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嬌正留神細看,卻聽軟壁後頭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就見陳舉人帶了兒媳陳氏、孫女陳秋華、孫子陳昭仁走了出來。


    傅家眾人見主人出來,連忙迎上前去,一家子團聚自然免不得一番寒暄客套,又說了許多吉祥話語。


    待拜年已畢,陳舉人便同傅沐槐在堂中坐了說話,陳氏將陳杏娘母女並唐春嬌姑侄四個迎進上房。


    上房裏也一早收拾了一張桌麵,擺了許多南瓜子、花生、豆糕並雜色糖出來,丫頭桐香端了茶水上來。陳氏便讓她們四個坐了,說些家常言語,又讓她們姊妹幾個吃點心。


    傅月明等人又不吃這些東西,隻在她二人跟前少坐了片刻,便到外間玩去了。


    陳氏因看她們幾個出去,方才問陳杏娘道:「你將那兩個丫頭養在家中,倒做什麽打算呢?」陳杏娘說道:「那個大的,倒是好辦,在這城裏隨意尋戶人家,嫁了就完了。那個小的,倒是麻煩。年輕姑娘不知怎麽拗了性子,說什麽都不肯嫁人,硬鬧著出家。我也怕迫的狠了,弄出什麽人命官司來,索性就由她做了個帶髮修行的女道士。如今月兒還在家,就容她在家住著。待明兒月兒出了門,將她送到城外白雲庵裏就罷了。」陳氏說道:「愛玉丫頭倒罷了,是妹夫的外甥女,在舅舅家住著,人挑不出什麽理來。那一個,卻算什麽?依著我說,待過了這年,你趁著還沒人說話,緊著打發了她出門。免得拖久了,人敢說你為妹夫養了個小的放在家裏。她本就沒了娘家,這汙了名聲,更無人肯要了。別弄到竟成了個新熬的漿糊,黏在手上甩不脫,還要燙傷了自個兒。」陳氏點頭道:「我也是這麽個意思,隻是現下年裏,不好使人說呢。何況,一時半刻也找不出個人家來。」


    陳氏笑道:「這倒有什麽難處?世間隻有娶不著妻的光棍漢,卻沒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娘家那邊有個遠房弟弟,今年也要二十五六了,才死了娘子。去歲上來家看我,說及此事,再三央了我與他尋個好人家女子。我那弟弟生得雖不敢說好,也將就過得去了。他家見開著絨線鋪子,買賣雖不敢比妹妹家,也過得了日子。我看不如就把這女子說給他去?」陳杏娘笑道:「倒是勞嫂子惦記了,卻替我省了一樁心事。」陳氏笑道:「咱們之間,還用的著說這些!」


    當下,姑嫂兩個在屋裏說話不提。


    再言傅月明同著陳氏兄妹二人出來,走到一旁的一間屋裏。因年中無事,又都是青年姊妹,便在一處打馬鬥牌以為樂,玩到熱鬧處,一個個便吆三喝四起來,屋裏倒也其樂融融。


    唯獨那陳秋華,在一邊坐著,冷眼旁觀,不言不語。傅月明見她大年裏頭,穿著一件杏色對襟襖,下頭一條玉色棉裙,身上並無裝飾,頭上也隻挽了個纂兒,臉上脂粉不施,越發顯的單薄瘦削起來。因正逢陳昭仁與唐愛玉賭牌,唐春嬌立在一邊幫看。她便走過去,向陳秋華笑道:「好一向不曾見著妹妹,聽聞妹妹又病了?」陳秋華不言語,半日方才說道:「還是往年那些老病,不過天冷又發了,也不算什麽。」傅月明又笑道:「妹妹這身子一向不大好,倒要好生調理調理才是。妹妹還這樣年輕,就生個這樣的病症,待往後出了閣生兒育女的,可要怎麽好呢。」


    陳秋華道:「橫豎我是不嫁人了,又怕些什麽?」傅月明說道:「這話可是荒唐了,哪有姑娘一輩子跟在父母身邊的道理?頭一個律條上就說不過去呢。」陳秋華冷笑道:「如今姐姐厲害的很,行動就要拿律法來壓人。聽聞去年這一年裏,先是將自家表哥、妹妹都送上了公堂,落後又叫提刑院把自家的掌櫃夥計拿了。我是個膽小無知的人,不懂什麽律令法條,隻知依著本心行事罷了。我是不敢招惹姐姐的,姐姐還是到那風光熱鬧的地兒去罷,大年下的何必來理睬我這個活死人?」


    傅月明不防她竟這般說話,登時氣沖肺腑,粉頰微紅。隻聽陳秋華又道:「我是個福薄的人,不及姐姐福澤深厚,家裏有錢、父母疼愛,又得了如意郎君,萬事順心的。姐姐又理我怎的?!」傅月明見她說及此語,心道這話須得講個明白,便趁人眼錯不見,握著她的手將拉到抱廈裏去。


    陳秋華本不願去,奈何她一個體弱多病的人,如何掙脫的過,隻得跟著她走了過去。待停了下來,她便向傅月明嗔道:「姐姐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不能當著人麵說麽?拉的人手腳不沾地,險不栽倒!」傅月明便說道:「我知你心裏恨我,隻道我奪了你的姻緣。然而你又怎知熠暉心裏就中意你,定是我從中作梗,才壞了你的事?」


    陳秋華聽她直呼季秋陽的表字,心中酸澀,冷冷一笑,說道:「熠暉?叫的好不親熱呢!奉勸姐姐一句,這還沒過門呢,說話行事兒上還是檢點為好。」說著,頓了頓又傲然道:「我自然知道的,他心裏必定有我的。隻可恨你家錢勢壓人,攪了我們!」傅月明見她說的這般確切,心裏倒也狐疑,便問道:「你卻怎麽知道的?」陳秋華睨了她一眼,笑道:「我告訴你又怎的?不過叫姐姐白惹一肚子不痛快罷了。我今兒告姐姐一句話,拴住了人也未必拴住了心,栓的了一時卻栓不了一世!」


    傅月明更加疑惑,連連追問。那陳秋華擰不過她,隻得說道:「去年我還在你家讀書時,曾使丫頭送了一包親口嗑的瓜仁與他,外頭是拿我的手帕子包的。丫頭回來告我說,那包瓜仁他接了,手帕也再沒還我。若他並沒那個意思,又拿我的東西做什麽?這心意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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