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耽擱這麽久之後,絳月予終於來到了約定的竭靈地小村莊,而她來的時候,正是淩弗禦已經踏進去的時候,戮仙大陣吞沒了淩弗禦,空氣中彌漫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仙的血腥氣彌漫在空中。


    這氣息拂過河流,普通的河水變成了充滿靈力的靈液河。氣息拂過野草,再普通不過的野草變成了靈氣四溢的靈草。氣息拂過野獸,低伏吃草的野獸變成強大的荒獸。


    絳月予雙眼放空,腦袋嗡嗡作響,渾身上下的血都在逆流。


    “不……”


    她瘋狂地撲向那個戮仙大陣。


    這黑洞洞的,散發著毀滅氣息的戮仙大陣在弑仙之後,在不斷坍塌收縮。


    絳月予想要阻止它繼續坍縮,但她的力量在仙親自為自己布下的死陣麵前是這樣渺小。最終她隻能徒勞絕望地看著它坍縮成一個小點,然後……轟然爆開。


    漫天靈力如雪花般壯觀飄散下來。


    整個虛空大陸,下起了一場仙靈雨。


    靈河重新開始奔騰,森林複蘇,變成仙樹,一座座俊秀山川拔地而起,空間縫隙被彌合,地裂被填補,到處靈氣四溢。


    一鯨落,萬物生。


    仙自戕了,世界恢複了生機,渡過了死劫。


    無心無情的仙啊,因為沾染了情愛,為了所愛之人甘願


    長孫令儀帶著其他人橫穿虛空晚一步趕到。


    他們趕到的時候,看到絳月予隻是仰頭,衣袂飄蕩,看著漫天飄散的仙靈雨,淚流滿麵。


    她知道,那個愛她勝過生命的仙再也回不來了。


    絳月予低下頭,冰冷的目光投向趕來的所有人。


    “你們都是弑仙者,該死。”


    清冷的雙眸溢上恨意,眼眸裏殘存的善光全部粉碎。


    本來靈力已經枯竭的絳月予因著這場仙靈雨,不僅恢複,而且實力大增。蝕仙雪火如同流水,以她為中心,向著四周瘋狂蔓延。


    道主境的蝕仙雪火全力焚燒。


    長孫令儀和顏羲並不反抗,反而閉上了眼。


    周圍其他人恐懼地大喊。


    “半聖,救命啊!!”


    “半聖,我們不想死救救我們!!”


    瘋魔狀態的絳月予突然發現周圍的仙靈雨在沒入她體內之前,還會眷戀地圍繞著她飛舞一會,有一滴仙靈雨落在她的唇瓣上,清涼的觸感仿佛是在親吻她。


    哪怕他死了,哪怕他誤以為是她讓他死了,也還是讓她感受到他的愛。


    絳月予瞬間心神俱碎,哀慟至極之下,反而覺得什麽都沒意思了。


    她沒再看身後被蝕仙雪火吞沒哀嚎的眾修士,一腳踏進虛空,回到太上神宮救下隻剩下小魚靈的鳳尾昆魚,然後抱著小魚靈,徹底消失在眾人眼前。


    ……


    ……


    “……我們雖說都是仙的子民,但都是罪民啊,就這樣,仙為了所愛之人自戕了,從此萬物複蘇,前些年另一塊虛空大陸撞過來,除了感到地震外,並無大難發生。”


    “那後來呢,您再講講那位仙侶吧?”


    小孩纏著老人繼續講。


    “那位仙侶放棄了報複,傷心至極之下離開了太上神宮,不知所蹤。”


    “傷心至極,有多傷心?”


    老人無言地撫摸了下孩子的頭發,眼神慈愛:“這大概是我們沒法想象的。”


    ……


    ……


    消失的絳月予在這些年裏踏遍每一寸山河,它們是淩弗禦的皮膚,發絲,經絡,骨骼。


    她會去山巔傾聽每一陣風聲,那是他的呼吸。


    她會去靈河,想象著那是他的擁抱。


    這個由淩弗禦所化的世界愛她,別人碰不到的仙草奇遇絳月予隨意就能獲得,法則對她格外青睞,輕輕鬆鬆就到達了聖人境。


    她每年都去一趟變國的洛明城,在遊燈節熱鬧的氛圍中,在仙客再來這家客棧中點一串火角羊肉串,再點一塊綠玉豆糕,坐在臨窗的位置上,默默看著熱鬧的人群。


    遊燈節一年年延續下來,仙客再來的老板黃一勺每次見她來都問她,仙子有沒有跟她一起來呀?


    他說的仙子是女裝的淩弗禦。


    而絳月予每次都回一句,他一直在的。


    後來客棧的老板黃一勺老死了,盡管絳月予用無上靈丹吊著這位老板的性命,但還是敵不過悠悠歲月。


    之後的絳月予居住在了竭靈地的那個小村莊裏。


    作為仙亡之地,這裏的靈氣格外充沛,已經是一處所有修士都眼紅的洞天福地了。


    絳月予用移山填海的大能手段徒手造了一座高山,把溪水還有樹木都移栽到高山之上,還把他們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院子也移到了山頂上,作為自己的居所。


    在靈氣浸潤下,山上的每一塊磚頭都成為了靈磚,每一顆草都成為了極品靈草,院中的大顆大樹也變成了靈樹,隻可惜再也沒有那個在樹下逗她笑的人。


    在淩弗禦死後的五百年後,絳月予成為了聖人。


    作為兩片虛空大陸僅有的聖人,絳月予用聖人音發布的第一條聖諭就是——所有參與過弑仙事件的人皆為罪人,五族之內子孫消亡,再無後代,本人魂魄盡消,屍骨無存。


    聖諭下了之後,無數人痛哭流涕。


    “聖人啊聖人!求您饒命開恩啊!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有人苦苦支撐著聖諭法則帶來的力量,噴著血慘笑:“仙雖然亡了,但仙侶還活著,我們算計過了仙,但終究逃不過懲罰,這就是弑仙的代價啊!哈哈哈哈!”


    “原來不是不算賬,是秋後算賬……”有人喃喃。


    “恨恨恨!我們有何錯!!”


    無論是哀求、哀嚎還是咒罵,在仙山上的絳月予全部都聽到了,但她隻是麵目表情地袖手站在高山之上,直到他們化為化為齏粉,消散在天空中。


    最後就隻有長孫令儀和顏羲因為深厚的實力還活著。


    絳月予第二道聖人音——長孫令儀和顏羲將會活到壽命終結,但不得靠近仙山半步。


    或許是這第二道聖人音讓太上神宮的人誤以為新聖還念著舊情,於是數次來仙山附近試圖勸她回宮。


    但都無果。


    任何人都無法靠近仙山五十裏範圍內,這些人隻能怏怏離去。


    絳月予誰都不見,隻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徐稚瑞。


    這個淩弗禦在竭靈地開玩笑收的弟子天賦不錯,靠自己的實力成就了尊者境,絳月予偶爾會見見他,聽他說說過去的故事。


    “那時候師父跟小孩似的在山上跟您鬧,您不是給了他一顆丹藥嗎,師父喜滋滋地吃下,又問您要了一顆,那顆丹藥師父似乎沒舍得吃。”


    “我有一次看見他蹲在溪邊,美滋滋地看著這顆丹藥哩!”


    “他看到我還炫耀似的跟我說,‘你師娘就是在乎我,給什麽丹藥,還給兩顆,我又不缺丹藥吃!’”


    “那臉上的表情可得意了。”


    絳月予眼神悵惘,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點笑。


    這些年裏,徐稚瑞已經不知道把這一段說了第幾遍,但絳月予還是還是愛聽,不厭其煩地讓他一遍遍講,而徐稚瑞也每次盡量講得繪聲繪色,讓他師娘高興些。


    他看得出來,他師娘這些年過得很不好。


    雖然師娘已經貴為聖人。


    等徐稚瑞告退之後,絳月予拿出一瓶丹藥,徐徐囑咐:“這瓶丹給你,一年一顆,不要多服,你身體承受不住藥力。”


    徐稚瑞厚顏受了。


    “多謝師娘!”


    他現在已經知道他那對師父師娘的來頭有多麽大了,可以現在八荒六地能橫著走,什麽超級宗門都可以不用放在眼裏了。


    “師娘那我走了。”


    徐稚瑞知道絳月予愛聽他喊師娘,叫得很頻繁。


    “嗯,去吧。”


    絳月予緩緩頷首。


    徐稚瑞走後,絳月予繼續在山上枯坐。


    在仙客來客棧老板死了之後,絳月予就不怎麽下山了,隻是偶爾去一趟洛明城的遊燈節。


    鳳尾昆魚擔憂她:“仙子,你要多出去走走啊!”


    絳月予把鳳尾昆魚救回來了,並且重新創造了一份契約,現在的鳳尾昆魚可占了大便宜,絳月予悟到的道意法則都能直接領悟,修煉事半功倍,而且每天把絳月予煉的丹當糖豆吃,如今已經是半聖。


    絳月予讓它不要再叫主人,他和它是平等的。


    於是鳳尾昆魚就換回以前的稱呼,但偶爾還是嘴瓢想叫主人。


    絳月予不說話,已經開始閉目枯坐。


    鳳尾昆魚隻能怏怏地化小跳到溪水裏,給自己洗個靈液澡。


    ……


    ……


    絳月予住的山仙氣縹緲,任何人隻要靠近五公裏,都會感到一種莫名的敬畏恐懼感,從而不敢靠近,就算咬牙靠近,隻要走幾步,就會發現自己被傳送到了其他地方。


    這座山被當地人稱為仙山,後來這個稱呼就慢慢流傳開來了。


    據說,在仙山上住著的是全天下最美最強大的人。


    仙人不可見。


    仙人不可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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