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驗證她的猜測,淩一弦在匕首尾端係上了一截紅綢。


    那當然不是一件裝飾,更不是刁易桐口中的“花裏胡哨的小玩意兒”。實際上,它的作用是……


    詛咒般的呢喃,驟然在極近處傳入刁易桐的耳膜。


    他聽見那個“小姑娘”陰惻惻地逼問道:“你既然上過學,又這麽有文化,那你知道什麽叫‘春江水暖鴨先知’嗎?”


    “學”字尚未落定,淩一弦儼然已經逼近刁易桐身前半尺。


    而在近身戰裏,她熟練得近乎無敵。


    快如霹靂列缺的刀光,悍然劃破刁易桐的貼身護甲,在半空中飆射出一抹鮮豔的血光。


    淩一弦以男人肩頭為軸,整個人如毒蛇般纏絞而上。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紅綢尾部漂亮的流蘇飄帶,正好隨著她的動作,慢悠悠地落在了刁易桐臉上。


    它可是這場比鬥的大功臣。


    春江水暖鴨先知。而在凝膠氣場裏產生的變化,也正是由這些細微輕盈的流蘇,在第一時間內反映出來。


    事實證明,淩一弦的直覺果然不錯。


    千度百科並不靠譜,世人對刁易桐也有誤解:他的氣場並不是眾人口口相傳的“凝膠力”,而是非常獨特的“推拉手”。


    隻不過,刁易桐巧妙地將拉扯展現成“凝膠”的狀態,“推力”則作為壓箱底的招數,隻在關鍵時刻拿出。


    用驟然翻轉的推力,飛快地打亂對手的進攻節奏和力度,讓他們錯以為自己輸在粗心和冒失——這就是刁易桐隱藏在一張臭嘴之下的戰術。


    不過現在嘛……


    淩一弦雙腿扣緊,絞住刁易桐的脖子。


    與此同時,她的手掌像是連接了發電機的風扇一樣,以肉眼看來糊成一片的高頻次,來回往刁易桐鼻子和嘴的方向正麵直擊。


    係統欲言又止:“宿主……”


    淩一弦義正辭嚴:“你別誤會,我沒有故意打擊報複,我隻是怕他死灰複燃,以防萬一而已。”


    確實,她不僅在肉體上拍腫了刁易桐的鼻子和嘴,而且手指縫裏一直藏著彌散開的“凝毒”氣場,正借著氣流的來回流動,一個勁兒地往刁易桐的七竅裏扇。


    淩一弦精準地掌控了用毒計量和分寸。


    她敢保證,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裏,刁易桐定然會產生以下症狀,包括且不限於:無法自控地迎風流淚、口流涎水,外加不斷淌出又黃又粘的大鼻涕。


    係統:“……”說實話,您這還不如故意打擊報複呢。


    淩一弦一邊扇風送毒,拍打出節奏,一邊趁著刁易桐不能發聲,占據了叭叭的有利地勢。


    她把刁易桐剛開場時所有的bb,都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淩一弦快樂地說道:“哦耶,我是吃肉的。”


    刁易桐的兩腳開始抽抽。


    淩一弦更快樂地說道:“哦耶,我就是漂亮姑娘。”


    刁易桐連胳膊都在顫抖。


    淩一弦非常快樂地說道:“哦耶,我男朋友還負責做飯,今晚就給我拌沙拉吃——而且還不是蔬菜沙拉,是雞肉魚肉黑胡椒焗小牛肉沙拉。”


    刁易桐口中發出一串不甘心的模糊叫喊,隻可惜,每個聲調都在發出之前,被淩一弦精確地拍回了他的嘴裏。


    所有觀眾:“……”


    好像、好像有點凶殘……


    不過,看著可真是解氣啊!


    直到勝負已分,裁判上前製止,淩一弦才把手鬆開。


    她將已經半陷入昏迷狀態的刁易桐往地上一扔,後腦勺磕出“咚”的一聲。


    淩一弦有禮貌地當場道歉:“不好意思,手滑。”


    而在心裏,她跟係統說:“你看,我現在才是在故意打擊報複。”


    係統:“……”


    係統嚴肅地心想:不行,不能慣著孩子。


    係統認真地說道:“宿主幹得漂亮!”


    ——它保證,就慣這麽一次!隻有這一次!


    而在演武台下,明秋驚不知何時打開了手機。


    江自流無意間側頭看了一眼,發現明秋驚正在下單預定魚肉、牛肉和雞胸肉。


    “你看這個幹嘛。”江自流非常奇怪,“是當宵夜嗎,要吃宵夜你直接從食堂打包多好啊。”


    明秋驚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江自流一眼,沒有說話。


    他隻是默默地把手機頁麵換了一個,改為搜索起肉類沙拉的做法。


    江自流一看到這個搜索頁麵,當即聯想到了淩一弦此前的豪言壯語,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對了,一弦之前還說,她有個給她做飯吃的男朋友——哈哈哈哈,你說這多逗。她一天到晚都跟咱倆在一起,她有沒有男朋友,你我還能不知道嗎!”


    明秋驚:“……”


    一言不發地,明秋驚幽然凝視了江自流良久。


    然後,他再次切換了手機頁麵。


    這次,明秋驚打開某寶,開始在搜索框裏搜索起“身為和尚,一生中不可或缺的禮物”的相關消息。


    第93章 青金時光


    淩一弦從後台下場,坐回兩個男生身邊的時候,明秋驚已經一路暢通地從念珠下單到袈裟了。


    推推江自流,讓他給自己讓個位置。淩一弦在兩人中間坐下,發現明秋驚居然在某寶上挑選僧帽和僧襪。


    “……秋驚,你這是在幹嘛。”


    明秋驚深沉地搖了搖頭,隻衝著江自流的方向指了指。


    淩一弦:“?”


    她剛轉過頭,就迎上了江自流洞若觀火的兩道目光。


    帶著心照不宣的微笑,江自流拍了拍淩一弦的肩膀。


    江自流樂顛顛地說道:“我知道這次比賽的對手特殊,不過吹牛還是不好的。單身狗就坦蕩的承認也無所謂啊,反正咱們三人三條狗,一生一世一起走。”


    淩一弦:“……”


    恍如醍醐灌頂、忽然開悟一般,此刻,淩一弦終於理解了明秋驚的沉默。


    她用眼神問明秋驚:你還沒有告訴自流嗎?!


    明秋驚用眼神回複淩一弦:我也料不到,直到現在自流也沒看出來啊!


    淩一弦仔細回憶了一下三人過去相處時的片段,然後,她就變得心平氣和了。


    ——反正肯定不是自己的問題,也不是秋驚的問題。


    ——破案了,就是江自流思路有問題。


    憐愛地拍拍江自流的肩膀,淩一弦對明秋驚說道:“秋驚,僧帽你先不要著急下單,這部分就留給我吧。”


    江自流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倆打啞謎,隱約感覺自己被排擠。


    江自流:“?”


    淩一弦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下仿佛承載著慈母般的期冀。


    ——自流,你已經長大了,卻還是一副這輩子都找不到女朋友的樣子。爸爸媽媽沒什麽能為你做的,隻能提前為你預定一套出家裝備了。


    沒錯,在這一刻,淩一弦不但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成熟的、會談戀愛的大人了,而且,她還覺得自己長輩分了!


    今天上午是五級武者晉級賽,下午則是四級武者晉級賽。


    淩一弦是三人中比賽章程最靠前的。


    在她比賽後再過一個小時,便是江自流的晉級賽,等到下午三點,就輪到明秋驚了。


    江自流的晉級賽,通過得十分具備他個人特色。


    他這回的對手也是一個年輕武者,而且非常悲催地還是個走敏捷刺客流的家夥。


    比賽剛一開始,江自流的對手就滿場亂竄。


    在武者氣場的輔助下,對手在江自流周身來回穿梭,身法迅捷如影,幾乎令人眼花繚亂。


    江自流很沉得住氣,任由敵人穿花蝴蝶一般表演,他自巋然不動。反正隻要護住金鍾罩的幾處罩門,不管對手用何等奇詭的角度殺出,也啃不動他這塊硬骨頭。


    淩一弦站在江自流對手的角度想了想,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絲憐惜。


    如果她沒有開掛自帶毒性的話,碰上江自流這種敵人,想必也會十分惱火。特別是那位可憐的選手,使用的武器也是雙匕,更是增強了淩一弦的代入感。


    “我能感受到,對麵選手特別的絕望。”淩一弦感慨道,“你看,他臉上簡直寫滿了懷疑人生。”


    那位選手在屢次失手以後,如今已經方寸大亂。


    他的匕首舞動如風,刃鋒下落得又疾又密。


    但吹毛立斷的鋒利兵刃碰上江自流的胳膊,不但沒有擦破江自流一絲油皮,甚至到了最後,還讓選手卷了刃。


    選手:“……”


    明秋驚點頭,對淩一弦的觀點不能更讚同:“深有體會。我剛和自流搭檔的時候,每次和他過招時,都感覺自己在打一隻啃不動的鐵王八。”


    他們說話的時候,場上的比賽已經快進到選手心態崩盤,章法大亂。


    江自流從容地掄起戒棍,挑開對手的破綻,三下五除二就獲得了比賽的最終勝利。


    一棒將對手帶倒,江自流自上而下,雕刻著繁複經文的金色的棍梢虛虛停在選手要害上。


    這一棍但凡砸實,對手唯有筋斷骨折的份兒。


    他的對手後知後覺地驚出滿背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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