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初七要離開,一群少年少女終於推了一人出來。少女鼓起勇氣走到初七麵前,躬身向她一禮:“對不起!”


    隨著她的動作,身後人也齊齊躬身:“對不起!”


    初七驚得睜大眼,站在原處,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


    “當初,我們都以為你是鳩,所以才會……祭天舞衣之事,是我們誤會了你,理應向你道歉!”為首的少女麵上帶著些薄紅。


    她身後的少年少女們臉上也流露出羞慚之意。


    原是如此,初七笑了笑:“沒關係。”


    曆經生死之後,這些小事對她而言,已不算什麽。


    “初七,那你真的要離開鳳族嗎?”有少年探出頭問。


    初七點了點頭:“我想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當日垂死之際,她最遺憾的事情,便是自己不曾看過鳳族之外的景色。


    “外麵的世界……”少年少女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些許向往。


    為了保護他們這些小輩,想離開鳳族曆練便要先通過鳳王設下的試煉,而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還做不到這一點。


    “等再過些年月,我一定也能通過王上的試煉,外出遊曆!”為首的少女信誓旦旦道。


    初七笑了笑:“會的。”


    朝陽已經升了起來,鳳鳥展開羽翼,沐浴霞光之下,每一片翎羽好像都帶著五彩光華。


    “初七,再見!”鳳族之中,少年少女們站在梧桐樹上,揮著手道。


    鳳凰飛越天際,發出一聲清亮鳴叫,似在回應。


    第83章 歲末(日常,感情戲)……


    逝水宮的第一場雪落下時,年末已至。


    九重天的靈氣濃鬱,再有姬扶夜小心看護,種在逝水宮外的桃樹開得正是爛漫,風拂過之時落英繽紛,與白雪俱落。


    “你讓這些樹一直開著花,豈不是永遠結不了果子?”陵舟來得很早,三足金烏落在地麵,仰頭望著紛紛揚揚落下的花瓣,奇怪道。


    三足金烏乃是火屬,碎雪還未落在他身上便徹底融化,陵舟抖了抖雙翼,翎羽上仿佛燃著灼灼烈焰。


    姬扶夜忽然想起當日離央也說過相似的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種樹,並不為口腹之欲。”


    陵舟不太明白,細雪飄落,他打了個噴嚏,扇著翅膀向外飛去,落在石桌之上。


    桌上有一壺清茶,離央握著茶盞,輕抿一口,姿態平和。


    “好香啊!”陵舟拿爪子扒拉了一下茶壺,聞到了縷縷清香。


    離央見他如此,斟了一盞茶,將茶盞推至他麵前。


    陵舟化為人形坐在她對麵,牛飲般一口喝盡,而後想起什麽,又開口問道:“阿離,你傳訊我來逝水宮,可是有什麽要事?”


    “不是我。”離央言簡意賅。


    不是阿離?陵舟的目光落在姬扶夜身上,逝水宮內,除了離央,就隻有一個姬扶夜了。


    見他神情疑惑,姬扶夜笑道:“歲末將至,正是辭舊迎新之時,逝水宮獨我與尊上兩人,不免有些冷清,便請大家一聚。”


    陵舟不知想到什麽,悄悄覷向離央,有些酸溜溜地道:“阿離,你對這隻小狐狸可真好。”


    離央放下茶盞,淡淡道:“劍塚將開,便叫他趁著性命尚在,熱鬧一二也無妨。”


    “若是將來死了,總還能多幾個人記得他。”離央輕飄飄地說。


    陵舟驚訝地看了一眼姬扶夜:“你要去劍塚?”


    姬扶夜點了點頭:“我還少一把本命劍。”


    “化神境界的修為入劍塚,的確是低了些。”陵舟道,便是仙君,也未必能在劍塚中來去自如。“不過若隻是在外圍取劍,要平安回來,應當也不難。”


    離央輕笑一聲:“若他隻能取一柄尋常劍器,那便不必回來了。”


    這話說得著實有些冷漠。


    姬扶夜卻沒有生氣,他莞爾笑笑:“尊上放心,我定不會讓您失望。”


    他絕不會讓她失望。


    離央不置可否。


    天色漸漸昏暗,落了大半個白日的雪停了,風玄殷來時,便見三足金烏落在石桌上,嘰嘰喳喳地同麵前離央說著什麽。


    “你倒是來得早。”他坐在石桌邊,含笑道。


    “二師兄,你也來啦!”陵舟看著他,興衝衝道。


    風玄殷屈指彈了彈他額上翎羽:“怎麽,不高興見我?”


    “怎麽會?”陵舟連忙道,“隻是聽說這些時日你離了麒麟族,不知去了何處?”


    “去凡世走了一遭。”風玄殷笑笑,答道。


    離央知道他去凡世做什麽,不由有些失神,師姐她……會在凡世麽?


    隻是風玄殷此行,想來並無所獲,否則也不會獨身前來。


    暮色冥冥,風玄殷打量離央許久,抬頭看著天色,不由輕歎了一聲:“真快啊……”


    他收回目光,看向離央:“還有多久?”


    “十數日間。”離央回道。


    陵舟卻聽得一臉茫然,他用翅膀撓了撓頭,奇怪道:“你們在說什麽啊?”


    風玄殷上手揉了揉他的頭:“什麽也不知道,也是件好事。”


    陵舟還想說什麽,風玄殷卻道:“她快要突破上神了。”


    他沒想到,離央能這樣快找齊祭煉本命法器所需的五行靈物。


    陵舟瞪大了眼睛看向離央:“真的嗎?!”


    離央微微頷首,陵舟得了她肯定,當即桀桀怪笑起來:“等阿離你做了上神,小爺在這天下就能橫著走了!”


    離央點了點他的鳥喙,嘴邊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風玄殷見他這副無憂無慮的模樣,心底不由暗暗歎息,有些時候,他實在忍不住羨慕陵舟。


    陵舟隻為離央將要晉升上神高興,卻不曾想過,一旦離央晉升上神,她和明霄之間,必有一戰。


    一邊是師尊,一邊是師妹,風玄殷實在不知,自己麵對這一戰時會是怎樣的心情。


    可他同樣沒有立場勸解離央,便是他自己處在離央的境況下,大約也是放不下執念的。


    孤月高懸,女子的輕笑聲自夜色中傳來:“倒是我來遲了。”


    她自遠處迤邐而來,踏著一路月輝。


    天堯樞的腳步不緊不慢,她唇邊勾起一抹惑人笑意,隻是臉上異火灼燒的痕跡駭人可怖,讓人覺不出絲毫美感。


    不過在場並無一人因她容貌露出異色。


    坐在離央身邊,天堯樞曼聲道:“你何時有了閑情逸致,要請本宮來一敘。”


    接到逝水宮傳訊之時,她著實納罕了一會兒,還以為這是什麽鴻門宴。


    這便是魔界第二位天魔,長公主天堯樞,風玄殷本有些奇怪她會出現在這裏,而後才想起,算起來,天堯樞還是離央的姑姑。


    天堯樞的目光也落在風玄殷身上:“麒麟少主?”


    “如今已不是了。”風玄殷向她點了點頭,笑意風流。


    天堯樞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姬扶夜提著幾壇桃花釀上前,揭開酒封,散開的清冽酒氣打斷了眾人談話。


    天堯樞取過一壇酒,動了動鼻尖,口中道:“不錯。”


    她似乎不打算繼續方才的話題,徑自喝起酒來。


    姬扶夜將一壇桃花釀放在離央手邊,坐下身道:“尊上嚐嚐,桃花釀酒性不烈,便是多飲一些也無妨。”


    “你請我來,原隻是為了喝酒?”天堯樞挑了挑眉。


    離央抬頭看著她:“還可賞月。”


    天堯樞看向天邊孤懸的彎月,笑了一聲:“這月色的確不錯,卻是魔域見不到的景色。”


    夜色漸深,不知何時,雪又開始無聲落下。


    陵舟已經醉得化為原形,翅膀還攬著酒壇倒在地上。連風玄殷也不勝酒力,靠坐在樹下,似乎已經沉沉睡去。


    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團在離央手邊,有細雪落在他身上,與白色的皮毛融為一體。


    桌旁還醒著的人,隻剩下離央和天堯樞。


    “看起來他們的酒量都不大好。”天堯樞對離央輕笑道,“同你喝酒沒意思,你這逝水宮,應該不會少一間臥房?”


    離央沒有回答,好在天堯樞也不需要她的回答,顧自向宮內走去。


    指尖撫了撫小狐狸的皮毛,離央喝下了最後一壇桃花釀。


    她抬起頭,真安靜啊。


    明霄喜靜,於是當年在玉朝宮中一日又一日的清修,好像也是這樣安靜,隻是那時候,並不覺得寂寥。


    或許是這隻小狐狸在身邊,叫她這條乏味的複仇之路,終是多了幾分溫情。


    她站起身,感受到離央收回手的小狐狸化為人形,抓住了她的手。


    他沒有醉?離央微微皺起眉。


    便在這時,姬扶夜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離央。


    “尊上……”他口中喃喃喚道,麵上醉意醺然。


    隻有真的醉了,姬扶夜才敢做出這樣失了分寸的舉動。


    離央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舉動,怔愣在原地,任他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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