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鬼修,隻怕這些無辜之人,活不下去幾個。”寧清漓臉色黯然得說道。


    無論樓焱是什麽來頭,看他信心滿滿的模樣,便知他有些辦法,而寧清漓好歹有靈簪傍身,也是無事。但其他的普通人,若當真是遭遇了鬼修,隻怕凶多吉少。


    樓焱哂笑:“怎麽?憑你現在這點微末道行,難道還想護佑這麽多人嗎?”


    寧清漓蹙眉道:“樓家人這樣護著我,我不忍他們出事。”


    這樣的心態叫樓焱很有些驚訝。


    修者追求大道,一旦飛升,便是仙人,與天齊壽,又有幾人將平民放在眼裏,別說是飛升的大能,便是普通仙門弟子,亦大多視人命如草芥。


    凡人生死隻怕還抵不上靈獸仙草的命數來的重要。


    想到此,樓焱不禁覺得,此人隻怕總共也不曾修行過幾年,竟連是非因果都沒參透。


    樓焱心中這般想著,淡淡道:“生死都是天命,你既然要追求大道,不該有這樣的心思。”


    寧清漓麵色一暗,方要再與樓焱爭執兩句,不遠處卻突然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而後,妖氣大盛,樓焱神色一凜,猛地坐了起來。


    第10章 老婦人   所謂四惡,乃是魔界修煉的四種……


    黑暗之中,營地裏靜悄悄的,守夜的人不知為何,一動也不動,一股涼意突然間肆意得撲向營地,寧清漓隻覺得四周如墜冰窖,地上竟是刹那間便結上一層白霜。


    陰氣大勝,如洪水猛獸一般撲了過來。


    樓焱冷冷道:“來了!”


    他話音未落,隻見方才那猞猁去而複返,咆哮著朝樓三彪撲了過去,一口咬住樓三彪的肩膀。


    樓三彪本在昏睡之中,突然吃痛,不禁大吼一聲,一拳砸向那猞猁頭頂。


    猞猁吃痛,眯著眼睛卻不鬆口,而是狠狠咬下去,那傷口頓時鮮血如注。


    “啊!痛死我啦!”


    血流在地上,刹那間便結了冰。樓三彪瘋狂的大叫著,頓時將滿營地的人都驚了起來。


    眾人惶恐的看著猞猁,卻無人敢上前,結果還是樓明反應最快,拿著鋼叉一叉子朝猞猁釘過去。


    沒想到那猞猁絲毫不怕,左躲右閃,躲開樓明的攻擊,間隙裏,它還瞪著明黃色的眼睛,冷冷盯著樓明。


    樓明顧忌樓三彪,不敢隨便亂叉,竟一時奈何不了那畜生。


    就在這間歇裏,那猞猁的力氣越發大了,它咬著樓三彪的肩膀,竟是一路把他拖進草叢裏。


    無論樓三彪如何掙紮求救,也無人奈何的了他。


    很快,樓三彪的求救聲越來越小,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樓明大口大口喘息著,他的眼中有驚恐,有無奈,更有不甘心。


    然而,於其他人來說,卻是恐懼占據了上風,不知是誰先起了頭,竊竊私語起來。


    “是祖宗將軍來了,是樓穀光……”


    “守墓的猞猁來打食來了,咱們還是快快下山去吧!”


    樓焱亦是蹙眉,自那猞猁來過,這地方的陰氣更重了。


    樓明不甘心得看著樓三彪消失的地方,然而他身後到底還有這麽多人,更有樓焱和寧清漓這兩個孩子,實在不容他再追擊。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咱們追過去看看。”


    眾人皆不吭聲,原地睡去。隻是這一覺,眾人睡得實在不怎麽好。


    第二日一早,天剛大亮,樓明竟真的循著昨夜的血跡要去找樓三彪。


    隻見草叢裏遠遠便能瞧著斑駁的暗紅色血點,滿是鐵鏽的味道,隻瞧這出血量,便知樓三彪凶多吉少。


    一起上山的人裏,有不少已露出怯意。


    樓明卻是麵色鐵青,他經驗豐富,每一回入山,都是他做向導,但如這般,第一晚便折了人手,卻還是頭一遭。


    是以,樓明心中惱火,率先踏入茂密的叢林中,循著血跡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在一處空地,發現樓三彪的屍體。


    樓三彪仰麵躺在地上,臉上還維持著驚恐而僵硬的表情,肚子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子,裏頭的內髒都已被吃掉,身上旁的器官,卻沒動過。


    樓焱看到這慘樣,也難得的露出一絲驚訝,微微蹙眉。


    下一刻,樓阿大一手一個,捂住樓焱和寧清漓的眼睛,嘴裏嘀嘀咕咕著:“不看不看,小孩子不看。”


    樓焱不耐煩得扒拉開樓阿大的手,剛要再看幾眼,卻被拎著衣領拽到了一邊,視線被眾人擋著,再看不著了。


    寧清漓將這些瞧在眼裏,抿嘴微微一笑。


    這一日,樓明帶著幾個成人將樓三彪安葬,又開始四處尋找獵物,深入山林,果然獵物豐富了許多,一天下來,眾人一起獵到一頭鹿,另十幾隻山兔。


    死了人的陰影因此才漸漸被衝淡了許多。


    獵物就地剝皮,在小溪邊衝洗幹淨,肉做成肉幹,皮毛則帶回去賣掉。


    晚上,樓明做主,用鹽巴烤了一塊鹿肉,就著幹糧,眾人吃的香極了。


    美食衝淡了白日裏的悲傷,再無人提起樓三彪,他們在一處空地裏歇息。


    幾個老獵手說起鹿肉的好處和做法。


    “鹿血那可是好東西啊。”有人嘿嘿笑著,口氣裏暗示意味濃厚。


    樓阿大又伸手捂住了樓焱和寧清漓的耳朵。


    “不聽不聽,小孩子不聽。”


    樓焱臉色漸黑,寧清漓卻笑眯眯得點頭:“我們不聽。”


    樓阿大的掌心又熱又硬,但這樣被護著的感覺,寧清漓卻覺得喜歡的不得了。


    然而下一刻,空地不遠處的一片草叢裏,再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那聲音與前日的猞猁相似極了,頓時,圍著篝火的漢子麵皆是麵色大變。


    樓明如臨大敵得拿起鋼叉,大吼道:“是男人都給我拿武器!看他娘的今晚敢吃誰!”


    漢子們硬著頭皮拿起武器,圍成一圈,草叢裏的動靜越來越大,氣氛凝重到了極致。


    然而寧清漓和樓焱卻都是一臉平靜,沒有絲毫的驚訝或者驚恐。


    “是人……”她壓低聲音道。


    “還是個修者。”樓焱亦勾了勾嘴角,“倒是有趣。”


    他話音未落,隻見草叢裏探出一隻蒼白的手,露出一個滿頭蒼蒼白發的老婦人。


    樓明大叫一聲,獵叉刺出去,卻被那老婦人隨手撥開。


    “各位不必驚慌,老身路過此處,見有火光,又聽人聲,這才上前。”老婦人彬彬有禮地說道,她上前一步,露出衣衫。


    隻見她穿一件紫色的道袍,腰間懸著佩劍,手中還舉著一隻火折子,隻可惜那火光過於微弱,在篝火的映襯下,幾乎看不見。


    待老婦人走近了些,眾人才瞧著,她胸前還垂著一塊八卦鏡,另外還有好幾樣法器。


    樓明上下打量著老婦人,半晌才放下獵叉道:“是我們唐突了。”


    老人家笑眯眯地擺擺手:“不妨事的,深夜叨擾,乃是老身的罪過。山中冷的厲害,老身年紀大了,還望能借這篝火用用。”


    樓明方要答應,卻是方才那興致勃勃說鹿血的男人顫抖著聲音道:“等等?我們怎知你……你是不是妖怪?”


    他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老婦人並不惱火,還耐著性子道:“這世上沒有妖怪,你們平時所見的,不過是四惡而已。”


    說著,老婦人徑直走到篝火旁坐下,她身邊的漢子們如遭了電擊,紛紛躲開。


    老婦人卻毫不在意,嘴角含著笑,一邊烤火一邊道:“所謂四惡,乃是魔界修煉的四種途徑,分為人魔、鬼修、妖惑、魍魎。”


    寧清漓微微一愣,難得的露出一絲意外神色。


    這老婦人雖隻是普通修者,但對魔界的事倒是知道的十分清楚。


    修者,乃是取天地間靈氣,錘煉魂魄,所謂化氣煉神,正是如此。


    而與之反其道而行的便是魔修。


    有的修者為了另辟蹊徑,便以吞噬旁人的力量來增加修為,隻是用了如此方法,極容易走火入魔,失控時,隻知殺戮,故而被稱為人魔。


    妖惑和魍魎則都是非人的修者,妖惑多是飛禽猛獸,而魍魎則渾渾噩噩,如野獸一般,靠血食為生。


    “老身雲遊四海,以除惡為己任,如今你竟說我是妖怪?可笑可笑?”老婦人搖搖頭道。


    那人瞧著老婦人,仍是一臉忌憚,卻是樓明恭恭敬敬道:“我等鄉野草民,見識少,還望前輩見諒。”


    “你們知道就好。”老婦人也不客氣。


    寧清漓看向樓焱,二人的眼中俱是一般的驚奇。


    此山入夜便會陰氣極重,然而,就在老婦人出現之時,漫山遍野的陰氣頓時輕了許多,可見她的修為還是頗為不錯的。


    老婦人坐在篝火前,她雖然衰老,滿臉皺紋,但皮膚白皙,舉止文雅,眼中含著和藹笑意,瞧著便讓人心生親切。


    樓明瞧著她似是世外高人,忍不住開口問道:“老人家,這深山老林,野獸頗多,您深夜一個人上山,實在危險。”


    老婦人幽幽歎了口氣道:“實在是急著趕路,錯過了宿頭,這才不得不在山中歇息。”


    樓明又繼續問道:“卻不知是何急事,需得如此趕路?老人家不妨說出來,若是我等能出上幾分力,也是好的。”


    老婦人聽此,又歎了口氣:“都是些自己的私事,明日翻過山頭就好啦。”


    樓明見老人不願多說,便也沒多問。


    有了這個插曲,獵人們的氣氛又變得平靜下來。


    眾人很快在原地休息,樓明照例安排人手站崗,每一個時辰換一班,剛巧可以到天亮。


    寧清漓和樓焱都不必站崗,二人便睡在最裏麵,那老婦人瞧著,便也要求跟著二人睡在一處。


    樓明自然是同意的。


    寧清漓將白日裏收集的幹稻草鋪開,見老婦人過來,便也幫她鋪了一些。


    老婦人坐在幹草上,上下打量著她,驚奇道:“好厲害的丫頭,年紀輕輕竟有這樣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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