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斌從他們進來之後就一言不發,他確實沒想到會鬧事的不是隋回舟, 而是另一個外人。


    要是他的話, 他會生氣,會諷刺老爺子,卻不會把事情說出來。


    誰都知道他心高氣傲,要是說了那不就是對老爺子示弱。可沒想到他像是練了什麽忍者神功, 現在是一言不發了。


    同樣意外的是一個外人就這麽把事說了出來, 不顧及所有人的心情。


    沒有任何人說話,許一真麵無表情地握上隋回舟的手,像是在給他支柱,將他的手輕輕扣在手心中。


    但因為骨節形狀相差較大, 總是握不完全。最後還被反手握住,細白的手被一隻有力量的手徹底遮擋完。


    她一點也不後悔將局麵弄成這樣,畢竟有些事就得挑明了說,要不然不僅得吞下吃虧的苦還要被別人倒打一耙。


    付佳看小徒弟以保護者的姿態將小舟放在旁邊時,於僵硬的氛圍中露出一個笑容,笑容中又帶了幾分調侃,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真這孩子第一次這麽維護一個人。


    她肯定是以為隋回舟經常在這裏受欺負,所以在替他出氣,順便保護他麽。


    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也的確是這樣,隋回舟這人從前的利害勁兒去哪了,現在居然需要別人保護。


    氣氛僵持著,室內的氣氛分成了兩極,還有人在心存僥幸地想隻要死不承認就好。


    見沒有一人說話,老爺子將茶杯扔擲於地上,“怎麽?都啞巴了?”


    裘鈺被濺到的茶水嚇得一愣,往後退了退,隋盛君看她的動作,伸手想撫背以作安慰,但才將手放上去,她就冷著臉躲開。


    她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她似乎因為談戀愛耽誤家裏生意了。


    她性格單純卻也明白元和不好,她也會過得不好。


    現在因為隋盛君導致生意泡湯,看來她要好好考慮和隋盛君的關係。


    以為拿捏住裘鈺的隋盛君並沒有將她一時的反應放在心上,自認為她是在耍什麽小脾氣。畢竟剛才許一真一頓威懾的話,讓他們心裏都不太舒坦。


    他還是打心底裏認為這合作並不是許一真可以決定的,她不是什麽不可違背的一言堂。


    隋盛君沒動作,而是不輕不重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陳斌,他立馬會意,在隋盛君眼神的示意下上前說話,“老先生,大少爺他們等了一會時間就——”


    隋河陽的表情嚴肅得像是一塊石頭似的,打斷他,“就什麽?我還沒死呢,就有了異心。這個家是誰做主,你應該很清楚。”


    他發完脾氣後,揮了揮手將人趕了出去,至於陳斌如何,那定是不能在隋家了,有了異心的人放在身邊也不安全。


    也是他太放任隋盛君,才會讓這孩子生出來不好的心思。


    隋河陽看了看眾人,花白的頭發並沒有使他的威嚴褪去,他直接指明道姓,“小君以後沒事就不要再來這了。”


    他一錘定音,仿佛已經揭示這事情都是誰做的,來遲是他第一開始就想做的事,但沒想來這麽晚。


    說實話,雖然他有意放手讓他肆意妄為,但不是讓他不經他允許擅自做這些事。


    寬闊的室內坐了好幾個人,各人的情緒都不太相同,許一真眼睫素淡又仿佛覆上一層陰影,整個人都透著不快,“等一等。”


    她突然在隋盛君走前喊住他們,眾人的目光朝她投射過來,許一真隻吐出兩個字,“道歉。”


    她說什麽?她要他道歉,開什麽玩笑。


    轉過身的隋盛君藏不住驚訝地看著她,隻覺得她說的話太過荒唐,接下來隋河陽說的話更是讓他難以置信。


    他說:“小君向你大哥他們道歉,這件事是你不對。至於陳斌這個擅作主張的人,一會我會處理掉。”


    他的眼裏都是警告,態度變化也不似往常,明明以前他很不待見隋回舟,怎麽現在變了個樣子。


    難不成是因為付佳的關係,就因為她是她的學生。


    隋盛君還是低了頭,他如果不低頭,就會真的像老爺子說的那樣下一次不能再來老宅,那他再也沒有勝算了。


    他忍不住想老爺子現在將陳斌辭退也算是替他開脫吧。


    這樣想的隋盛君立刻能屈能伸起來,他躬腰誠懇地開口道歉,“對不起,今天的事是我的疏忽。”握緊的拳頭仿佛說明了這躬下去的腰仿佛俞了千斤重。


    許一真抬眼望著看上去正真心實意道歉的人,指使陳斌的人是他?


    看他們的樣子,兩個人應該是串通好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商量的事估計也都是自己想要做的。


    她輕笑一聲,“沒想到還真的是你指使的,回舟說得真的很對。你要是回舟的弟弟,要做不來這些事。正因為不是,所以做這些事才很心安理得。”


    許一真出乎意料的牙尖嘴利,連她的老師都忍不住去看她這不太一樣的模樣,她和許一真相處那麽久還沒見過這樣的她。


    隋盛君被說得很難堪,旁邊的未婚妻似乎也覺得丟臉,甩開他的手跑出了房間。


    接連的意外狀況讓他搞不清楚頭緒,他緩緩地朝屋內的一眾人道別,接著就跑出去追已經跑了的人。


    這件荒唐事就到此結束,任何陰謀詭計一被挑明白似乎就會顯得格外滑稽。


    而許一真他們今天留在了老宅。


    付佳和她說好久沒見她,想要和她好好說說話,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好好聚聚。


    從老師的話中得知原來她已經和隋老先生認識幾十年了。


    但她總覺得老師並不是想要和她敘舊,她今天的情緒似乎有些喜憂參半。


    於是許一真直截了當地問:“老師您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事要說?”


    付佳臉上添了一抹摻著皺紋的笑容,眼瞼融上些愁緒,她歎了一口氣,“是的,我是有其他事和你說。”猶豫了會,她最後隻摸了摸許一真的頭發,“你喜歡小舟?”


    她想說的話最終還是沒說,一真是個直性子,跟她說了,大概也隻是會直來直往。


    學不會怎麽暗地裏來。


    許一真沒想到她問自己的是這個,真心實意地露出一個堪比日月的笑容。


    “嗯,喜歡,很喜歡。”


    付佳看她這麽喜形於色,也有點高興起來,她很少有情緒波動大的情況,能看到她的這種改變。付佳由衷地開心,她拍了拍許一真的腦袋,“你喜歡就好,現在也不晚了,快去休息吧。”


    許一真點頭,“好。”從她的懷抱中起來,半開門後又回頭,“那老師也早點休息。”


    “好…快去休息。”


    她剛出門就被一股力氣拉住,剛想出聲,耳邊就有滾燙的熱氣傳了過來,“一真,還沒謝謝你。”他低沉的聲音中多了些喑啞。


    許一真感覺很熱,想要掙開這個懷抱,還沒動多久,又被抱得更緊。她開口問:“謝我什麽?”


    他的擁抱像是一個菟絲子正緊緊纏繞著木槿,但與之不同的是他的懷抱更加溫暖,更加炙熱。


    隋回舟將許一真完完全全地圈住,劃出了一個範圍,範圍裏隻有她和他,他輕輕咬住耳垂呢喃,“謝你保護我,謝你替我說話。”


    要是往日的他,早就掀翻了桌子,因為沒必要忍,他不在意隋家,也不在意任何人。這些都與他無關。


    但是許一真願意站在他的麵前,願意去維護他。他喜歡這樣,他喜歡她為了他去做一切,喜歡她為了他而產生表情。


    許一真臉漸漸紅了起來,也愈加發燙,“等會,你不要靠的這麽近,我有點喘不過來氣。”她剛說完,忽然一道聲音傳過來,“誰在那?”


    她忘記了,他們還在走廊。接下來還沒反應過來,等再看隋回舟時,他已經將她拉進自己的臥室。


    兩人這一次分開住,因為隋河陽特地安排兩個房間,而隋回舟礙於付佳在場沒反駁,他不想給她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你——”


    “我怎麽了?”


    “沒怎麽。”


    “你要做什麽?”


    “感謝你。”


    “不用。”


    “不行,必須要感謝。”


    傳來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許一真小聲地說了句,“那你就以身相許吧。”


    第86章 第八十六顆珍珠   所以你隻要不反感就行……


    窗前放了一兩盆寒菊, 花瓣上凝結著清晨的寒露,正朝著初陽綻放。


    這一朵朵小雛菊是寒菊,等正值冬季才會開花。樹上落下的枯敗落葉在主人還未醒來就已經被清掃幹淨。


    許一真醒來時, 身側沒了人, 身邊似乎還有餘熱。隋回舟向來比她起得早, 已經習慣的她起身去洗手間洗漱。


    早上六七點左右, 還沒到吃飯時間。


    臥室很大,灰白色調, 腳下是毛絨絨的地毯,牆角處放置一個半人高的透明玻璃櫃, 裏麵堆置些玩具,這應該是他幼時曾住過的房間。


    從室內往外走有一排靠牆的書架, 最麵上一排居然放了些童話書。


    她仰頭看著那些書似乎已經通過它們想起隋回舟牙牙學語時期笨拙地拿著書並口齒不清地讀著些書的模樣。


    他會不會也和小孩兒一樣會產生十萬個為什麽。


    許一真從架子上拿下一本書, 在窗台翻看。這是隋回舟以前住過的房間, 裏麵的書應該也是他曾讀過的。


    將書輕輕放在膝上, 沒有梳好的長發散亂在書籍上,她麵朝窗口, 背靠在床邊, 讀起了小時候才會看的童話故事。


    雖然在打發時間,但她還是會時不時地想隋回舟去哪了,今早又用不著他做飯。


    *


    隋回舟起來得很早,本來想為許一真衝杯牛奶, 但蜂蜜不在這邊, 因為家裏沒人吃,早就被撤了下來。


    他又覺得別人都沒他快,於是就自己去拿。不過需得穿過走廊去對麵的閣樓拿,回來途中在走廊上遇到晨起的付佳。


    “付奶奶好。”隋回舟很是溫和地朝付佳問好。


    他以前可以說不甚在意這些, 因為這個人是老爺子的朋友,不是他的。


    但現在不同,她是許一真的老師。在她眼裏她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付佳本來隻是和他偶遇,神情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麽,卻在擦肩而過時又叫住了他的名字,“小舟。”


    和一真說這些,她大概也不會很好地處理,但小舟這孩子不一樣。


    於是隋回舟被付佳叫到一邊談話,她神色變來變去,最後歸為凝重,好像是有很重要的話要說。


    隋回舟盯著手中的蜂蜜,問:“付奶奶,怎麽了?找我有什麽事?”


    付佳語重心長道:“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雖然你不常來老宅,但我也清楚你和你爺爺關係不好。”


    隋回舟麵無表情地聽著她說,這些神態倒是和平常的許一真像了個十成十。


    她歎了一口氣,似是在回憶,“你母親的事和河陽沒什麽關係,但他討厭你母親是不對,這其中也有點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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