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飛白也就算了,他平常就不是個好親近的人,本來就是水中月鏡中花,旁人也就不敢肖想了。


    可張奇峰這邊,著實也太突然了些。


    一個八麵玲瓏的中央空調,分分鍾就被話都不愛說幾句的小透明給收服了,怎能不叫人羨慕嫉妒恨呢?


    所以原本朋友沒有兩個的秦詩言,一時間竟然變成了人緣最好的女孩,這讓她自己都挺意外的。


    現下她低頭,看見左邊的手機上寫著張叔,右邊的電話上寫著周經軒。


    於是她跑到場邊,高舉著雙手,對兩人搖了搖。


    晏飛白和張奇峰看見了,最後投了一個球,然後小跑著過來接電話。


    張奇峰看了眼手機,沒接。


    晏飛白接了電話也隻道:「我馬上出來。」


    說完就要走,張奇峰見狀急忙拉住他。


    「幹什麽去?誰啊?」


    晏飛白搖搖頭,順便低頭看著他的手機屏幕,「怎麽不接?」


    第19章 要打要殺隨你便了


    張奇峰冷笑一聲:「他找我還能有什麽事兒?還不是為了他叔叔,你說,這事兒是我能辦得了的嗎?」


    晏飛白似乎很著急,沒回答他,隻套上外套就出門了。


    留下張奇峰摟著他家害羞的小蘋果,一口一個累死我了撒起嬌來。


    周圍的姑娘們看見了,都是連戀哀嘆。


    晏飛白迎著風出門,被門口的保安攔住,保安見他直愣愣地往門口沖,離著老遠便很不滿意地問他:「哎,幹嘛?哪個班的?」


    晏飛白被冷風吹得難受,不愛張嘴說話,就指了指自己的胸牌。


    那保安一看他名字,也是想起了有這麽個人,家裏有頭有臉的。


    他想了想,不好攔也不好不攔,扭頭看了眼外麵的黑色商務車,回過頭來接著盤問:「幹嘛去啊?不上課?」


    晏飛白有些無奈,他一個勁兒的問,他也隻能如實回答:「我家裏人來找我,就二十分鍾就夠,我不走,說完就回來了。」


    保安仍舊上下打量了他幾次才放行:「去吧。」


    晏飛白道了謝,小跑著出了校門。


    張叔見他出來了,立刻下車,給他拉開了車門,然後說:「都跟到地兒了,也不知道要幹嘛?」


    晏飛白點頭:「嗯,我單獨跟他聊聊。」


    張叔遲疑了片刻,隨後同意了,「行,那我去後麵那輛車裏坐,你有事兒叫我。」


    按照張叔那謹小慎微的性子,絕對不會放任他和任何可能有危險的人或物呆在一起的,晏飛白見他這麽幹脆,還覺得有點納悶,可當他低下頭,才明白了他為什麽會同意。


    這人,竟把周經桓五花大綁起來。


    車門關上,晏飛白先拉開上衣拉鏈,然後才解開了他手腳的桎梏。


    「活動活動吧。」他說,看起來無喜無怒。既不生氣,也不寬容,反正周經桓是看不明白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也是,麵前人非心中人,心中色也不必與這人看了。


    晏飛白向來如此,小怒不足以外露,怒火愈盛,他愈是坦然。怒極而靜,說得就是晏飛白這樣的鬼怪。


    周經桓警惕的看著他,往車門邊挪了挪。


    張叔的人就站在不遠處,正在抽菸,要是他現在衝下車跑進學校,還真不知有幾分勝算。


    縱使真的讓他跑了,可之後呢?


    所以周經桓遲疑了。


    「我隻說幾句話,說完就回去,不為難你。」晏飛白看出他的心思,先給他吃了顆定心丸,說話時輕輕咳了咳。


    想來是剛才出來的急,一熱一冷忽然交替,身體受不住了。


    也罷,晚上去黎家討一碗薑湯作為補償吧。


    「你要說什麽?還有什麽可說的?要打要殺隨你便了。」周經桓故作不經意,實則身體都是緊繃著的。


    晏飛白被他逗笑了,那是真的笑,笑得胸膛都在顫抖。


    周經桓的氣勢一下就被他這笑給壓住了,壓根兒摸不著頭腦,覺得自己被他搞得好像個傻子一樣。


    「周經桓,你知道你名字是什麽意思嗎?」晏飛白笑著問。


    他雖然在笑,可抬起頭對上周經桓的目光卻已經犀利起來,全然不似剛剛的平淡無奇。


    「你知道桓是什麽嗎?」


    周經桓一下就僵住了。


    他當然知道。


    所謂打蛇七寸,想來正是這麽個意思。


    「桓,桓表,謄滿經文的桓表。經軒,藏經的小屋。」晏飛白也不需要他回答,隻淡淡道:「多好的名字啊,是不是?叔叔一定對你們的人生寄予厚望,才會用這樣的字眼為你們取名,可是在我看來,你們兩個可真是對不起這兩個名字啊。」


    他這話隻是一聲嘆息,卻嘆得周經桓的心都揪了起來。


    的確,父親和大伯都信佛,他們兄弟兩個的名字,的確就是這麽個意思。並且直到彌留之際,大伯還在囑咐他們兩個,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別想著……報仇。


    他這十幾年的人生裏,前一半靠父親,後一半靠兄長,從沒有什麽決定是他自己可以拿準的。


    外人看他叛逆,可實際上他卻是最最聽話的那一個。


    從來都被旁人牽著鼻子走。


    報仇?不報仇?他自己都不能決定。


    他所有的,不過隻剩下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思想,還有一些抹不去的羞恥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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