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那天上午,天氣陰沉的厲害,終於在快中午時分,冷風卷著一場冷雨飄灑而下。


    沈涼時是去c大接西顧的路上接到符藝的電話的。


    符藝現在人在法國,他說他已經尋找到那個在醫學雜誌社發表該論文的博士學者,但是此人拒絕見符藝。


    沈涼時隻淡淡吩咐了一句:“調查他的生平履曆,家庭成員,社會關係,從這裏找切入點。”


    中午十一點半,沈涼時的車子停到了c大附近,發了一條短信出去後,剩下的便是等待。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來到c大等她,已經成了一個讓他習慣和幸福的事情,活了二十四年,他幾乎一直踽踽獨行,而現在,有個人陪他一起。


    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一直縹緲無定的心突然有了一個歸宿,終於可以安息下來了。


    而西顧,就是他想停駐,且再也不離開的那個棲息地。


    西顧出來時,手裏撐著一把淡紫色的傘,傘麵壓得很低,走的不算快。


    沈涼時看到時,就那般柔和的笑了起來,他推開車門下了車,撐起了一把黑色的傘,他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她走過來。


    西顧看到沈涼時下車時,腳步有那麽瞬間的滯住,她將紫色的傘放平,視線直直的望了過去,而男人清雋的眸子也湛湛的望了過來。


    內心的某個地方突然就軟軟的被人撞了一下,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而男人的嘴角也微微的牽起。


    再然後,她抬腳,他也抬腳,周圍細雨紛紛,迷蒙了c城的天空,也迷蒙了周圍的風景。


    可此時此刻他們眼中的彼此,卻那麽那麽的清晰逼人。


    冷風吹進脖子裏,卷起長發,西顧不覺得冷,因為內心,早已繁華盛開,溫暖如春。


    ……


    談易謙病了,發燒。


    昨天晚上離開玉溪路別墅,他直接開車去了酒吧,喝酒,喝許多的酒,因為他很想醉一場。


    但是人有時候就是很奇怪,你越是想醉的時候,反而越是醉不了,心裏湧動著的某種情緒擠壓在胸口,他覺得他快要爆炸了。


    哪怕當初父母離婚,送母親離開時,她都不曾像現在這樣落魄過,他很想問問自己,你怎麽了?


    談易謙,你怎麽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也沒法知道自己怎麽了,不過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記得喝酒過程中他遇見了一個女孩子,很年輕,女孩在看他,他覺得好笑,也覺得好玩。


    他招手女孩坐下,女孩真的坐下了,他看得出女孩是被他迷住了。


    想到這裏時,他的頭更疼,對啊,他也是很受女人歡迎的,單純年輕的小女生也是很容易為他著迷的……


    可是為什麽,這其中就沒有莫西顧……為什麽,就是沒有她!


    他讓女孩喝酒,女孩搖頭,說自己滴酒不沾,看得出來,警惕性挺高。


    他笑著,自顧自的繼續喝酒,然後女孩問他,“你為什麽喝酒?心情不好嗎?”


    心情不好嗎?好似真的不太好,他笑著,開口,問女孩,“你戀愛了沒有?”


    女孩搖了搖頭,他再次笑了,說,“所以,你不懂。”


    女孩隻是略微一沉吟,問道,“難不成你失戀了?”


    失戀?聽到這個詞時,談易謙覺得很可笑,失戀?他從未戀過,談何失戀。


    可是如今他這個狀態,不是失戀又是什麽呢?愛而不得,也許,就是失戀。


    他沒說話,自顧自的繼續喝酒。


    沒多久,女孩說自己要走了,他沒有理會,女孩便真的走了。


    後來,大概是很晚以後的後來了,他從酒吧裏出來,外麵的風很冷。


    馬上十二月份了,冬天的感覺越來越逼近,可他的冬天提前到來了。


    他站在那裏站了很久,站的腿腳都發麻,所有的感覺都被冷風吹得失去知覺,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很可憐。


    視線一點點的模糊起來,他閉上眼睛,長長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朝著自己的車子走去。


    坐上車,他沒有驅車離開,而是開始吸煙,也不知道吸了多久,車廂裏煙霧繚繞他嗆得咳嗽。


    想起來有一次他嗆住西顧給他遞了一瓶水,可是現在,不會有那個人了。


    他繼續咳,咳得眼淚都掉下來,大腦卻依舊是那麽清醒,不然,他為什麽又會想起莫西顧。


    真是很可惡。


    他不過是想迷糊一次,讓疼痛的感覺不要那麽深刻濃烈,可是這樣都是奢侈。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


    他好似最後還是睡著了,醒來後隻覺得全身難受的厲害,大腦真的開始迷糊了。


    然後,有人敲他的車窗,他在玻璃外麵看見了一個女孩的臉,這個女孩有點眼熟,可他辨認不出來是誰,覺得是莫西顧,又覺得不是。


    他睡了過去,因為他很累,真的真的,特別的累。


    ……


    談易謙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醫院裏,周圍都是白色,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可全身都沒有力氣。


    有腳步聲傳來,再然後,是開門聲,大概是看到他醒來,門口走來的人愣了一下,喊他,“談總……”


    是王妍。


    談易謙深呼一口氣,看了她一眼,問道,“你送我來醫院的?”


    王妍搖頭,“不是我。是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


    “是,因為您上午沒有去上班,我打電話給您,她接了,說您在醫院……”


    “留下名字了嗎?”


    “有,叫慕葵生。”


    “慕葵生……”


    談易謙呢喃著這個名字,他還有點印象。


    扯唇笑了一下,果然,他的記憶還沒有錯亂完全,居然記得這樣多。


    “給我倒杯水!”談易謙吩咐王妍。


    王妍點了點頭,連忙去拿水瓶,給談易謙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靠近的時候,因為她是站著的,而他坐著,居高臨下的打量,他黑色的眉宇和長長的睫毛,還有高挺的鼻梁……


    因為發燒他的麵色很蒼白,嘴唇也很幹燥,整個人看起來較之於平時,淩冽感減輕了不少。


    呼吸就那麽滯了一下,她將水遞過去,別過視線,不去看他。


    有些感情,注定是一個人的獨角戲,最適合的位置是:一輩子爛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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