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如今是禦前的一品太監,隨侍女帝身側,宮裏人都知道他備受女帝寵愛,此刻卻不見他侍候女帝身旁,著實有些怪異。


    但是聯想到顧家的事情,太妃心頭一凜。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宋纓,不禁猜想長樂會不會已經被宋纓處置了。


    長樂不知道他是顧家人,但是宋纓自始至終都知道。


    “太妃既然不承認,那便等著看結果吧,朕曾經說過,不會白白放過顧家人的,隻要朕在一日,顧家謀逆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有反轉。”


    顧戰曾經親手將她的生母推進了深宮的火坑,而且生母的死也跟顧戰脫不了幹係。


    哪怕周成帝也曾有再次徹查的想法,也被宋纓攔了下來。


    敬敏太妃和蘇柔曾是閨閣中的好友,但是當在敬敏太妃的心中,好友的命還是比不上顧家,哪怕她知道事情的始末。


    宋纓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


    敬敏太妃沒想到宋纓這次的態度如此決絕,而且她有一種預感,往後宋纓似乎並不會再將她視為長輩了。


    “可是陛下明明知道長樂的身份,明明知道他就是顧家的小公子,曾與你有過娃娃親的那個人,為何還要強留他在身邊,他已經成了今時這幅模樣,難不成陛下還想折辱他嗎!”


    太妃眼睛微紅,淒聲控訴著宋纓。


    屋子外的長樂聽到這句話,想要推門的手一滯。


    第58章


    長樂的眼睫……


    長樂的眼睫微顫,修長的手指扶著門檻,差點穩不住身形,踉蹌後退的聲響驚動了屋子裏麵的人。


    宋纓和太妃都聞聲尋去,一個落荒而逃的身影一閃而過。


    太妃不明就裏,可宋纓卻一眼就認出來那人是長樂,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聽到了太妃剛才說的話。


    也就是說,長樂知道自己是顧家的人了。


    那長樂會以什麽樣的麵目再來對她呢?宋纓的手心裏也忍不住泛起冷汗,長樂會厭惡自己,會決定離開皇宮嗎。


    宋纓的臉色越來越冷,屋內也好像充斥著壓抑詭譎的氣氛,太妃看著越來越陌生的宋纓,聽到她冷酷的聲音。


    “來人,請太妃回去好好歇息,無事便不用出門了。”


    這便是變相的要將她軟禁起來了,敬敏太妃不知宋纓為何要這樣做,但是卻沒有反抗的機會,被幾個宮女請回了寶華殿。


    宋纓忽然就找不到長樂的蹤影了,他突然從皇宮裏消失了一樣,哪怕她派了暗衛去搜尋,短時間內也沒有半點消息。


    敬敏太妃已經被她軟禁起來,不可能幫長樂逃出宮,長樂在宮中孤立無援,幾乎沒有法子出宮。


    但他究竟去了哪裏呢?


    長樂最後的記憶便是在紫宸殿聽到了太妃與宋纓說起自己的身世,這讓他猶如聽到驚天霹靂一般。


    他想起海棠對自己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到了現在才想通,原來他就是宋纓最厭惡的顧家人。


    原來他是亂臣賊子的後人。


    關於皇宮的最後一點記憶變得越來越模糊,長樂昏迷前看到的隻有一片漆黑,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身處牢房之中,周圍是昏暗的燭火,環境陰冷潮濕,他身上的衣服仍舊是宮中的太監服。


    長樂試著彎了彎手指,立即便有酸痛不止的感覺襲來,看樣子他在這個地方待的時間不算短了,就連身上都染了幾分寒氣。


    這裏會是皇宮嗎?


    長樂幾乎是第一時間便否認了這個想法,宋纓不可能會把自己關到這種地方的,哪怕是知道了自己是顧家人,應該也會先親口告訴他是什麽樣的下場。


    長樂抱著胳膊,忍不住失落的低下頭。


    宋纓其實還是騙了自己。


    她說自己不是顧家人,明明是她親口說的,可實際上都是假的。


    長樂隻要一想到宋纓對自己的溫柔,體貼和關切,她之前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如今是坐擁天下的九五之尊,想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卻偏偏對他這個身體有缺陷的人視若珍寶。


    是他一次次在傷害宋纓的感情,都是他不對。


    長樂將自己白皙的手指都掐出紅印子了,可是胸口裏還是悶著一口氣。


    “沒想到宋纓身邊最受寵愛的掌事太監居然如此不堪一擊,隻是被關了幾天就受不了了。”一道女人的聲音忽然響起,這不是長樂聽過的聲音,他頓時便生了警覺之心。


    顧閑兒看著原先還鼻尖微紅的長樂瞬間便收起了失落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沒想到宋纓身邊的人那麽有趣,顧閑兒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把這樣的人在宋纓麵前親手摧毀了。


    “你是郡王的愛妾。”長樂認出眼前衣著華麗,妝容精致的女人就是那日郡王帶進宮請罪的愛妾。


    長樂環顧四周,眸子微閃:“這裏是哪裏,你可知道擄走宮廷內侍該當何罪?”


    顧閑兒略微誇張的用手捂住上揚的嘴角,似乎是在嘲弄長樂的天真。


    “死到臨頭的還有閑工夫說這個,不如好好擔心下自己呢。”


    她如今的模樣和在宋浙熙麵前判若兩人,宋纓其實說得沒錯,顧閑兒不是個簡單的女人,極其擅長偽裝。


    她真正的麵目永遠都不會對著宋浙熙。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長樂輕輕皺起眉頭。


    “我本來當宋纓有多寵愛你這個小太監,不過你失蹤了三天,宋纓卻沒有派人搜尋,看樣子你也沒有多受寵。”


    顧閑兒的話像把刀子一樣戳在長樂的心口上。


    他原來失蹤了三天,宋纓知道後卻是一點行動都沒有,會不會是她知道自己是顧家人,徹底厭惡自己,哪怕就是連他失蹤也懶得多問一句?


    宋纓是真的放棄了自己嗎?


    長樂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和自己的關係,也不知道她為何要從皇宮從擄走自己。


    宮中戒備森嚴,她若是想在裏麵動些手腳,肯定少不了郡王或者其他人的幫助。


    但是這個女人為什麽要這樣做?


    三天三夜滴水未進,長樂睜開眼睛之後便覺得腦袋一直在發暈。


    顧閑兒看著長樂因為宋纓而傷心的樣子頓時感覺大快人心,這個小太監的確和自己長得有幾分相似。


    但是她的親弟弟早就死在十幾年前流放的路上了,那些說為她尋找親弟弟蹤跡的話,在顧閑兒看來都是謊言。


    她是顧家如今唯一的後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顧家的情況。


    顧閑兒冷眼看著虛弱的長樂,心裏不禁想著。


    宋纓,往日你折磨得我身心俱痛,今日我倒要看看,當你知道身邊人就是你最痛恨的顧家人之時,會露出什麽樣的神情。


    你會不會親手殺了他呢。


    顧閑兒已經躍躍欲試了。


    她要利用這個小太監給宋纓致命一擊。


    顧家當年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顧閑兒隻想要宋纓死。


    “想必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顧家能有今日全拜宋纓所賜,難道你不恨她嗎?”顧閑兒開始對長樂循循善誘。


    長樂已經失蹤了三日,原本宋纓以為他是自己躲在了哪裏不想見她,但是越搜查卻越覺得不對勁。


    整個皇宮幾乎被秘密搜查了個遍,完全不見長樂的身影,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陛下,經密探情報,郡王在幾日前似乎有異樣的動靜。”三梁跪在宋纓麵前,一五一十的將情報全部奉上。


    宋纓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為了一個小太監動用了密探和暗衛,如此大費周章隻能為長樂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宋浙熙,遲早廢在顧閑兒的手上。”宋纓冷笑道。


    果然不出她所料,顧閑兒不是省油的燈,還沒消停幾日便像一條毒舌伺機出動了。


    “陛下,那接下來需要去郡王府抓人嗎?”三梁問。


    既然查到了宋浙熙近來將手插到了宮中,恰逢遇上長樂失蹤這件事,那幾乎可以肯定是宋浙熙動的手腳,他與長樂無冤無仇,動機隻能落到顧閑兒身上。


    而此刻立即去郡王府抓人,也許就能把長樂救出來。


    宋纓幾乎沒有猶豫道:“不必,朕倒要看看顧閑兒到底能有什麽花招。”


    “你繼續追查宮中可疑的人,這次務必要把那些人全部引出來。”


    三梁知道長樂和宋纓的關係,以為宋纓知道後會立馬去救人,沒想到宋纓卻是要按兵不動。


    目前並不知道郡王府是不是醞釀著什麽陰謀,但是膽敢從宮中劫人,便是藐視皇權的行為,保不準會對長樂做出什麽危險的事情,若是拖上一天,危險性便越大。


    宋纓此舉難道是打算放棄自己的情人?


    “那是否要召回在宮中秘密搜尋掌事太監行蹤的部下?”三梁繼續問道,果然得到了宋纓肯定的回答。


    “全部撤回,這件事不要驚動任何人,並且。”宋纓的鳳眼驀然往上一挑,顯得無情又冷豔。


    “傳朕聖旨,掌事太監長樂偷盜皇宮至寶,出逃宮外,派禦林軍全城搜捕,務必要人贓俱獲。”


    在三梁驚訝的眼神中,宋纓又補充了一句:“將那個叫海棠的宮女從內牢裏釋放出來吧”


    “是,陛下。”三梁遵命。


    宋纓因為長樂失蹤的事情這幾日總是夜不能眠,就連身體也肉眼可見的虛弱了不少。


    三梁一想到周成帝也對宋纓喜愛一個小太監這種事不反對也不阻撓。


    他忽然有幾分想明白了,宋纓其實活得一直都很苦,哪怕是貴為長公主也要提防著陳皇後,如今登基為帝,顧家人又出來興風作浪。


    給予宋纓痛苦的,其實一直都是顧家人,三梁想起周成帝曾經不止一次想為顧家翻案,徹查當年的事情,可都被宋纓逼著停手。


    蘇貴妃之死,也有顧家的一份。


    瀲灩晴好,厲家軍已經在來紫禁城的路上了,最快還有五日的行程,可宋纓卻一下子病倒了,這可把意眠急得不輕,嘴裏又忍不住開始罵起長樂忘恩負義起來.


    “我就說這家夥天生就是來給陛下找不痛快來的,上次不念陛下救命之恩轉頭就去投了太妃,害得陛下咳了好幾日,這次又做出小偷小摸的事情出來,也不知道這種人在皇宮是怎麽混到現在的,空有一張臉,我呸!”


    意眠罵起長樂來絲毫不嘴軟,她不敢去打擾宋纓,免得她聽到這些再想起傷心事,隻能跑到三梁耳根子旁喋喋不休。


    三梁揉揉耳朵,隻能默默忍著,若是他感提出半分異議,意眠沒準就敢在他麵前哭出來,他最是受不了嬌滴滴的女人在他耳邊哭。


    意眠罵得正得勁,卻見一個華服男人滿臉著急,邁著急促的步伐朝著紫宸殿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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