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看得心中很不是滋味,福宸在他身邊坐下,小聲與他說話:「哥哥是頭一回來吧?說來,駙馬應當還沒見過哥哥本人?你們倆甚少見麵。」


    「咳……是。」宗禎尷尬地咳嗽,「所以……」


    福宸笑著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她再道,「哥哥,駙馬對我真的很好的,你別再對他有偏見啦,就當是看在我的麵子上啊,駙馬醒了,我會告訴他,你今日來看他,他也會很高興的。待他身子好了,召他進宮去吧?我們和父皇一同吃飯吧?你還不曾跟駙馬同桌吃過飯呢。」


    「好……」


    後來,姬昭沒有再聽,他麵無表情地轉身走進臥室,掀被子爬上床,躺著看著床頂發呆。


    殷鳴與塵星站在床邊,兩人不時對視,欲言又止。


    他們此時才知道,原來那個徽商,是太子!


    一切都說通了。


    半個時辰後,福宸公主便走了。


    宗禎又過來,隔著屏風輕聲問:「他醒了不曾?」


    塵星正要回話,姬昭在帳子裏說:「我醒了……」


    宗禎立即進來,殷鳴上前要去攔,姬昭再道:「讓他過來吧……」


    宗禎走到床畔,塵星又點了兩盞燈,姬昭在帳子裏,將他的影子看得無比清晰,宗禎問他:「好些了嗎?」沒等他說話,又道,「我給你帶了些藥過來。」


    姬昭看著他的影子不說話。


    「怎不說話?」宗禎問他,聲音中又著急,「可是很難過?」說著,他就要掀開帳子。


    「我不想把病傳給你。」姬昭冷冷道。


    宗禎的手頓了頓,姬昭的聲音令他無比陌生,就是在東宮裏,姬昭都未曾用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


    問他為何不說話?


    姬昭不由慘笑,他有好多話想說,他恨不得立即掀開帳子,問他為什麽,為什麽要針對他,為什麽要派人來監視他,為什麽又要藉由另一個身份來接近他,更想問為什麽要對他那麽好?


    對他好的哥哥,對他那樣冷漠而又多疑,且利用他的太子,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


    這一切都是為什麽?


    可是問了又如何?太子會給他答案嗎?給了又如何?他們會放過他嗎?


    他會離開這裏嗎?離開這裏,他還能去哪裏?回到原本的世界?那他還會是他?還會活著?


    姬昭忽然就覺得這一切是那麽乏然無趣,就這樣吧,以後再也別見麵了。


    他翻身向內,不再看帳子外的影子。


    他疲憊道:「我身子不舒服,真的好累,不陪你說話了。」


    宗禎不敢想像這次的姬昭到底病到了什麽地步,他立即又急道:「是哪個大夫給你看的病?叫他過來,我再給叫個新大夫——」


    姬昭打斷他的話:「我這次,真的真的很累,不想說話。」


    殷鳴與塵星站在一旁,低著頭,兩人眼中也均是複雜一片。


    姬昭的聲音很輕很低,宗禎聽得便很是心疼,不捨得再跟他說話,怕姬昭傷神,他想了想,說道:「若是去山上養病,想必會好一些。」


    姬昭可有可無地隨口應道:「或許吧……」


    宗禎沒有再說話,姬昭也沒有再動,大約又是半個時辰後,宗禎以為他睡著了,轉身走出內室。他總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找不到怪異的點,隻能歸結為姬昭這次病得太難受。


    他打算回宮就派羅禦醫過來,這麽想著,他很快就走了。


    回宮的路上,他才恍然驚覺,姬昭今日一聲「哥哥」也沒叫他。


    第78章 揍他


    上回姬昭手臂受傷,看到他就哭,哭得可委屈,今日一聲「哥哥」也沒叫,這樣,正常嗎?


    微微搖晃的馬車裏,太子殿下擰緊眉頭。


    然而他完全沒往自己已經暴露的那方麵想,想來想去,還是隻有一個原因,姬昭已經難受到撒嬌委屈的勁也沒了。


    姬昭「生病」初時,他就動過叫姬昭去山上養病的念頭,因為那是姬昭最喜歡的地方,但他怕去的途中多有勞累,反倒對身體不好,此時見姬昭這般,天亮後他就派程深去姬府,帶去了羅禦醫,再叫程深送他們去山上。


    姬昭正好也不想待在城裏,能離皇宮遠一點,都是好的。


    他叫殷鳴他們收拾收拾東西,立馬走人,福宸公主沒跟他一起去。姬昭以自己生病為由,全程都在馬車裏待著,也沒叫外人看著,包括程深等宮裏來的人,至於羅禦醫,被他以同樣緣由拒絕進車把脈,無論程深怎麽說。


    到山上後,莊子門口,姬昭便下逐客令,程深還什麽都不能說,也不敢違背駙馬的意思,畢竟駙馬是為他好,不想把病傳染給他。


    他原本還想跟駙馬說幾句話來著,也想找杜博他們聊上幾句,這下倒好,什麽也沒辦成,人就被趕走了。


    回到宮裏,太子殿下聽他這麽一說,臉色黑黑的,程深也很無奈啊。


    宗禎本想挑個日子去一趟山上,無奈近來正是忙碌時,秦法的身子養好,已正式上任。秦法很有覺悟,知道自己是太子這邊的人,私下裏針對梓州的相關事宜給他寫信,兩人有來有往地說了不少的事。


    餘覃大病一場,也已回過神來,在仁宗跟前痛哭懺悔,總是心軟的仁宗嘆口氣,叫他繼續上朝,依舊跟文治昌兩人站在最前列,一左一右。隻是這兩人從前是麵和心不和,如今倒好,麵也不和了,徹底掰了,互視對方為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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