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起身朝聊得熱火朝天的三人道:“爸媽,你們聊,我先回房間收拾東西。”


    陳靜喊了聲,“你走什麽,也坐好。我們都在說話呢!一會再收拾也不急。”她一轉眼看到放在牆角處的行李,笑著對隋回舟說:“我差點忘了,你今天就在家裏住吧?一實今年過年不回來。房間什麽的我都打掃好了。”


    她早在之前知道他們要來就準備好了,隻等他們回來。


    隋回舟眼眸一頓,他是想住這來,但他並不想住許一實的房間,臉頰上帶著些不好意思,有些躊躇地問:“我住他的房間是不是不太好?”


    陳靜以為他還在客氣,嗐了一聲,“這有什麽。”


    許一真也以為他在擔憂,為他解釋,“沒事,我跟他說過了。”


    鏡片擋住了隋回舟的神色,他微彎起唇,“好,謝謝叔叔阿姨。”


    溫和的語氣帶著感激與榮幸。


    陳靜擺了擺手,“沒事,這又沒什麽,咱們不都是一家人了嗎?”


    時間在敘話中流逝,聊天也很快結束。


    隋回舟本來已經準備好下廚,但被他們給拒絕,說是哪有讓客人做飯。


    飯間,仍舊是各式各樣的問題接踵而至。對於他的考核仍在繼續。


    許建國已經想到隋回舟是誰,他原來是女兒的同班同學,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怪不得會認識。


    他發揮以前審問犯人的精神將隋回舟的身份家庭背景問得幹幹淨淨。


    而在一旁的陳靜負責當紅臉,打著圓場,她也清楚一直這麽問可能不太禮貌,所以時不時地打一些岔。


    夫妻倆配合得極為默契。


    極為了解父母的許一真看著隋回舟被圍著問些問題的場景忍俊不禁,眼睛彎彎的像是除夕的彎月亮,在冷寂冬天中它是最亮的光芒。


    許一真去收拾行李,雖然沒帶回什麽東西,但她還是喜歡將行李箱的物事都拿出來並擺放得規規矩矩。


    跟進來的隋回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動作,神色中夾雜著失落、委屈、不滿等等各種情緒。


    他問:“為什麽我非要住一實的房間?”


    剛說完,一抬頭便看到許一真用無奈的目光看他,他一時沒了話,怔愣的瞬間意識到他剛剛的舉動好像有些任性。


    這種想法匆匆而過,很快他又將今夜不能在一起的事在心中耿耿於懷,鬱悶的神情也不掩而露,他很直白地說:“我想和你一起住,我們平常都是一起住的。”


    許一真將被他按住的東西從手下拿出來,不打算理會現在變成小孩子性格的人,直到對方委屈的模樣再也忽視不了,她才走到他麵前搖了搖頭,“不行。”


    爸媽已經給他安排了房間,再改來改去也不好。而且隋回舟太黏人,像個泰迪娃娃,他也該習慣睡覺時旁邊沒有她。


    而且除了這,還有一個理由。


    許一真輕舒了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我們這有個習俗,帶男朋友回家,不能住在一間房間。”


    接著開始忙碌於將行李箱的東西搬出來。


    是因為是男朋友所以才有忌諱嗎?


    隋回舟不禁出神地想。


    那他什麽時候才能讓她成為他的妻子?


    他在床上躺平,長籲短歎起來,“好吧,不過我覺得我可能會失眠。”


    低沉的聲音變得充滿失落,他的目光不停在屋內的一切位置上停留。這是一真一直住的房間,兒童、初中、高中都是住在這裏。沒有他的日子時都住在這,他也真的很想住一住她一直住的房間。


    許一真可不會心軟,無奈地低聲笑著說:“騙子。”


    聲音輕得低不可聞,除了她也沒有其他人聽見。


    隋回舟想要側身起來,右手忽然摸到一個硬物。剛一碰到它時他立馬想起這是什麽。


    這個他事先早就訂好的,在之前曾不經意地問過她喜歡的樣式後就去了一家私人珠寶店鋪定製。


    他一直放在身上也是因為總在想該如何去給她。


    但現在的隋回舟忽然有股衝動,他不由分說地拉住許一真的雙手,就這麽半跪在她麵前,並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枚戒指,他仰頭說:“如果今天下雪了,我們就結怎麽樣?”


    一說完後突然有些後悔,萬一今天沒下雪怎麽辦?


    擔心隻存在一會,他想到其他注意,他從來都沒說過會是自然雪。


    許一真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半跪於眼前的人,她的無名指上不知什麽時候被戴上了一枚熠熠發光的戒指。


    她想要將手也抽回來也抽不回來。


    隻能問他,“你說什麽?”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隋回舟大概是迷糊起來,所以才這麽說。很快她知道她沒有聽錯,他又重複了一遍,“我說,如果今天下雪的話我們就結婚。”


    隋回舟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怎麽樣?”


    許一真愣了好長時間,周圍的空氣都不再流動時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好。”才答應完她想到才看過的天氣預報。


    她擔憂起來,“可是,天氣預報說今天不會下雪。”


    隋回舟卻一臉運籌帷幄的模樣,一點也不擔心不會下雪。


    他已經找好秘密武器。


    夜半時分。


    天上的月亮高懸於遙遠的太空。


    隋回舟剛讓在南城的隋氏工作人員準備好製造一場非自然的雪,剛說完後聽到對方說外麵似乎已經下雪了。


    他打開窗戶,撲麵而來的一陣寒風夾雜著些許雪,望著正往大地上落的雪,忽然大笑起來。


    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對。


    許一真正準備睡覺時熟悉的號碼打進手機中。


    隋回舟:“你睡了嗎?”


    許一真半躺床上,想了想並否認,“沒有。”


    但她正準備要睡,還沒說出來。


    對方也沒有要掛的意思,他的的聲音很激動,更多的事歡喜,他說:“那開窗。”


    許一真不解,“開窗做什麽?”嘴上並沒有同意,最終她還是下了床,走到窗戶前後又聽到他慌慌忙忙地聲音,“開窗時小心一點。”


    她聽到他這麽說忽然意識到什麽,步伐極快,不一會兒時間她已經將窗戶打開,迎麵而來的是一陣風雪。


    真的下雪了。


    然後,他們是要結婚了嗎?


    許一真不禁這麽想,也許,隻是他一時的口不擇言。


    她久久無言,一聲也沒露出,素白的臉上卻忍不住露出笑意。一想到結婚,她的心情就有種不言而喻的開心。


    隋回舟喑啞的聲音又帶著一絲激動的情緒聲音響起,許一真又聽見他說:“外麵下雪了。”


    她也輕聲跟著說:“嗯,下雪了。”隨後從手機中聽到一陣響動,隋回舟似乎在做些什麽,聽他又說:“我帶了戶口本。”


    戶口本?


    他為什麽會隨身帶這個?


    許一真沒多想也並不想多想。她很清晰地認識到這句話的意思,一股莫名的情緒占據了她的心神,她關好窗,在對方漫長的等待後說:“我去拿。”


    聲音很輕,像是沒有說過一樣,卻陡然蔓延出堅定的意味。


    隋回舟:“那我等你。”


    外麵的雪下得越來越大,許一真的臉埋在層層疊疊的圍巾下,她看著被雪覆蓋的地麵,拉了拉一個勁兒往外走的人,“我們要不明天早上再去吧?雪好像越下越大。”


    隋回舟搖頭,並不由分說地握住她。他第一次這麽執拗,在許一真這麽說了的情況下依舊堅持,“說好了的現在,就現在。”


    許一真望了望雀躍的眉眼,再也沒出聲,跟著他一起進到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送過來的車裏。


    隋回舟的問題也在一路上層出不窮,大多沒太大意義,許一真卻不厭其煩地一個個回答。因為她很清楚他說那麽多問題原因不過是因為緊張。


    他們很快到了民政局,是第一個到達的情侶。


    向上看的天空一片漆黑,雪也漸漸小了起來。大概因為這是初雪的緣故,雪勢漸漸變小,路上的積雪也並不是很厚。


    許一真望著沒有星辰隻有月亮的天空,突然問:“你說婚禮什麽時候舉行?”


    她的聲音從剛才就很輕,整個人魂不守舍,今天的事完全像做夢一樣。


    她意識到他們都太忙,婚禮好像沒時間準備,更不要說舉行。


    隋回舟和她十指相扣,感受到這個人還在旁邊,他眼眸微彎後莞爾一笑,“你能空出來時間就行,我隨時都可以準備好。”


    其實他最想說的是這些他早已經準備好,她完全不用操心。


    隻要她一說,打完一通電話萬事都會準備。


    可總覺得一旦說了就少了很多驚喜。


    隋回舟從開始相遇到他就沒想過放棄。


    天上的雪又開始飄了起來。


    雪花落到地上,不過幾秒,堆積一起後又融化掉。和很多年前的沒什麽區別,有區別隻是現在人對人的心意。


    許一真和隋回舟成了第一對來到民政局也是第一個對從民政局出來的情侶。


    周圍的目光總在他們身上環繞,許一真想他們大概在別人口中成了在大雪中等一夜的傻子。


    無論誰的目光,無論停留多久。


    他們不會在意。


    他們現在的心髒和眼睛都變得很小。


    隻能容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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