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張醫生沒辦法和尹止有共鳴,可她和崔月笙卻有。經歷過那樣一段感情的她,也想為崔月笙說幾句話,不想崔月笙也遭受和她一樣的痛苦。


    尹止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她不敢確定,到時候胡津會不會更加珍惜崔月笙。崔月笙是一個好女孩,她用對她而言最艱難的方法剝去她的懦弱,隻想以更加好的姿態重新站在愛的人麵前。


    這份沉重的愛,饒是尹止,在接受時,也會覺得惶恐,會覺得燙手。


    正因為如此,尹止總是覺得,世界上沒有幾個人配得上崔月笙,胡津更是配不上。


    尹止對張醫生說:「一段感情中,我認為最恐怖的是,雙方付出的不對等。我該拿什麽,才足以回報她的愛呢?」


    提起這個,尹止的腦中閃過一個身影。那個跟隨了自己一千多個世界的女主,如今這個情況,何嚐不像她倆的經歷呢?


    那位神秘的世界女主,也不知道拋下了多少跟在她的身後。最讓尹止感到內疚的是,自己竟然毫無所覺。若僅僅辜負了一個世界,尹止尚且可以釋懷,可那是一千多個世界啊。


    五千多年。


    尹止做了五千多年的任務,她都會感覺到心煩,這還是建立在任務進度十分順利的基礎上。可那位世界女主呢?這幾千年,她沒有從尹止身上得到任何的回報,像一個不知道疲憊的傻子,一直跟著,陪著,隨著。


    拋去那些理由,光是這點,尹止就不敢去接受那個世界女主的愛,甚至連給她回應都不敢。


    張醫生雙手抱臂,下巴微微揚起,看著前麵長長的一條路,「胡津,你看這條路長不長?」


    「長。」


    「如果讓你在跑著經過這條路和慢慢走完這條路中選,你選哪個?」


    「如果沒有時間限製,當然是走,不累。」


    「人生也很長,幾十年光陰。不管你是不顧一切地瘋狂付出,還是一點一點不間斷地付出,這一輩子還是這麽長,它就是一個常量。人生這麽長,有的是時間讓你珍惜一個人。付出不在於重量或者質量,更可貴的是你的心意,你的態度。」


    尹止沉默了,看著這段長長的路,久久不能回神。


    張醫生隨著尹止到了她家,意料之內,看見了蹲在門口等候的崔月笙。


    崔月笙一聽見腳步聲,就立刻站了起來,咬著嘴唇看著走過來的尹止。


    瘦了,黑了,但是看起來健康了很多,不似以前弱不禁風的模樣。


    尹止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裏,「你怎麽在這裏?」


    「姐姐……」


    崔月笙一看見尹止,剛剛的小脾氣都沒了個徹底,快步過去緊緊抱住尹止,「姐姐,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你知不知道?嗯?知不知道呢……」


    張醫生也停下了腳步,靠在旁邊的牆上,一點也不避諱地盯著這兩人看。


    崔月笙完全顧不上張醫生了,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尹止,就算旁邊爆炸了,她也無法把視線從尹止身上移開。


    「我以為你退伍了,就不會愛哭了。」


    崔月笙把眼睛往尹止的衣服上蹭了蹭,「我就是很想你。」


    尹止殘忍地把崔月笙推開,故意看向旁邊的張醫生,張醫生就這樣被迫加入戰局中。


    崔月笙也看向了張醫生,眼神從懵懂到毫不避諱的敵意。


    張醫生:「……」


    張醫生有些恍惚,上一次見到崔月笙,她對她的印象還是一個可能會被胡津家暴的小可憐。如今見到她,竟然像一個渾身散發著危險的護食豹子。


    尹止說道:「你怎麽在這裏?你剛剛還沒回答我。」


    崔月笙被尹止這麽一問,她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難道要說是回來跟她談戀愛的嗎?可是尹止的「現任女友」就在身邊。


    兩年前,崔月笙放下話,說就算尹止有了女朋友,她不介意當一個小三。可如今真的遇到這樣的境地了,就算她有這個膽子,有這個想法,卻被她一直遵從的道德標準給束縛住了。


    可是崔月笙不願意放棄尹止,她還是想把尹止搶回來。


    缺少經驗的崔月笙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一直沒說話的張醫生終於開口了,她一邊把手伸進尹止的口袋裏掏出鑰匙,一邊說道:「你們先聊,我先進去了。」


    崔月笙的眉頭一挑,視線緊緊盯著張醫生,看著她拿著鑰匙去開門。


    崔月笙略微瞪大眼睛,她想她發現了真相。


    她們家的門,如果用鑰匙開,要先往左邊擰一下,才能順利地往右邊擰開,要不然在擰的過程中就會有些費勁。而這個小細節,當初胡津還有特意告訴過崔月笙,如今張醫生開的時候,臉色卻出現了一瞬的困惑。很明顯,沒有人跟她說過這個小細節,也就是說明,張醫生並沒有住在這個家裏。


    尹止絲毫沒發現,因為張醫生的小動作,已經暴露了她的計劃。


    崔月笙的心情瞬間明朗起來,拉住尹止的手腕,晃著她的手撒著嬌:「姐姐,你想我嗎?」


    「不想,對了,你爸媽的事情你知道嗎?」


    崔月笙愣了愣,這件事她是知道的。


    她在軍隊的時候,就因為她媽媽出了事,和弟弟一起被組織約談了。崔月笙不僅知道這些,還知道她爸爸喝了百草枯死了,崔母因為欠債去惹了胡爸爸和胡媽媽。這件事崔月笙本來都快忘了,如今被尹止提了起來,她頓時羞愧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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