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心知若他二人製不住這兩個孩子,那當真是命皆休矣,是以她不再留手,招招都是要人性命。


    寧清漓見老婦人攻勢越發靈力,狼狽躲避間,卻雙手悄悄結印,不著痕跡的在地上畫了個圈。


    樓焱瞧在眼裏,不知為何眼皮一跳,這丫頭的做法不禁讓他想起曾經交手過的某個人。


    下一刻,寧清漓結印完成,隻見地上驟然泛起一陣藍光,那將那老婦人籠罩其中。


    無論她如何拳打腳踢,又或者用劍劈砍,困住她的藍色結界都猶如至柔的水,不傷她分毫,卻也讓她掙脫不開。


    “囚水陣?”老婦人麵色難看,聲音嘶啞道。


    寧清漓捂著胸口,劇烈的喘息著,方才一番打鬥實在是耗盡她的體力,若非強撐著,她此時隻怕要坐在地上了。


    樓穀光見此,嗷嗚一聲,如野獸般擋在老婦人麵前,對著那結界又抓又撓,卻是毫無辦法。


    樓焱不著痕跡地擋在寧清漓麵前,淡淡道:“結界做的不錯。”


    寧清漓靦腆地笑了笑:“多虧了前輩引開樓穀光。”


    樓焱一哂,將心中的不痛快按下,冷聲道:“若想她安然無恙,不若先交代交代吧。”


    樓穀光麵色扭曲,許久才頹然道:“我乃前朝天下兵馬元帥樓穀光。”


    果然是他。


    “那她呢?”樓焱揚了揚下巴,看向那被困在結界裏的老婦人。


    樓穀光看向身後老人,猩紅的眼平添了幾分溫柔:“她是慶寧帝姬,亦是我妻。”


    老婦人聽到這個稱呼,麵容狠狠扭曲了一番,她呼吸急促地看著樓穀光,神色間又是痛苦又是茫然。


    第12章 帝姬   我乃魔尊樓焱座下,奉魔尊之名,……


    慶寧帝姬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樓穀光時是十七歲,她的父親有十幾個女兒,而她的母妃並不受寵,她是皇室中最不起眼的帝姬。


    那年,樓穀光鎮守邊關大勝,皇帝大喜,在宮中擺宴,她心中好奇,被宮女挑唆,躲在他的必經之道上。


    她在假山後頭偷偷探頭,遠遠地便瞧著一個器宇軒昂的將軍,一身甲胄,高高大大的模樣。


    慶寧看得一時失了神,竟跌了出來。


    樓穀光嚇了一跳,卻聽隨行太監介紹說這是慶寧帝姬,於是他恭恭敬敬行禮參拜。


    姿態平和,絲毫沒有因她的失禮而輕視她。


    慶寧因此也跟著平靜下來,她整理衣衫,仰頭接受了他的拜見。


    那日,她看他的背影,忍不住心頭跳動得厲害。


    後來,她便時常打聽他入宮的時辰,隻為多看他一眼,多聽他說一句“拜見帝姬”。


    如此兩年,有一日,樓穀光突然似笑非笑地抬頭問:“不知帝姬可否婚嫁?”


    慶寧愣了愣,一時之間腦海中一片空白。


    樓穀光微微一笑,就此錯過。


    可後來慶寧才知,那日他請皇上賜婚,娶她。


    卻原來,她對他的心意,他一直都懂。


    皇上同意了這門婚事,卻派他先去打一場仗。


    樓穀光不疑有他,臨走前來與她送行,兩個人遙遙站著,眼裏看著彼此,眼睛亮的像星子。


    “等我回來。”第一次,他沒有叫她的尊稱。


    慶寧笑起來:“好,我等你。”


    可是,她等來的,隻是一具屍體。


    他被她的父皇砍了,婚事就此作廢。皇帝重新指了一門親事給她。


    慶寧哭了三日,幾乎哭瞎了眼,她這輩子,不想嫁除了樓穀光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直到黑夜裏,有個穿著兜帽的男人站到她的床前。


    那是個恐怖的人,他的臉被全部遮擋起來,隻有漆黑的手指和上麵繁複的魔紋顯露出他的身份。


    那個人嗓音沙啞地問道:“你想再見樓穀光嗎?”


    慶寧嚇得幾乎要瘋了,可是樓穀光三個字仿佛魔咒,她咬著牙點頭。


    “跟我來。”黑衣人轉身離開。


    慶寧猶豫半晌,才起身跟上去。


    她跟著黑衣人穿過偌大的皇宮,皓月當空,明明是盛夏,但宮裏邊卻莫名有著一絲涼意。


    沒有人阻攔他們,所有的侍衛宮女太監,都仿佛看不到他們一般,慶寧覺得她仿佛在做一個荒誕可笑的夢,直到她在冰窖裏看到樓穀光的屍體。


    他的頭被砍下了,偉岸的身軀萎縮得瘦小,臉頰凹陷,露出高聳的顴骨。那麽猙獰,那麽熟悉而陌生。


    慶寧沒有絲毫的害怕,她抱著樓穀光的頭顱大哭起來。


    “我能讓他活。”黑衣人再次開口,聲音嘶啞至極,“我還可以教你們修煉。”


    說著,他抬手,樓穀光的魂魄便出現在他身邊,男人茫然地看著慶寧。


    慶寧說:“你要我拿什麽來交換?我都給你。”


    “我乃魔尊樓焱座下,奉魔尊之名,奪爾等命數。”


    慶寧不懂什麽叫命數,但她同意了。


    下一刻,她便變成了一個七十歲的老婦人,身體長滿皺紋和斑紋,渾濁的眼珠,滿頭的白發。


    她愣住了,黑衣人輕笑著,揮了揮手,冰窖裏樓穀光的屍體便睜開了眼睛。


    他的皮膚開始變成黑色,上麵布滿魔紋。


    他睜開眼睛,聲音嘶啞地如黑衣人一樣。


    “慶寧?”


    慶寧帝姬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哭,命數容顏,又或者一切,無論是什麽,在樓穀光喚她名字的一刻,都變得值得了。


    此後二百年,他們一直藏身於此山之中,修煉鬼道,直到樓焱和寧清漓無意間發現了一切。


    講完這故事,慶寧帝姬嘲諷地看向樓穀光:“我這副樣子,又能算誰的妻子?”


    樓穀光回眸看著她,猙獰的臉卻難得的深情:“生前身後,你都是我樓穀光的妻。”


    他們曾經在風華正茂時相遇,如今外貌大變,卻深情不改,令人不生唏噓。


    隻可惜在場的另外倆人,心裏卻是半點兒女情長也沒有。


    樓焱想的是,又是誰家的小兔崽子打著老子的名義出來胡作非為?


    寧清漓想的是,也不知樓焱死後,這些人如何行事?如今魔界又是怎樣一番境況,若魔界為禍蒼生……


    她慣性的開始擔心修真界,而後才想起如今自己不過是個普通少女,便是知道些什麽,隻怕也是有心無力了。


    然而就在寧清漓失神的片刻,她隻覺自己所控製的結界內,有一股微妙的靈力波動。


    結界之中,慶寧帝姬發出痛苦的吼叫,那聲音猶如在遭受不知什麽酷刑,便是聽這慘叫,都叫人覺得痛苦至極。


    寧清漓的結界被瞬間衝垮,她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愣愣看著眼前的慶寧帝姬,她全身仿佛沾染了什麽毒液,竟在一點一滴的融化。


    “是黑誓咒……”寧清漓喃喃道。


    樓焱也蹙眉道:“應該是了,中此咒者,若是說出特定的事情,便會□□消融而亡。這惡咒也隻有魔界才會有。”


    不必說也能猜到,這般惡毒的咒語,定然是樓焱發明的。


    “慶寧!”樓穀光眼看慶寧帝姬如此,不再戀戰,隻衝過去,伸手把她抱在懷裏,奈何她□□卻如豆腐一般,輕輕一碰便碎了。


    慶寧帝姬痛苦地扭曲著,全身的□□分崩離析,不過片刻,便隻餘下一顆內丹,泛著金色光芒。


    光暈之中,隱約可見慶寧帝姬的臉,她已恢複成年輕時的麵容,宮裝美人,妍麗逼人。


    “穀光!”慶寧帝姬含淚喚道,“好好照顧自己,我這一生,不悔與你一場!”


    “不!慶寧!不!”


    樓穀光困獸一般的嘶吼著,他衝過去,伸出手,想要抓住慶寧帝姬的輪廓,卻什麽也抓不住。


    很快,那抹金光消散,慶寧帝姬已經變成了一抔黃土。


    靜謐的黑暗中,不見五指,山風呼嘯,在空曠的山野間,泛起陣陣回聲。


    樓穀光發出一聲野獸般的絕望哀嚎:“我殺了你們!”


    而後,不等寧清漓反應過來,樓焱已和樓穀光交上了手。


    二人越打越快,越打樓焱心中越是心驚。


    樓穀光的實力並不高,但愛人身亡卻顯然刺激了他心中無窮的殺意。此人在世時,便殺孽極重,修煉法門又顯然不對,這才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不說,再經這刺激,已是走火入魔了。


    眼看著樓穀光身上的陰氣越發重了起來,身上的魔紋猶如帶上火焰,熊熊燃燒。樓焱眉頭緊緊蹙著,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隻怕便要在小丫頭麵前使出魔修的招數,定然是會嚇她一跳的。


    樓焱心不在焉地想著,然而下一刻,他身後,靈息暴漲,那樣強大的靈脈,就連樓穀光都露出駭然的目光。


    樓焱回頭,隻見寧清漓不知何時,已將靈簪捧在手中,金色的靈息自靈簪重源源不斷的滿溢出來。


    她閉著眼,整個人都升在半空中,衣袂連著頭發一起翻飛,籠罩在一片金色之中。


    寧清漓感受著靈簪的力量不斷拓寬自己的身體,一遍遍衝刷,強忍著劇烈的疼痛,她雙手結印,緩緩輕聲道:“渡!”


    下一刻,滿山的鳥獸皆是感受到這恐怖的力量,從睡夢中驚醒,嘰哇亂叫著衝上雲霄。


    樓穀光被靈簪強大的靈息衝擊,發出一聲聲痛苦的□□。他半跪在地上,艱難地瞪著猩紅的眼睛,看向寧清漓的眼裏充滿著怨恨和痛苦。


    樓焱驚奇地看向寧清漓,事已至此,她還想超度樓穀光不成?


    樓穀光的身體被這金光擊中,金光將魔紋一點點侵蝕,他痛苦的□□,大口大口吐出鮮血。


    直到金光將樓穀光全身遊走一邊,寧清漓才吐出一口鮮血,落回地麵,她腳下發軟幾乎站不穩,不禁踉蹌兩步,跌進一個精瘦的懷抱。


    寧清漓艱難地喘息著,隻叫了一聲“二狗前輩……”,便眼前一黑,終究是暈了過去。


    樓焱下意識地接住寧清漓,一時心中五味陳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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