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換你追我


    邢箏大腦嗡嗡作響, 隻覺有蒼蠅在耳邊飛來飛去,吵得人腦殼疼。


    她率先反應過來,伸手要揪住何原卿的衣領問個明白。


    誰知剛觸到他的青絲,對方反手「啪」一聲打開她, 轉而給她一個疏冷又惋惜的笑:「郡主, 你我同性, 勿要糾纏了。」


    邢箏:???有句祖安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霎時,何原頌的臉拉下冷幕, 他定定凝視坐下一如既往說一不二的何原卿, 妄圖勘破他的心思。


    若真如他所料,皇兄實則喜歡的是大梁皇帝,皇嫂隻是個替代品,整個婚姻對二人而言確是不幸。


    可, 事情怎麽就走到如今這步田地?


    無論如何, 皇兄被大梁皇帝奪了心是鐵事實。當下, 他有機會成全皇兄一次。


    隻是這機會,他實在不想用。


    「皇……」一時不知該叫兄還是姊,何原頌咽下話頭, 「當真要和親大梁、入深宮?」


    搞不好, 他皇兄日後會成為貴妃, 乃至皇後,統禦後宮。何原頌想想就頭疼。


    何原卿五體投地:「求陛下成全。」


    「這……陛下三思?」這都哪跟哪啊,葉忠林瞟了眼臉色鐵青的邢箏,「此事還需待老臣回宮,稟報聖上,兩國聯姻不可兒戲。」


    邢箏倏跪下:「陛下贖罪,小女與晏王有話要說!」


    何原頌點點頭, 讓她們自行解決。


    邢箏一把撈起何原卿,拽著他的手腕往外走。


    一時間,正殿沉寂下來。


    葉忠林氣定神閑,喝了口茶,悠閑地抖抖腿:「陛下,見過花裏還開花的花麽?」


    何原頌:???


    他得意地抖抖鬍鬚:「老臣的田裏有。」


    *


    正殿外,小太監本安分守候,忽見一抹紅色的身影閃過,猛力揪住青衣人的衣領,轟地一聲抵在大殿的偏窗上。


    他嚇得抖和,忙調頭撒腿就跑,還不忘驅散一應侍衛。


    快跑!


    殺神晏王竟被一個紅衣女子拽著衣襟抵在門邊,這瓜給他九條命,他也不敢吃。


    「你逼我娶你?」


    何原卿冰涼的指尖輕觸她的手背,蒼白的唇抿了抿:「嫁妝豐厚,陛下不考慮考慮麽?」


    「整個大梁都是我的,我會圖你的嫁妝?!」


    緊咬牙關,邢箏雙手揪住他的衣襟往上提,腦子裏早已把他摔了七八遍。


    對方騷操作一波又一波令她應接不暇,一直被動,她很惱火。


    「不圖我的嫁妝,陛下親臨夏國,圖什麽?」


    腰間一緊,邢箏一句「放肆」還沒出口,又被他搶了話頭,「莫非,陛下圖我。」


    邢箏氣上眉毛:圖你個大大卷!


    「圖你大爺!」


    這一聲吼餘音繞廊,話音漸落,周圍倏然安靜下來。


    邢箏手一僵,怔怔然望著眼前忽然沒話的人,得空仔細打量。


    他的精神,顯然不及他嘚瑟的言語般旺盛,氣色不佳,病容憔悴,就連頭髮都失卻了以往一絲不苟的飄逸,有那麽幾縷沒簪好,趁其不備散落下來。


    芝蘭玉樹的人,如今卻狀似枯槁。


    似被她的話生生刺痛了,他默默收回環住她腰肢的手,任憑她揪著他,後腦勺向後靠上赭色的雕花。


    他的聲音顫抖,同清風飄落在她耳畔:「我隻想,陪在你身邊……連這個資格,都沒有了麽?」


    資格。


    什麽才叫資格。


    她不由冷漠問:「你覺得什麽樣的人才有資格?」


    「光風霽月般的人物,」


    他不假思索回答,眼眸越發暗淡,這情場的戰爭,他潰不成軍,「必是溫柔得體,才華橫溢,文武雙全。他如月如星,是引世人肖想的存在。也是放眼四國,唯有你可匹配的謫人……」


    那不正是,從前的他麽。


    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僅僅是失去了一個作為男人的資格這麽簡單,是經年累月的失望與黑暗,將他打入穀底,再起不能。


    任憑他幾度掙紮,他早已不是從前的何原卿。


    無論身心,他具不健全。


    這樣的他,是那麽的卑微,想掙紮,又不敢掙紮。


    可,他心底還存有一絲溫柔。


    是她嗬護了數年留下的溫柔。


    即便如今幾番踐踏,那塊最脆弱的地方,他依舊願為她敞開。


    「既然這麽在意資格,又明知自己不夠格,你為何還不放手。」


    是啊,為什麽呢。


    牙關咬得緊,疼痛自口內穿入胸口,由刺痛,變為悶痛。


    何原卿的眸子泛著水潤潤的紅:「阿箏,你答應過的,當真不算數了麽。」


    「你答應我的,又何嚐算數。」


    被她懟得一梗,這話仿若有一根魚刺橫著自喉頭劃入腹,漫上滿腔的腥氣。


    她明艷的眸子清澈,倒影出他又紅又白的麵,糅雜起來像一堆土灰,一觸即碎。


    相比之下,女裝的她大紅迤邐,若盛日海棠,若奪目牡丹,又若八月金桂。衣袂隨風翻飛,如彼岸的朱色不可及。


    邢箏見他無話,氣憤地放手扭身而去,再不同他多說什麽。


    果斷,淩厲,又灑脫。


    她與他,其實從來就是兩個極端。


    斂起赤紅的眼,何原卿靜立,扯住她抓過的衣領,那裏還殘留些許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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