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唇,強壓著不開心問:“哪兒講錯了?”


    裴惜惜掰正他的臉,與他四目對視,她認真地開口:“大家小姐是神,但她沒說完全,她不是普通的神,她是創世神。太陽神是她的化身,海水是她的化身,漁夫是她的化身,大家小姐是她的化身,天空大地雨露陽光,都是她的化身。她用她的全世界,來愛美人魚。”


    “所以,美人魚不用擔心什麽,他吃的食物,遊玩的場地,仰頭看見的景色,睡覺做出的美夢,都是他愛人的愛。”


    “世界不滅,大家小姐對美人魚的愛不消。”


    小美人魚嘴角再次翹起,他壓了又壓,沒壓下去。


    這個故事,比上個故事,更讓他喜歡。


    他問:“若世界毀滅了呢?”


    “世界毀滅,創世神也會消亡。”裴惜惜知道顏今歌想問什麽,給了他絕對安心的答案,“創世神不死,愛永不會盡。”


    小美人魚掀起嘴角,道:“小美人魚,也愛他的世界,若世界消亡,他會隨他的世界,一道死去。”


    顏今歌這個回答,又戳中裴惜惜的隱憂。


    她隻能說,自己盡量活著,但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隕落。


    若情絲落到她身上,而她一旦不幸,她師父會不會在情咒的影響下,真做出什麽不可挽回之舉?


    她瞧向顏今歌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開口:“不,大家小姐更希望小美人魚活著。”


    小美人魚又生氣了,他鬆開手,將裴惜惜丟進水缸裏,道:“大家小姐都死了,還管小人魚?不想小人魚跟著一起死,她就算死了,也得為了小美人魚,從黃泉路上爬回來。”


    裴惜惜啞然失笑,“是是是,你說得對。”


    若真遭遇不幸,若有一線危機,她一定會拚盡全力活著。


    “我不喜歡這個故事,小美人魚和大家小姐應該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誰都不會死。”


    “對。”裴惜惜在水缸裏站直身子,附和道,“誰都不會死,他們會活著,幸福快樂一輩子。”


    小美人魚得到裴惜惜的改口,滿意了。


    他動了動手,道:“這個水缸太小了,我要一個湖。”


    “好,我替你挖。”


    裴惜惜本想幻出一個,再騙小人魚挖好了,但小人魚對她生出依戀,不願她出現在他視線範圍之外。


    沒辦法,裴惜惜隻得拿起鐵鍬,親自挖。


    挖了三米長寬高,裴惜惜累得腰酸背痛,手上還起小泡,一碰就痛,而這,隻是工程的一小部分。


    裴惜惜打起退堂鼓,果斷放棄這個幻境。


    下次不要美人魚,太難了。


    出了幻境,裴惜惜先看自己的手掌,幹幹淨淨,再摸摸她的腰,不酸不痛。


    顏今歌瞥見這一幕,眼底閃過笑意。


    他伸手將裴惜惜抱在懷裏坐著,道:“怎麽,替我挖湖,委屈了?”


    裴惜惜道:“委屈倒是不委屈,就是累。”


    煉體和幹這種體力活,完全是兩回事,煉體她未必覺得累痛,但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機械地幹體力活,忒累。


    “還說愛我,連這點小事,都要逃跑。”顏今歌捏捏裴惜惜的手,輕輕抱怨道。


    裴惜惜麵上露出羞赧之色,“是我錯了。”


    “那為什麽逃跑?”顏今歌問得漫不經心,雙耳卻牢牢豎起。


    “主要是,在幻境裏失去那種真實感吧。如果是在現實生活,我絕對不二話,不管苦累,堅決幹完。但在幻境裏,明明隻要起念的事,結果要親自動手,放棄起來就很快。因為放棄不會有損失,知道這是虛假的。”


    說到此處,裴惜惜立馬認錯:“是我錯了,我不該有這種心態,我下次,將自己也弄失憶。”


    顏今歌有些失望,但沒捏著這個問題不放。


    他鬆開裴惜惜,道:“天亮了,你該去曆練了。”


    “好。”裴惜惜薅著魔念吃早飯,道,“師父,等安置好你後,我再走。”


    “嗯。”


    等裴惜惜吃得差不多了,顏今歌伸手將裴惜惜推出識海。


    他視線掃過識海內濃得似壓城烏雲的魔念海,按按額心,遲早小明珍會發現心魔海沒法消失的。


    他心念一動,將一部分心魔海隱藏起來。


    先這樣吧,等小明珍發現後再說。


    裴惜惜回到自己身體,起床,洗漱,出門,然後瞧見了顏今歌。


    裴惜惜眸光一亮,蹦跳到顏今歌麵前,道:“師父,你來得好快。”


    不等顏今歌回應,便拉著顏今歌進後院。


    她先喊道:“東一,這是我師父,他就住在我房間,你沒事不要去打擾他。”


    師父?


    東一立馬瞧向顏今歌。


    見顏今歌整個人藏在一片白霧中,存在感極弱,他隻要一離開視線,便會忽略掉對方,頓時明白對方實力遠甚於他。


    東一徹底歇了別苗頭的心思。


    大能前輩收裴惜惜為徒,比裴惜惜拜他為師更好。


    “好。”東一應道。


    便算裴惜惜不說,東一也不會去打擾,修士便算不喜清修,也不愛與不相熟修士往來。


    裴惜惜拉著顏今歌進入房間,調整房間布局。


    如果隻是裴惜惜住,自然一隻床就夠了,但顏今歌住,裴惜惜就像布置得舒服一點,讓顏今歌待得舒服一點。


    她搬家具搬床,又取出玉瓶裝飾房間,隔出一間小書房,又在窗邊放軟塌,在瓷瓶裏插數朵梨花。


    顏今歌任裴惜惜動作,沒有阻止。


    他眸光微動,倒是信了裴惜惜的話——若在現實世界裏,她不會有二話。


    這布置房間,並不比挖湖來得簡單,處處小細節,蘊含著小明珍對他的在意。他頭一次體會到,這種細致的關心。


    他摸摸裴惜惜的頭發,道:“曆練小心,早些回來。”


    “好。”裴惜惜確定無需再添置東西後,與顏今歌道別,走出房間。


    隔壁房間,後山和大金已經等在那兒,大古和雲八去做任務,由大金帶著裴惜惜和後山去外島曆練。


    外島位於東海之內,一至九星島實力外圍之外,位於深海。這些島嶼皆是孤島,小、地勢低,能輕而易舉被海水覆沒,不適合生活,但適合供修士於深海中落足休息。


    這些島嶼上,常有烏龜螃蟹等海獸上來,產卵、孵化等,也是由此,這些島嶼也很危險。


    不僅僅是這些島嶼危險,整個東海都很危險。


    大陸上妖獸一般藏在深山,而東海,海水裏邊藏著無數高高低低的海獸,時時狩獵,廝殺,生存遠比大陸更殘酷。


    也是由此,九星島雖然偏安一隅,修煉資源比不上大陸其他宗門豐富,但它依舊能成為一流宗門。


    從廝殺中走出來的修士,遠比嬌養出來的修士,實力更強大。


    也是因為九星島修士與海獸競爭生存,更能體會優勝劣汰,強者為尊的規則,所以九星島的普通島民,才會對欺壓沒多少反抗之心。


    被欺壓,不過是實力不夠強。


    大金視線掃過外海,在一個稍大一點的島嶼上落下,對裴惜惜和後山道:“活著,這一月,我不會出手。”


    說著,他躺在白雲代駕上,吃著靈果,喝著靈水,看著話本。他朝兩人愜意一笑,白雲飛行器升空,隱匿消失。


    但兩人都知道,大金就藏在頭頂,看著他倆。


    後山望向裴惜惜,道:“長牙魚的長牙堅硬,鋒利,可直接當刀劍使用,咱們獵殺長牙魚?”


    “行。”裴惜惜取出折扇。


    她的折扇做了偽裝,上邊的美人和梅花不見了,隻有滿天星辰。


    她張了張折扇,對後山道:“你的本命武器是什麽?”


    後山取出一張長弓。


    那張弓弓身由青玉製成,陽光落到青玉弓上,閃爍著溫潤的澤光,不晶瑩,不剔透,顯得很是厚重。


    觸眼不傷人,所有冷靜打磨光滑,潤潤的,和善而無害。


    這是一張君子弓。


    弓絲是玉冰蠶絲,一束束的弓絲極細極小,但彈性很大,後山輕輕一拉,便能拉到滿。


    裴惜惜視線落到弓上,眼底閃過詫異,“居然是長弓。”


    顏崢也是長弓。


    不知道她哥的本命法寶有沒有煉製好。


    她問:“你這玉冰蠶絲至少五品吧,在哪能買到?”


    後山道:“這不是玉冰蠶絲,是鳳尾蝶絲,由一名鳳尾蝶妖前輩吐的,她欠我叔祖一個人情,得知我是弓修,便吐絲贈我。”


    後山說明來曆,也間接暗示裴惜惜,這絲沒法買,也很難通過渠道得到。


    裴惜惜記下鳳尾蝶妖,道:“弓修善遠攻,我是幻修,多行輔助。這樣吧,我去引長牙魚,你藏在空中,等我引出長牙魚,你就開弓。”


    “行。”


    兩人商議好對策,便踏虛空中,後山藏匿身形,裴惜惜下海,幻出長牙魚愛吃的金槍魚,在長牙魚群前邊晃動。


    等吸引住長牙魚注意力,裴惜惜操縱金槍魚群往海上躍起。


    長牙魚緊追不舍,紛紛躥出海麵。


    而這時,七箭連珠,箭箭刺穿長牙魚額心。


    頓時,七條長牙魚翻到海麵上,被裴惜惜眼疾手快地收進儲物袋。


    之後,裴惜惜如法炮製,與後山聯手獵取一群長牙魚。


    獵完後,裴惜惜望向後山,試探地喊道:“顏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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