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初到此地,怎麽可能殺掉他的親友!


    此人必然是魔頭!


    他……他說假話接近那兩位恩人,到底有什麽圖謀?!


    陸修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沒有虐殺的愛好,但我同樣不會放過你,不過我不想讓嫦嫦看到我如此一麵。”


    說罷他出了門。


    接下來的小半天,他抹掉了故事中的名字,將自己的事情和雲嫦二人說了。


    “我的心上人還在等著我回去。”陸修桑呢喃自語。


    寒冰太冷,他不想讓師妹冷太久。


    陸修桑抬眸看向對麵的“自己”。


    不用多想,接下來肯定會引起騷亂,伏珧是以“原身”魔化入境,而陳祁遠和他的長相一模一樣。


    看來自己還得為伏珧好好構思一個“舉世不容”的來曆。


    這浮生境便是他的埋骨地。


    他身上的魔骨……會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陸修桑陷入沉思,一邊雲嫦聽完他的事情後,忍不住輕聲道:“道友的道侶……”


    陸修桑回神再搖頭:“不是道侶,我們還未成親。當初是想成親的,成親事宜都準備好了,隻待我出關便可。”


    雲嫦啞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一邊的陳祁遠聽著他們一言一語地交流,默默地仰頭喝光了一整杯茶,始終一言不發,他頷首斂眸藏住思緒。


    休整之後,他們三人還有幾位同行的修士準備明日趕往下座城池,聽聞那邊有高階魔修以幻術籠罩全城。


    不僅僅是凡人,還有他們的幾位好友也沒了音信。


    雲嫦和陳祁遠的一個好友便是如此。


    正好那地方又是從此地趕往浮生境中心的必經之處,他們勢必要去一趟。


    入夜。


    雲嫦跟著大師兄進了屋子,坐著桌前。


    頭上的發飾被人取掉,一縷長發散開,她抬眸對上大師兄的雙眼。


    雲嫦彎彎眸子:“大師兄,似乎有事要說?”


    可惜這劍修抿了抿唇,搖頭隻說:“該歇息了。”


    雲嫦欲言又止,又慢吞吞地瞥開眼睛,不敢去看他。


    那位陸修士的心上人已逝,終成遺憾,真是唏噓。


    雲嫦還不想歇息,陳祁遠歎氣。


    “該寬衣休息了,發飾我都給你取下來了,發髻呢?”


    口上問人,但他卻還是嫻熟地給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解辮子。


    他挽起雲嫦的一縷發絲,手指無意掃過柔軟白皙的脖頸。


    雲嫦身子顫抖了一下,覺得麵上發燙,強忍著不露,但耳朵和白皙的頸子都染上了粉色。


    雲嫦睫毛微顫,大師兄的手指好燙……


    “好了。”


    雲嫦輕哦了一聲,聞言聽話地寬衣解帶。


    陳祁遠目光落到她扯開衣帶的手指上,愣了一下,而後轉身避嫌。


    今日,嫦嫦一直都在和那個人聊天……


    陳祁遠想到此地,默默攥緊了手中的劍……


    第24章 大師兄什麽時候學會這哄人開心的……


    忽然, 雲嫦在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氣:“大師兄……”


    陳祁遠轉過身,看著雲嫦隻穿著褻衣, 在外麵披了件袍子。


    雲嫦神色恍惚, 又跌坐在椅子上。


    今晚濃雲之下, 雲彩中隱約露出一絲光彩, 讓雲嫦心中不安。


    準確來說, 從那個陸修桑出現後,她的內心就開始不安, 生出一股悲涼氣息。


    那個人的一些小習慣和大師兄一模一樣。


    她仔細觀察了,那人總會用眼角餘光窺著自己,眼神極其哀傷。


    從接近他的那一刻開始,明明對方身上沒有任何明顯氣息, 但她卻感受到他的哀傷。


    剛才在餐桌上,對方平靜地講述著他的故事。


    他也曾有一位師妹。


    他的師妹也曾天資卓越。


    那女子也像她這般,對身邊人總是溫聲細語。


    但他們所救之人恩將仇報,逼得女子不願成為他人的禁臠而自刎。


    那不甚多的文字卻概述了對方的一生。


    美好的開始,落寞地結束。


    他每多說一字,雲嫦心中的沉重便多一分, 心裏難受卻還想要知道最後的結局。


    她竟然害怕自己和大師兄會落到這般的下場。


    陸道友的口中所言, 他和他的師妹處處都像自己和大師兄, 卻字字不離苦。


    這股難受不斷在她心口堆積, 直至此刻,滿溢出來。


    “他所說的事情太苦了,”雲嫦輕摸心口,眼淚砸落在手背上:“大師兄,我好難受……”


    她是純晶之體, 比尋常人更能敏銳感知到各種氣息,這代表她更容易與人共情。


    但以前她見過世間的苦難事,都沒這般難受。


    她想問,那位陸道友究竟是誰?


    雲嫦難受中,被人攬住懷中,寬厚炙熱的胸膛成為她的依靠。


    “大師兄……”


    “別怕。”


    陳祁遠看著明顯失神、調轉靈氣平靜雜亂思緒的雲嫦,他再開口時聲音帶微啞,承諾道:“隻要有大師兄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


    正如他初見雲嫦時,師娘懷中的女孩子偷看周遭環境,見被發現又縮了縮脖子,握緊拳頭放在胸口。


    那時候的雲嫦見他板著臉,不敢說話。


    他隻是麵上裝著成熟,實則內心有些慌,當著師尊的麵和雲嫦許下了一個承諾:“別怕,大師兄會保護你的。”


    像兄長那般……


    陳祁遠說完後,帶著私心再緊了一點手臂,將懷中女子攬向自己。


    其實他也知道,當初的女孩子早已抽條長大,兩個人不易再過度親密。


    便是他自認是雲嫦的大師兄和兄長,現在又並非生死存亡之際,他將雲嫦攬入懷中過於不妥。


    但……


    陳祁遠嗅著雲嫦身上的清香,喉頭微動。


    他想,他的道心往後怕是穩不了了……


    與此同時,另外一件房間裏。


    陸修桑盤腿打坐。


    在他的身旁是一身狼狽的黑發少年,他很年輕,年輕到麵上的稚氣未脫,至多十六七歲的樣子。


    被汗水和鮮血打濕的發絲黏在蒼白的肌膚上,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爛不堪。


    但陸修桑依稀能從那殘破的布料看得出不是正法界的穿著打扮。


    異世打扮……


    陸修桑盯著少年那一雙帶血的眸子,對方還沒有死,試圖睜大眼睛竭力想要看清楚自己的模樣。


    他在害怕、恐懼、憎恨著自己。


    少年自從穿越到這個詭譎世界後,所接觸的一切都不能用他的常識解釋。


    他孤零零地來到這裏,曆經了非人的折磨,好不容易逃脫了苦海……


    他以為自己可以活下去……


    他雖然看不清雲嫦的樣子,但聽得到她的聲音,聞得到她身上的清香……


    他竭力想要抓住那一道光亮。


    他想要活下去,想見見那個人的樣子……


    少年人的愛意便在無盡的絕望探出頭來。


    但現實卻再度將他打入烈獄。


    這個姓陸的修士突然出現,編造了一些莫須有的話誆騙仙子。


    他想反駁,想掙紮,卻隻能成為案板魚肉,任人刀刄。


    ——別信他,別信這個人,他在撒謊!!!


    ——跑啊,他一定是魔族,他有所圖謀,想要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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