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月!」


    磨牙切齒的低喝,氣憤中夾雜更多的卻是焦躁跟無奈。


    欒月被吼愣了,哪怕他的聲調並不高, 語氣並不嚴厲。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委屈感, 卻驀地朝她壓來。


    眼眶逐漸泛紅,看向聞池的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層水霧,頭頂的燈光,伴著聞池的沉俊的麵容,在她眼前隱隱綽綽。


    「你憑什麽吼我?」


    輕顫的話語中, 一滴滾燙的眼淚奪眶而出。


    在她粉嫩白皙的麵頰上,閃著盈盈水光, 一瞬,刺痛了聞池的眼。


    他慌了,整個人風度全失,慌亂無措。


    「對不起, 你別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吼你……」


    低軟緊張的嗓音, 上下起伏的手掌,聞池僵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欒月從前沒覺得自己有多矯情,可聞池一哄,壓抑的情緒,卻似泄了洪的閘,再也管不住。


    眼淚斷線珠子般「啪嗒啪嗒」的落,像是要將她這十年的委屈全部傾倒,有感情,也有人生的起伏波折。


    聞池手忙腳亂的給她擦著眼淚,越哄欒月卻哭的越凶。


    他毫無招架之力,心疼的沉靜的眸波都碎成了玻璃渣。


    「你別哭,隻要不哭,打我罵我都行,好不好?」


    欒月紅著眼,看向聞池,當真開始歷數他的罪狀。


    罪狀從十二年前她追他開始。


    什麽冷血、無情、不解風情……聞池曾經身上的那些不近人情,就像是掘寶古物般,被欒月一個個挖了出來。


    聞池則靜靜的聽著,陷入自我反省。


    他也是這時才知道,原來,因為喜歡自己,她積攢了那麽多的委屈,都是一個人默默吞咽。


    連他,都恨不得罵一句當年的自己「混蛋」。


    欒月的控訴還在繼續,「你都有未婚妻了,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腳踩兩條船,你也不怕船翻淹死!」


    後來的控訴,帶了點暗懟的意味。


    許是帶了真情實感的痛罵,注意力被轉移,欒月倒漸漸止了哭聲,隻剩小嘴叭叭。


    被痛斥「負心漢」、「渣男」、「狗渣」,聞池不僅不惱,反倒有幾分眉梢上揚。


    欒月罵停了,狐疑的看著被罵不怒反笑的聞池,「你是不是有病,我在很認真的罵你!」


    罵不還嘴,讓欒月非常沒有成就感。


    就像是,她單方麵的solo。


    聞池抿了抿薄唇,點頭,「嗯,我在很認真的挨罵。」


    欒月:「……」


    艸!


    罵了沒反應,欒月索性就不罵了,靠著牆壁,喘著氣休息。


    聞池看了她幾眼,轉而走到了客廳的位置。


    聞池動,欒月隻是抬了下眼睫,並沒管他。


    她罵累了,需要暫停休息。


    直到,一股氤氳的熱氣撲麵而來。


    欒月低頭,就看到了伸到麵前的水杯,以及聞池掌心的感冒藥。


    聞池:「喝點水,把藥吃了,咱再接著罵好不好?」


    欒月:「!」


    啊啊啊,聞池這個人是魔鬼吧!


    欒月調整了呼吸,正色道:「我沒有很喜歡罵人好吧?!」


    聞池眸底藏笑點頭,「嗯,你是最文明的小仙女。」


    欒月:「……」


    懷疑聞池在內涵她,但他找不到證據。


    聞池繼續:「為了我這個渣男傷害身體不值得,你應該活得比我久,身體比我好,百歲之後氣死我。」


    欒月愕然瞪大雙眸,看著滿臉真摯說出這番話的聞池。


    這還是那個從前把自尊看得比自己還重的聞池?


    為了哄她,都不要臉了?


    雖然聽得出這話有討好之嫌,欒月還是覺得很有道理的,接過了水杯跟感冒藥。


    就著喝完後,極為自然的把杯子遞還給朝她伸手的聞池。


    隻是聞池收了杯子,卻並沒馬上放回去。


    而是站在原地,看著欒月開口,「欒月,我沒有未婚妻,梁聞月她,隻是我的秘書。」


    欒月沒想到聞池會突然解釋,整個人有點沒緩過神來。


    小半晌,才嘟嘟囔囔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聲音不大,卻還是被麵向她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聞池給聽見了。


    「我已經把她辭退了。」


    這一下,欒月直接錯愕轉向聞池,櫻唇半張,「辭、辭退了?」


    怕她不信,聞池特意將手機上的電子辭呈拿給欒月看。


    梁聞月一家,曾對聞池有恩,人雖是他辭退,但到底為她保留了一份體麵,讓她主動提辭。


    隻是掃了一眼,欒月就看清了辭呈下方,端端正正的簽名處,「梁聞月」三個字,在紅章下格外醒目。


    「那你們還一起出席mg的時尚酒會?」


    到現在,聞池才終於理解,欒月這番情緒的源頭,誤會是一方麵,更深層的,好像是吃醋了。


    領悟這一點後,聞池壓住唇角的笑意,耐心解釋:「我帶她去酒會,本就是為了你,讓她解釋,當麵向你道歉。」


    道歉?


    應該是指她初五那天去聞池別墅,梁聞月故意穿著一身浴袍,還以聞池未婚妻自居那件事。


    欒月心底的疙瘩,漸有鬆緩的趨勢,「可我記得,她的英文名叫moon?」


    這才是欒月心結的真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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