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以“淩一弦練了獨門功法,剛剛正好武藝精進”;


    和“淩一弦從前的膚色,其實並不是她的真正膚色。隻是先走火入魔沒好,才顯得暗淡,現在淩一弦走火入魔全好了,就變白了。”兩種說法最為流行。


    這些武學通們解釋得有鼻子有眼,要是淩一弦在場的話,他們大概連當事人都能說服。


    當然,也不怪他們給出這樣的答案。


    畢竟,誰能想到淩一弦身上還綁定了一個美顏係統呢,對不對?


    這既不武學,也不科學呀。


    …………


    突然變白的淩一弦一路走來,惹得震驚灑落的眼珠無數。


    對於其他人的這些表現,淩一弦始終我行我素,並不放在心上。


    直到淩一弦站在明秋驚門外,敲響房門以後,率先打開門的江自流剛一抬頭,一聲“阿彌陀佛”的佛號,就從口中宣出。


    江自流:“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唵嘛呢叭咪吽。”


    淩一弦:“……”


    大師,你是不是還要拿個缽把我給收了。


    江自流的表情活像是白日見鬼,連他接下來側身給淩一弦讓路的動作,都顯得那麽機械。


    沙發上,明秋驚正坐著看電視。


    他循著聲音朝門口投來兩注目光。


    當明秋驚目睹到淩一弦的巨大變化時,眼睛一下子變得能夠說話。


    即使他沒有特意練過打信號的眼色,但是個人都不難看出,明秋驚臉上那種“究竟發生了什麽!”的震驚。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一直都從容、溫和、平靜的明秋驚如今真驚了這麽一下,淩一弦心中瞬間體會到一絲難以言喻的爽。


    係統悄悄地說:“您就是惡趣味,宿主。”


    淩一弦微微一笑:“嗯,這點我倒是不否認。”


    還不等淩一弦對明秋驚說些什麽,身後的江自流忽然喝了一聲。


    他用一種像是試圖把某個妖怪收進紫金葫蘆一樣的語氣,斷然叫道:“淩二弦!”


    單聽他的口吻,仿佛還指著淩一弦被叫破真身,會下意識轉頭回應似的。


    淩一弦:“……”


    見淩一弦沒有回複,江自流迅速換了個說法:“淩三弦!”


    淩一弦:“……”


    明秋驚:“……”


    關於江自流的思考方式,究竟以何種姿態運行,這真是一個武者界始終難以突破的問題。


    明秋驚輕咳了一聲,止住江自流繼續往四、五、六數:“自流。”


    江自流失望地搖搖頭,他問淩一弦:“你真的沒有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親生姐妹嗎?就是比你黑的多的那種?”


    淩一弦:“……”


    明秋驚捂住嘴,小聲提醒他:“……不會的,我聽過一弦的養父說話,那種人不可能養活兩個孩子。”


    淩一弦:“……我還在呢。”


    總有一天,她要把這兩個沙雕男生給下鍋一起燉了。


    淩一弦坐到沙發上,不動聲色地用目光掃視過江自流渾身上下的要害。


    如果說,在今天之前,她對於自己和江自流交手結果的預計是五五開的話。那現在,淩一弦覺得,自己想要打趴下江自流,至少有了八成的把握。


    江自流兼練金鍾罩和天魔解體大法。他的長處在於此,他的短處也在於此。


    倘若江自流和淩一弦對戰時突然發瘋,淩一弦隻需在內力裏混入少許的毒性,貼身將這絲內力打入江自流的周身大穴,就可以令他的動作暫時麻痹,把江自流一舉擒下。


    雖然在真正交手之前,這還隻是她的一個設想,不過淩一弦覺得,自己能做到此事。


    明秋驚再開口時,已經把自己的震驚藏得很好。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恭喜你,一弦,武藝又有所進益了吧。”


    以明秋驚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如今的淩一弦渾身氣機圓融一體,比起之前更進一分,顯然是獲得了很了不得的進步。


    當然,無論他的智慧何等過人,也萬萬猜不到,淩一弦此時已經洗筋伐髓了一通。


    她經脈中的雜質由此盡去,從今之後,修煉速度比起之前一日千裏。


    淩一弦點了點頭,沒有就此事解釋太多。


    隨即,明秋驚和江自流果然就以他們自己的理論,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腦補完畢。


    明秋驚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你之前真的是身懷暗傷。”


    他跟江自流猜測過這個問題,江自流還懷疑過淩一弦是不是有先天不足的疑症。


    “差不多吧,”淩一弦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你也是身懷暗傷嗎?”


    沒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後,淩一弦已經發現,明秋驚的內力似乎比普通武者更少一些。


    不提江自流和淩一弦這種不太像人的內力狗大戶,就單說滑應殊和杭碧儀。


    如果以滑、杭兩人作為標準線的話,那明秋驚每次動手時用出的內力,可能就隻有他們的1/2,甚至更少。


    淩一弦猜測,這或許就是明秋驚選擇使用暗器,成為輔助流武者的原因。


    聽到這個放在外麵幾乎等同於當麵揭短的問題,明秋驚隻是溫和一笑。


    “我的話,大致情況和先天不足有些相似。”


    “是的,”江自流在一旁插話道:“他有點兒像先天不行。”


    明秋驚:“……”


    明秋驚彎起眼睛,很好脾氣地笑了笑。


    但凡是看到這個笑容的人,大概都不會懷疑,江自流今天絕對不能豎著走出明秋驚的房間。


    沒有理會江自流的補刀,明秋驚主動將自己的腕門要害遞給淩一弦:“我的情況有些特殊。”


    淩一弦將手指搭在上麵,主動分出一絲無毒的內力,進入明秋驚的經脈中探了探。


    很快,她臉上就浮現出了震驚的表情。


    淩一弦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江自流會評價明秋驚為“先天不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帶著濃厚搞笑氣息的評價,竟然是對明秋驚目前情況最精準的概括。


    以明秋驚經脈的細弱程度上看,他根本就不應該練武,也根本不可能成為武者。


    對於這種雖然經脈沒有斷掉,但卻雜質叢生、難以讓內力通過的資質擁有者,武學界有種統一的說法——


    他們被叫做普通人。


    如果讓淩一弦來評價的話,明秋驚根本不該練武。


    因為他簡直無法成為武者。


    “你是怎麽……”


    如果好奇能夠取出來上秤的話,那淩一弦此刻對於明秋驚如何成為武者的好奇,必定比其他人對淩一弦是如何變白的好奇,還要厚重幾分。


    “我的丹田恰好比普通武者更寬闊。”明秋驚耐心地給出了解釋。


    如果把經脈比喻成河道的話,那麽丹田就是一個儲水的水庫。


    明秋驚的河道,雖然先天就比其他武者更加細窄,隻能儲存少量的水流,但他有一個容納力更強的水庫。


    河道的寬窄,限製著明秋驚提水的效率,也減弱了他排放水源的能力。


    但這終究沒有阻礙明秋驚成為一名武者。


    神情變了幾變,淩一弦輕聲慨歎道:“難怪……”


    難怪明秋驚對於內力的把握如此精準,甚至可以同時禦使幾十上百枚的龍須針。


    他既然經脈先天就比旁人細弱,內力就肯定比別人更少。


    像是江自流這種內功大戶,武功風格當然可以大開大合。但明秋驚的內力卻支撐不住他這樣揮灑。


    所以他必須要比旁人更精準、更精確,連多一絲的內力都不能浪費,因為每一點內力,對於明秋驚來說都彌足珍貴。


    “所以,我不會繼續往下問你。”明秋驚雙眼微彎,笑意儼然,淺棕色的瞳仁裏溫和地映出淩一弦的影子,“因為我遠知道,這世上人力所能達到的奇跡,遠比許多人想象到的還要多。”


    ——————————


    淩一弦的這番變化,當然也令公演小組裏的所有人都感覺震驚。


    在大家愛不釋手地圍著淩一弦摸摸蹭蹭,甚至有個別姑娘把臉貼到淩一弦的胳膊上反複摩擦,還癡笑著說:“好滑好滑啊。”之後,組員們都忍不住追問起淩一弦這身皮膚的來曆。


    “弦姐,你看我有練武的天賦嗎?”


    “弦姐,我不指望打蜘蛛。我就想知道,要想練成你現在這樣,大概需要花多少年時間?”


    “大姐大,師父,親愛的霸霸,請問我什麽時候才能變得跟你一樣厲害?不像你這麽厲害也行,隻要像你這麽漂亮就行了!”


    淩一弦冷酷無情地駁回了以上所有的癡心妄想。


    然後,一報還一報,姑娘們也冷酷無情地駁回了淩一弦關於此次公演的武學設計。


    “別傻了,弦姐,之前我們會同意你那個離譜的想法,是因為大家那時別無選擇。”


    那個之前上台抽簽的姑娘告訴淩一弦:


    “至於現在,弦姐你已經變得這麽白、這麽漂亮。”


    “隻要觀眾們再瞎上一點、金魚記憶一點,忘掉你曾經背負五指山的英姿,你就可以演出林黛玉的模樣了。”


    淩一弦努力進行最後的掙紮:“可觀眾又不瞎……”


    組員冷冷一笑:“不會啊,弦姐你之前變金箍棒的時候,不是還當觀眾們都瞎的嗎?”


    淩一弦:“……”


    大家圍著淩一弦繞了一圈,對她做出了鐵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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