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屬下來遲了。」鍾齊煜哽咽著聲音,鄭重抱拳道。


    「來了就好。」沈青書有些虛弱,難掩病態之色,語氣卻是高興的,隻是這陌生的的聲音讓鍾齊煜猛地一抬頭,是了,信裏說,喉管也傷著了,為什麽傷著了卻沒說。


    趙槿橦看著這二人話長話短,不由得感傷,她還是要放這個人走了,將她交給鍾齊煜之前,她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


    「沈青書,你能抱抱本宮嗎?」


    在場的人都知道趙槿橦對沈青書的心思,除了鍾齊煜,所以鍾齊煜一臉疑惑的看向了沈青書,沈青書一臉淡然,沒有拒絕,擁抱了她,天知道趙槿橦有多珍惜這一刻,埋在她的肩窩處,好想哭,這是她最直觀的感受。


    「沈青書,本宮要你答應本宮,保重自己,你的命可是本宮的,即便你找不到她……」趙槿橦忽然搖了搖頭:「不,你一定會找到她的。」即便你真的找不到她了,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沈青書嘴角一揚,眼裏是最純粹的笑意。


    「公主珍重。」


    眼瞅著他們上路出了城門,趙槿橦快速上了城樓,依依不捨地對著漸行漸遠的隊伍一個勁的揮手告別,等到完全消失了,她方才放縱自己失聲痛哭,這令隨行的宮人包括守城的士兵都十分費解,就連趙喬木都不明白了,問她:「既然橦兒你這般不舍她,又為何讓她走?」


    「父皇,不是兒臣要讓她走,是兒臣留不住她。」她這般回答,是已經看破自己從來做的都是無用功,就算她把沈青書拴身邊拴一輩子,沈青書都不會愛她,也就看破了這茫茫紅塵間,於是她做了一個任誰都不會想到的決定——剃度出家。


    趙喬木尊重她的選擇,悔了親事,奈何國盛兵強,人家也不敢怎麽樣,卻是好幾次沒忍住要下旨讓地方官取了沈青書的人頭,天高皇帝遠,聖旨沒下來,沈青書自是不知道這些小插曲,恪守職責,捉貪官懲汙吏,身先士卒,盡心為民,在她的帶領下,煙陽從一個無人問津,匪患橫行,經濟蕭條的這麽一座孤城逆轉成清越全國繁榮度僅次豐都的一座大城,而她自己,受百姓敬仰,受同僚敬佩。


    隻是在官場摸混久了,她的心境也在漸漸發生變化,尤其是當一個人意識到自己所掌握的權利能夠做什麽,或是還不夠的時候,就會想要更多。唯一不變的也就隻是一心要尋到慕初的信念。


    *三年後*


    煙陽府衙。


    深夜,就連月亮都躲進雲層中淺眠,書房中,沈青書哈欠連天,卻不願放下手頭上的工作,一摞摞的卷宗被批的飛起,再過幾天,五年任期便到期了,她可不想像當初自己上任那般,留下不必要的攤子,徒增別人的工作量。


    第50章 臨近尾聲1


    50.


    沒有忘不掉的事情,忘不掉的人,然而沈青書是個例外。


    身邊人,下屬,好友,同僚,基本都已成家立業,更早的已經兒女雙全。唯她身邊的位置空著,常有熱心腸幫著好意做媒,更甚的就是直接上門塞人給她了,對此,她也會難得的開玩笑,說:「誰說我身邊沒人?這算納小,得問過夫人,夫人不在,不行。」


    那麽,夫人,你到底在哪呢?嫁衣聘禮我都備好了,就等你回來了。


    時隔三年,期滿調任,領命進京。再見趙喬木,他已經兩鬢斑白,嗟嘆歲月催人老。


    趙喬木不與她攀談,甚至不拿正眼瞧她,隻讓吏部的人論她幾年來的功過。


    好傢夥,雖然因為她,自己的寶貝閨女落髮為尼,但看著吏部尚書呈上來的政績表,密密麻麻,一目十行下去,有功無過,公私要分明,感嘆自己果真沒有看錯人。論封賞,遷南越巡撫,年後上任。


    賞識歸賞識,別扭還是得鬧,南越地理條件優越,物資富饒,但常年多水災,地方官常是叫苦不迭。


    提到南越,沈青書便又想起慕初,她為她挑的那隻紅豆簪子還沒來的及送她,外麵漆釉因為時間已經氧化斑駁點點,木製的簪子本身也受侵蝕滿是瘡洞,她卻是捨不得扔。


    出宮前,趙喬木提了個請求。


    「得空替寡人去看望下橦兒。」


    沈青書聽出了他話裏的無奈,和一個老父親對子女的關懷。對於趙槿橦,沈青書已然選擇忘了她們之間的一切,就像見到趙槿橦時她對她說的,往事皆雲煙,過眼即逝。


    沈青書留下來住了幾日,期間去探望過淩雒騫,三年時間,足以解開一切誤會,他也棄政從商,孫清泠為他誕下一女,讓沈青書認了親,過兩天便是小傢夥的百日宴,應邀赴宴,嘮些家常,說些祝福語,逗逗小傢夥,辭去。


    慕府已經被修復建起,修建師傅盡最大能力讓其每座院落同原先模樣吻合,還有一年的時間,沈青書索性就在這暫住下了。


    陽春三月,風和日暖,沈青書想起了趙喬木的囑託,差人備了車馬,帶上幾個親衛和鍾姓兄弟出了門。途經市集,鬧哄哄一片,被看熱鬧的人群擋住了去路。


    「怎麽了?」見馬車停了下來,沈青書掀開遮簾一角詢問道。


    「應是前麵發生了什麽,屬下帶人前去看看。」


    鍾齊驁趕馬到了車前,肅色對著沈青書說道。


    「嗯,也好。」


    沈青書應聲,鍾齊驁便帶了兩個人過去了。


    疏散開人群,便見一個獵戶裝扮的人凶神惡煞對一女子又打又罵,那女子蓬頭垢麵,穿著一件破爛不堪打滿補丁的短打衫,蜷縮著瘦小的身子抱著腦袋哭哭啼啼的求饒:「我不敢了,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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