”


    另外一個籠子裏,亦有聲音傳來。


    “我是!”


    “我也是!”


    竟是一個比一個積極。


    這顯然是個十分有骨氣的門派。


    然而樓焱隻淡淡一笑,突然一揚手, 竟以暗器砍下另一名千機門弟子的舌頭。


    那弟子捂著滿嘴鮮血,慘叫一聲,疼的幾要暈闕。


    餘下弟子們皆是愣住, 而後朝著樓焱怒目而視。


    樓焱這才俯身,慢條斯理地對方才那罵的最厲害的漢子道:“再喊一句,便割你同門一條舌頭,若是舌頭割完了,還可以割耳朵,割鼻子,左右手,你若說的多了,你的同門可就都變成人彘啦!”


    那千機門弟子一臉震驚,半晌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頹然倒地。


    “但凡自詡正義凜然之人,要的都是自己的顏麵,卻不知,你的顏麵和同門的性命,又是哪個更重要呢?”樓焱嘲諷地笑了笑。


    那千機門弟子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卻是再不敢發一言,隻怕自己說多了,憑白讓同門遭殃。


    樓焱回頭看向蒼術和水明姬,懶懶道:“兩位覺得如何?”


    蒼術麵露驚豔之色,顯沒想到樓焱逼供的手法如此嫻熟有效。


    她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疑惑,難道此人當真是長影?若不然,他又到底要做什麽?


    此時,水明姬再瞧樓焱,已是欽佩不已,她讚歎道:“魔君果然實力不凡。”


    樓焱微微一哂:“雕蟲小技罷了,還請水姑娘將浮山劍宗的都放出來,一一拷問,藏劍閣之事定能知道個周全。”


    水明姬很是讚同,一揮衣袖,將關押浮山劍宗弟子的籠子打開。


    寒露宮弟子一擁而上,讓所有人在樓焱麵前跪成一排。


    “這一回,我們換個玩法,每個人說一句,若到誰那裏說不出,也就沒有活命的機會了。”樓焱說完,浮山劍宗的弟子們皆是麵如土色,那姓趙的堂主更是委頓在地,仿佛隨時都要暈過去了似的。


    很快,那些弟子果然乖乖開始說起了門派辛秘。


    如此輪換過幾輪,弟子們所能說出的內容,便開始變得無聊起來,多是些誰和誰有情,誰和誰私下有過節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從這些細枝末節之中,關於浮山劍宗的人員配置,長老和弟子之間的矛盾,其中的勾心鬥角,甚至不為人知的隱秘一並被樓焱知道的清清楚楚。


    蒼術頗為驚歎地看了樓焱一眼,她心知這些所說之事,有不少別說是門派外的人,哪怕是周深曉都不見得事事清楚。


    可如今,樓焱輕而易舉,連嚴刑拷打都不必,便將這些事都掏了出來。此時,她頗為後悔,若前幾日,沒殺那些硬骨頭,隻怕能套出來的內容,就更多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有的弟子終於再說不出什麽來,又或者和前頭重複,水明姬聽得早已不痛快,終於在幾個弟子互相掰扯趙堂主和夫人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親生的時候,被她抬手殺了兩個。


    “再說那些個沒用的,這就是下場!”水明姬怒道。


    樓焱好整以暇,也不在意死了兩個,隻道:“說的差不多了,再一圈圈輪下來,一個不好你們都得死,我瞧你們也不容易,若還有想活命的,便可講一些旁人都不知道的,若誰說的我們覺得有價值,今日便可不用再講了。”


    此話一出,那些浮山劍宗的弟子果真又十分有潛力,爭相說著有價值的內容。


    寧清漓站在一旁,看樓焱遊刃有餘的玩弄人心,一時之間,不禁有些怔忪,她不怪那些弟子們為了活命,互相攀咬。


    弟子們年幼,又無人教導,令他們落入這番境地,是周深曉的錯,而周深曉自己如今也是自身難保,她卻又不知還能責怪誰……


    寧清漓兀自走神,突然聽到一個弟子歇斯底裏地大喊:“我知道一個秘密!浮山劍宗掌門寧清漓早就死了!”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樓焱眼底略過一絲殺氣。


    “你一個外門弟子,連內殿都進不得,如何得知?”樓焱沉聲問道。


    那弟子聽樓焱似不信他,忙顛三倒四說起,他原有個親戚在浮山劍宗內門小廚房幫廚,說周深曉常命她做些點心吃食,給閉關修煉的寧掌門吃。


    那些個飛升的修者雖早已辟穀,但偶爾也願意得嚐一些口腹之欲。廚娘為了討好掌門,便變著花樣的做點心。


    每回做好了,都是周深曉親自來拿,又將空食盒親自送回來。


    可有一次,廚娘生病,不慎弄混了鹽和糖,等發現時,周深曉已把食盒拎走了。


    她滿心忐忑等周深曉來怪罪,卻是不見,後來她留心主意才發覺那些點心隻怕根本沒人吃。


    樓焱聽罷,又冷冷道:“你們的掌門周深曉也被我們關押,若是編造,早晚也是死。死的早的,好歹沒有什麽痛苦,走在後麵,隻怕少說也要熬上三五個時辰。”


    那外門弟子又慌忙說著不敢,隨後又有個內門弟子印證,確實見過周深曉獨自在房中準備點心,卻從未見過寧清漓。


    那兩名弟子兀自大喊大叫,蒼術和水明姬也跟著變了臉色。


    許久,水明姬一鞭子抽上去,怒道:“閉嘴!”


    一時之間,寒潭前安靜的驚人,寧清漓亦是微微發怔。


    浮山劍宗小廚房的點心味道極好,比山下鎮子上的都要好吃,他們這些弟子自小便喜歡極了。


    隻是後來,眾弟子忙著修煉,極少再留意這些口腹之欲,寧清漓更是多年不曾嚐過。


    也不知周深曉又是懷著什麽心情,命人做點心,放在她的舊居,想到此,寧清漓的神色不禁暗淡下來。


    蒼術胸膛起伏不定,許久才低聲喝道:“去把虞瑤帶過來!”


    虞瑤被帶過來時,便有弟子告訴她發生了什麽,她麵色蒼白,身上抖得如枯敗的楓葉,踉蹌著走到蒼術麵前,雙腿發軟,徑直跪下了。


    蒼術一巴掌打在虞瑤臉上,發出一聲脆響。


    “吃裏扒外的東西,你為何瞞著我!”蒼術怒道。


    虞瑤趴在地上,渾身顫抖,許久才小聲道:“徒兒不是有心瞞您,隻是……以為此事無關緊要。”


    寧清漓已死的事虞瑤沒有告訴任何人。


    當初周深曉自寧清漓死後,那副神魂落魄的模樣,極大的刺激了虞瑤的自尊心。


    寧清漓已死,隻是周深曉根本無法麵對,才堅持自稱代仙尊。


    這樣的事簡直就是把虞瑤的自尊踩在腳底。


    蒼術氣的心緒起伏,恨不得當場將虞瑤扔進寒潭喂鱷魚。


    浮山劍宗藏劍閣隻有掌門才有資格進入,還有唯一可與魔域饕餮抗衡的蟒龍,更是隻有掌門才能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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