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飛荷衝進小院,麵色陰沉,二話不說便走到磨坊旁,一劍將石磨劈成兩半。


    三丫還沒回過神來,差點也跟著被一起削了。


    劉氏麵色大變,將女兒護在身後,怒道:“你們是誰?憑什麽砍我們家的磨!”


    曲飛荷臉色陰沉,冷笑道:“上回竟叫你們這種鄉野刁民給騙過去了!說,本門秘寶在何處!”


    說著,她長劍揮出,一劍將院子裏的雞舍劈成兩半。


    宣明朗更直接進屋,把裏裏外外翻了個底朝天,自然是一無所獲。


    見二人氣勢洶洶的模樣,劉氏心裏頭發涼,她知道他們是衝著寧家的寶貝去的,心道,幸虧叫寧丫頭跟著去了,若不然不得被一窩端了。


    “什麽寶貝不寶貝的,我們就是莊戶人家,哪裏知道你們神仙的東西?”劉氏嚷嚷道。


    然而曲飛荷和宣明朗哪裏是好相與的,尤其二人皆是天之驕子,自小在門派中跋扈慣了,隻見曲飛荷輕輕一笑:“你們不說,我自有法子叫你們張口!”


    下一刻,劉氏隻覺眼前一花,樓三丫已被那二人擄去。


    曲飛荷拎著小小的幼女的後頸,捏起她的手指,輕輕一用力,隻聽啪嗒一聲,樓三丫的左手小拇指便被掰斷了。


    “啊——”三丫尖叫出聲,眼淚嗚嗚流著。


    劉氏愣住了。


    他們不過是普通莊戶人家,哪裏見過這般的陣仗,曲飛荷和宣明朗皆是修行中人,天資過人,樣貌出眾,身上又是綾羅綢緞,猶如仙人。


    誰成想,抬手之間,卻是羅刹一般的行徑。


    樓三丫隻覺得手指鑽心似的疼,她渾身抖得厲害,隻一邊哭一邊盯著曲飛荷罵道:“你這個醜八怪,將來我學了本事,要你的命!”


    曲飛荷冷冷一笑,又掰斷了三丫左手無名指。


    “醜八怪?”她輕笑著重複,美麗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我有一萬種法子,將你變成這世上最醜最痛苦的人……”


    三丫痛到極致,連叫聲都發不出來了,她整個手臂都在抽搐,若不是被曲飛荷拎著,早就跌到地上了。


    劉氏心疼得隻覺得要瘋了,她腳下來發軟,癱在地上,再沒了之前的沉穩,隻嗚咽道:“求求你別傷她了,你打我的吧,求求你了!”


    曲飛荷輕哼一聲,不屑一顧地走到劉氏麵前,冷冷問道:“早些如此不就好了?我再問你一遍,我門中秘寶在何處?”


    劉氏張了張嘴,刹那間卻有了一絲遲疑,她心中湧過無數情感,那答案就在嘴邊,她盯著倒在地上的樓三丫,張了張嘴,渾身都在發抖。


    宣明朗輕巧得上前,穿著皂靴的腳,輕輕踩在樓三丫的左手上,輕輕一碾。


    樓三丫在昏迷之中,又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劉氏徹底崩潰了,她發出一聲淒慘的叫聲,狀若癲狂得搖著頭:“不,不——我說,我說!他們都跟著我男人上山了!很快就會回來!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別再傷她了……”


    那般淒涼的聲音,再真實不過。


    曲飛荷和宣明朗對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咱們便在此,守株待兔如何?”曲飛荷笑盈盈道。


    第14章 怒火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樓焱伸手按住……


    小院子裏靜悄悄的,寧清漓尚在入定修行之中。


    樓焱看了看四周,麵沉如水,他從容的率先走進房中,小心翼翼將寧清漓交到樓阿大手中。


    小丫頭無知無覺地睡著,絲毫沒有覺察到危險的到來。


    “好好看著她。”樓焱想了想,轉頭對樓明叮囑道。


    樓明頭一回見二兒子這樣跟自己說話,不禁有些懵了,而後他才漸漸覺察到一絲詭異。


    這種詭異不光來自於樓焱的態度,還在於家裏的靜謐,沒有人聲、沒有炊煙、連雞舍裏的雞都不叫了。


    樓焱說完,轉身,慢慢朝院子裏走去。


    樓明的後背漸漸沁出了一絲冷汗,他看著樓焱瘦削的背影,張了張口,卻突然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他這個二兒子向來有自己的主意,有時候,樓明也會想,他大約是什麽仙人轉世,又或者如他的修文兄弟一般的天賦異稟。


    可是,樓焱一直不說,樓明便也不提,隻當他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的照顧。


    然而這一刻,樓明忍不住道:“老二,小心啊。”


    剛要走出房門的樓焱微微一愣,回頭看了樓明一眼,有些驚訝,又有些啼笑皆非。


    他欲言又止,終究是什麽也沒說,隻回頭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裏,朝著大門淡淡道:“仙人既到了,何不現身?”


    躲在外頭的曲飛荷和宣明朗皆是一愣,二人對視一眼,雖不知自己是如何被發現的,但想樓焱一個小孩,竟能發現他們,必不會是肉身凡體。


    這家人果然有古怪,想到此,曲飛荷心中越發氣憤,她將暈在地上的樓三丫用腳尖一挑。樓三丫直勾勾得朝大門撞了過去。


    隨著一聲巨響,大門頓時四分五裂,木屑碎了滿地,樓三丫重重跌在樓焱麵前。


    她整個左手腫脹的幾乎青紫,人早已暈厥過去,狼狽的躺在地上,身上滿是塵土。


    而她身後,兩個麵容姣好,青衫道袍的男女並肩而立,二人皆穿青色衣衫,寬袍廣袖,衣袂上繡著亭亭玉立得翠竹,顯是師出同門。


    樓焱看著二人,他認出這兩個人正是之前村長帶過來的,那兩個青雲派的弟子。


    他麵沉如水,看著滿地狼藉,隻輕輕瞥了樓三丫一眼,而後便抬頭問道:“我娘呢?”


    曲飛荷和宣明朗有些意外得看向樓焱。


    這孩子瞧著也不過十歲的模樣,竟是臨危不亂,倒也難怪膽敢窩藏天舞靈簪這樣的秘寶。


    “隻要你將本門秘寶交出來,再將罪魁禍首交給我們,我就放了你們的母親。”曲飛荷居高臨下道。


    樓焱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突然開口問道:“我一直有個疑問,你們都是修真之人,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平日裏自詡匡扶正義,鏟奸除惡,為何對我等平民,下手卻毫不留情?莫不是欺軟怕硬吧?”


    曲飛荷微微一怔,她看著眼前麵色陰沉的男孩,男孩瞧著瘦瘦的,衣著樸素,除了眉眼間俊秀些,和普通的農戶沒什麽不一樣。


    可是這孩子有一雙深邃的眸子,漆黑的眼睛這般直勾勾盯著她,便叫她心裏頭莫名的發慌,就連後背都帶著一絲涼意。


    這樣的微妙情緒讓曲飛荷在刹那間竟有了一絲遲疑,而後她卻將這慌亂強壓下去,不過是一個孩子,便是再天資聰穎,又能如何?


    她冷笑一聲道:“平民如草芥,對付你們,便如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用什麽手段又有什麽不一樣?”


    自小,師父和師兄便是如此教她的,她也覺得這想法對極了,修者有通天徹地的能力,這些平民又算的了什麽呢?


    “是嗎?”樓焱似笑非笑地看著曲飛荷,眼中嘲諷之意更甚,他心中漸漸升起殺意,手心不著痕跡的升起一團黑色火焰……然而下一刻,他身後,一股靈息波動傳來。


    樓焱飛快得收回手中火焰,回眸看向身後的寧清漓。


    自打開本命空間開啟後,寧清漓全然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麽,隻想著修煉,很快便在自己的空間裏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


    滿溢的靈息原本在她的靈脈之中橫衝直撞,幾要她走火入魔,可如今卻被她引導進入空間之中,澆灌土地。


    寧清漓的靈識盤膝坐在本命空間幹涸的泉眼旁,渾身縈繞的靈息開始修複幹枯皸裂的土地,激活泉眼,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股股清泉自泉眼中湧出,漸漸溢滿了河流。


    充盈的水係靈息澆灌土地,一株株寒露草抽出嫩芽,搖擺著抖擻著葉子。


    寧清漓吐出一口濁氣,慢慢睜開眼睛,神色有些複雜得看著身邊的仙草。


    寒露草乃是寧清漓空間中最尋常的產出,亦是冰係修者絕佳的修煉材料,當年她那個好師兄,為了虞瑤,不知求了自己多少次。


    而寧清漓縱然百般不願,卻仍是免不了服軟幾回,現在想來,實在是蠢了些。


    想到此,寧清漓心中雜念驟生,若強行修煉,隻怕會走火入魔,她遺憾地吐納固元,慢慢睜開眼睛,從本命空間中抽離出來,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樓家的地上。


    而院子裏,樓焱正和兩個修者對峙。


    寧清漓怔忪地起身,喃喃道:“前……二狗哥……”


    而後,她便看到了躺在院子裏昏迷的樓三丫。


    刹那間,寧清漓瞪大眼睛,她幾乎以為,自己定然是陷入某種幻覺之中,否則怎會見到樓三丫那般模樣。


    生死未卜的躺在地上,身上傷痕累累。


    寧清漓抬頭,瞪著曲飛荷和宣明朗,她認得二人,正是之前被村長帶來,要收拾他們的修者。


    是他們做的?


    寧清漓慢慢從地上坐起來,樓阿大下意識地扶著她,卻見她竟大步流星得往屋外走去。


    樓明想要阻攔,卻不知為何,他的手掌放在寧清漓肩膀上的一瞬,卻仿佛被什麽湧動在她周身的力量彈開了。


    寧清漓走進院子裏,比之前更加強大的靈息縈繞在她周圍,讓她輕而易舉便查看出樓三丫的傷勢。


    左手斷了三根手指,肋骨有裂痕,人也在發燒。


    “你們幹的?”寧清漓的臉色變了,還是孩子的模樣,眼底的殺意卻毫不掩飾,澎湃的靈息從她體內滿溢出來。


    曲飛荷被寧清漓身上刹那間湧出的靈息弄得心頭一驚,這般大的孩童,怎會有如此修為?若論實力,眼前這孩子與她十三四歲時沒有什麽兩樣。


    而她尚且不過是一個鄉野丫頭,那天舞靈簪,竟能助力修為至此?


    想到此,曲飛荷越發下定決心,便是滅了這村子,也要將天舞靈簪弄到手。


    她冷笑道:“是又如何?小丫頭若想活命,還不趕快將本門秘寶交出來?”


    “就為了所謂秘寶?你們便要傷她至此?”她上前,一步步走到樓焱身邊,“你們和畜生又有什麽不一樣?”


    寧清漓心中狂怒,她從未想過有一日會因那靈簪,給樓三丫招來這樣的殺身之禍。


    她自幼天賦超絕,拜入浮山劍宗後,亦是超脫於普通弟子,可浮山劍宗素來教導弟子,修者修仙,是為護佑天下蒼生,劍光所到,應斬妖除魔。


    可眼前,這兩個初出茅廬的小修,竟視人命是草芥!想她寧清漓,舍得一身剮,與魔尊同歸於盡,一把正陽劍,阻魔修不入中原九州,難道保護的就是這樣的修者嗎?


    想到此,寧清漓隻恨不得殺上九重天,問問如今的仙尊是如何管教這些小門小派的!


    曲飛荷自小無人敢與她這般說話,見寧清漓如此咄咄逼人,心中莫名心虛,麵上卻強撐著:“爾等螻蟻,便是做了又如何?”


    寧清漓冷冷一笑,咀嚼著此話中的傲慢,喃喃地重複著,“便是做了又如何?”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樓焱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想勸他不要衝動,卻被她一把甩開。


    樓焱微微一怔,看著寧清漓的背影,心知她是真的生氣了。


    小姑娘向來性子溫和,卻最受不得自己人受傷,如今見三丫這副樣子,隻怕是要動真格的了。


    宣明朗眉頭微蹙,刹那間也被寧清漓身上的氣勢所震懾,不禁上前半步,擋在曲飛荷麵前。


    宣明朗蹙眉看著寧清漓,心道小小女童,便是再生氣又有何用?卻為何心裏沒來由的打鼓呢?


    下一刻,隻見寧清漓單膝跪地,左手將樓三丫抱起來,右手按在地上。


    肉眼可見的水係靈息自寧清漓掌心噴湧而出,磅礴的力量之大,不但曲飛荷和宣明朗一臉震驚,就連樓焱都一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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