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把子翔往外圍推了推, 又給了一旁的文森特一個眼色, 意思是讓這小孩兒看著子翔點。然後,雅各布才扭頭跟阿馬杜-奧說:「你他媽閉嘴吧!」


    阿馬杜-奧嘴裏咕噥了幾句法語,雅各布聽不懂,也懶得再看阿馬杜,而是把頭轉向已經過來調解的塞內加爾隊長馬內,「我他媽不知道那混蛋在說什麽,但是,薩迪奧,你最好讓你的隊友管好自己的嘴巴……」


    阿馬杜的英文的確說的不怎麽樣,但聽力比表達好。雅各布說的話他卻是都聽明白了。他幹脆改了英語,來來回回罵道:「幹你!幹你!婊/子!」眼睛盯著的是雅各布身後的子翔。


    子翔蹭地從雅各布身後蹦了回來,文森特拉都拉不住。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躥到了子翔身前。是派崔克。派崔克對著阿馬杜的胸口狠狠推搡了一把。派崔克比阿馬杜高了近兩英寸,他又本來就是野獸一樣的身體素質,力道蠻橫,再加上阿馬杜毫無準備,所以這麽個壯實的塞內加爾人竟然就這麽直接被推倒在地了。不過,也難說他有沒有跳水。


    因為主裁這時趕到了。同樣趕到的還有兩隊眾多的球員。


    場上兩隊球員攪合在一起,頓時亂成一團,而現場的兩隊球迷也開始製造噪音。


    文森特連忙用身體把派崔克、子翔倆人跟上來理論的塞內加爾球員隔開。


    另外一邊,英格蘭隊長哈利-凱恩與雅各布快速交流了幾句之後,一起走向了當值主裁,向主裁解釋。


    實際上,英格蘭和塞內加爾一樣,隊中瞬間分為三個「小組」,一組向裁判施壓;一組手上、嘴裏都不幹淨,是為隊友出頭的意思;還有一組是勸和的。


    班傑明這時也過來了,他和文森特一起把派崔克、子翔往邊線的方向推,盡可能讓他們遠離是非。


    「發生什麽了?」班傑明問。


    子翔朝阿馬杜的方向啐了口吐沫,之後就緊閉著嘴巴,視線朝下,完全不像會開口的樣子。


    派崔克其實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他了解子翔,肯定是阿馬杜先挑釁的。現在看子翔一副不願意解釋的模樣,他猜多半是很惡劣的挑釁。


    雅各布見哈利和格倫在主裁這邊,便走到了子翔和派特身邊。那頭,主裁正在問依然坐在地上的阿馬杜的情況。塞內加爾甚至「假惺惺」地讓隊醫站在場邊候命。雅各布差點哈哈大笑,阿馬杜他媽的以為自己是緹安娜嗎!?


    「究竟怎麽回事?」班傑明又問了一遍,子翔仍是低頭不語。班傑明的目光看向雅各布和文森特,「裁判馬上要過來問的,我們得先搞清楚情況。」


    文森特皺眉沉默著。雅各布看了看子翔,才模模糊糊道:「子翔在繫鞋帶,阿馬杜過來說了幾句法語,我反正他媽的沒聽懂。但子翔聽了很生氣,站起來拽住了阿馬杜的球衣,讓他他媽的用英語再說一遍,阿馬杜拿頭頂著子翔的頭用英語說『說中文』……」


    「我他媽準備撞他的……」子翔悶悶接道。


    雅各布扁了下嘴,「我知道!你得感謝我把你拽住了,你他媽以為你是齊達內?想要紅牌?」說完,雅各布轉向派崔克,「派特,你可是第二隊長……我是說,我們都得冷靜點,他們他媽的就是著急了……」雅各布沒再繼續說下去,他注意到了派崔克的目光。雅各布回頭,主裁走了過來。


    子翔沒有向裁判複述雅各布的那段話,隻是表示阿馬杜說了非常不尊重他和他的族裔的話,包括侮辱他的妹妹。


    主裁聽取子翔的話的同時,塞內加爾也有球員在一旁申辯,強調「黑人不會種族歧視」,場上球員互有咒罵是常有之事,並提到上半場英格蘭這邊有球員言語挑釁過塞內加爾球員。


    主裁做出讓兩邊球員都不要再說話的手勢。接著,他往後退了幾步,嚴肅地跟子翔和派崔克說:「如果阿馬杜的確有涉及種族歧視的言論,賽後國際足聯會調查,但現在,我必須讓比賽繼續。還有,我不認為你做出了理智的正確的舉動,請保持冷靜,這是很嚴重的警告。」說罷,他向派崔克-安柏出示了一張黃牌。隊長哈利-凱恩又申辯了幾句,雖說是徒勞,但該說的還是得說。


    此外,塞內加爾隊中的穆薩-特勞雷也吃到了一張黃牌。這是因為在「勸阻」過程中,穆薩對喬伊-湯姆林做出了拍頭動作,而這沒有逃脫主裁的眼睛。


    兩張黃牌起到了警示作用,兩隊球員很快全部散開,比賽即將恢復進行。


    派崔克輕拍了兩下子翔的後背,他感到掌心汗蔫蔫的。「別再想這件事,贏下比賽就是對阿馬杜最好的回擊。」派崔克說。


    子翔沒吭聲,隻是點了兩下頭。他的情緒已經逐漸穩定下來。但憤怒過後,他感到自己的腦袋像被掏空了。有幾秒,他隻是茫然地望著邊線。邊線附近,應該是克裏斯汀把格倫叫過去問情況。子翔轉頭,看到阿馬杜的背影,心中有衝過去把這人摁在地上揍到他求饒的衝動,可是,似乎,他已不再介意,隻是覺得一切很荒謬。


    子翔從小就知道自己是這個國家的少數,電影裏和漫畫書上的超級英雄也都不是亞裔。此外,他跟妹妹安妮塔也不一樣。安妮塔像所有在英格蘭長大的亞裔漂亮女孩兒一樣,像克裏斯汀一樣,也許也遭到過種族歧視,但她們相較亞裔男性而言,更容易被接受。所以,子翔從小就明白,他跟大哥子延必須要付出更多,才能得到公平的對待。但事實是,有時候,即使你付出的夠多了,足夠優秀了,依然有人不認可你。他們仍然會拿刻板印象對待你、侮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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