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天冷了。」錦瑟抱著一件披風,替李昭昭係了上去。


    擺了一桌子的小泥人兒, 形態各異、惟妙惟肖, 很是可愛。李昭昭挽著袖子, 正專心致誌地在給他們上色。


    「那梅子醬給扶搖王府送去了嗎?」


    「回殿下,送去了。」


    李昭昭「嗯」了聲, 將朱色點在了一個泥人的嘴上。李政早先送她的還尚未吃完。她本就不怎麽嗜甜, 索性給莊離,讓他留個念想,畢竟,再見到李政, 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殿下, 這泥人也要送去給各宮之中嗎?」錦瑟問道。


    李昭昭搖頭:「我就想著, 趁我還記得大家的樣子,照著每個人都做一個。若是以後離得遠了,想不起來模樣了, 看一眼就能記起。」


    錦瑟小心翼翼地問:「殿下, 可是十六公主那邊來信了?」


    李榕是給李昭昭寄信了——但那信箋越寫越短, 連新鮮事也提得少了。李昭昭想,許是李榕也忙碌了起來。


    -


    宮城內,缺海湖畔,李岱的聲音愈發大膽了起來。


    「……那你們是沒聽到,當時父皇氣憤極了,手抓得欄杆都在晃動。還好是我機靈,躲在了一旁的角落裏。不然的話, 還指不定受什麽罰呢。當時,隻聽十哥問,如果要流放的話,能不能讓他和九哥流放到一處去。你們猜父皇說什麽?」


    「說、說了什,麽?」


    李岱故意壓低了聲音:「父皇氣不打一出來,說,你以為朕是讓你們去打葉子戲嗎?」


    「然後,十哥說,那隻有兩個人可不夠。」


    李茂頓時捧腹大笑:「十哥怕真是活得糊塗了,命都不要了。」


    「他、他清醒著。」李曄結巴道。


    李昭昭無奈地喝茶。李曄說得沒錯,李昀是清醒著——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是死是活都沒多大幹係,索性憑著脾氣說話。不過好在有朝中老臣們聯名上書,要求隻能殺掉李池一個。就在這當口上,陛下又猶豫了起來。


    這一拖,就是一個多月。


    「不過說真的,我也很想念大哥,」李茂嘆了聲氣,「他在的時候,天塌了都不用擔心,反正他什麽都會。我那時想著,若以後大哥做了皇帝,我就要他給我南方的封地,然後去逍遙一世,豈不快活。」


    李岱爭道:「說好的我去南方,你去西邊。怎的現在改主意了?」


    李茂有些心虛:「誰與你說我去西邊?」


    「昭昭,你、說,誰……會當?」李曄問。


    李昭昭想了想,眼睛看向了麵前一人。


    李岱歡呼一聲:「太好了!十二哥哥,南邊,我要越州作封地!」


    李茂如遭雷劈:「……」


    李昭昭笑眯眯的:「嚇你的,七哥更合適。」


    李茂虛驚一場,大喘了一口氣:「昭昭,你是不是和阿離表哥學壞的?」


    「是嗎?」李昭昭充耳不聞,慢慢分析道,「如今三哥與父皇有嫌隙,不肯再入朝堂。唯有七哥自小被陳夫子悉心教導,又在北境與扶搖王一起抵禦外侮,有軍功,懂時事,是眼下最好的人選了。」


    「那我們三個呢?」李岱追問道。


    「我送你個東西。」李茂從袖子中翻出了一樣丟給了李岱。


    李岱困惑地撓頭:「你給我鏡子幹什麽?」


    李昭昭輕聲道:「也不是沒有可能,近來父皇可有多考你們讀書?」


    「父皇說,讓陳夫子從下個月起專門來宮中教我。」李岱點頭。


    「可下月不是要去西巡嗎?」李岱好奇道,「難不成……」


    「父皇可是想讓你鎮守在京城?」


    這一問,李茂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又皺起眉:「可我……我雖在努力上進,卻遠不及幾位哥哥,這如何使得。」


    「莫要擔心,父皇必定會為你找幾個輔助的老臣和信得過的將軍。」李昭昭安慰道。


    「父皇如今信得過何人?」李茂嘆了口氣,「昭昭,若你是男兒身,父皇一定把這太子之位留給你。我也樂個清閑。不像如今……我前日裏見到廖太醫去給母後診病,竟然看見她有白頭髮了。我當時嚇得不行,總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個小孩子了。」


    李昭昭昨日也去見過皇後。這半年之前,皇後娘娘身體都不大好,的確是常常生病,將烏絲都熬白了些許。莫說她了,就連向來淡定從容的貴妃也疲憊了不少。貴妃提到九哥,隻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做錯了事就自己擔著」。然而那眼眶下的烏青可知有多日沒有合眼了。


    就好像忽然之間秋天也快要結束了,後宮一下子變得比過去冷清了。就連李昭昭他們幾人的玩耍,都無趣了起來。愁雲籠罩著宮城,誰也不知道,還會發生些什麽。


    因此相比於蘭芷宮,李昭昭更願意在長平公主府呆著。至少在那裏,她能感到自己是自由的。


    -


    「殿下,方才世子來過了,留了樣東西就走了。」


    錦瑟雙手中,放著的是一把精緻小巧的銀色匕首。李昭昭將刀刃抽了出來,薄如蟬翼,寒如凜風。她不知是不是好東西,隻覺得那寒刃映著自己的眸子,莫名柔和了幾分。


    「殿下,世子還囑咐了一句,」錦瑟補充道,「這東西小巧,殿下可隨身攜帶,作防身之用。」


    ……防身?李昭昭想,一壇梅子醬換了柄匕首,好像是她賺了。不過片刻之後,她就想了起來:「西巡可是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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