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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裏,鬱見儒又不由得想到今日呈上來的奏摺,一道寓意和親的奏摺……


    和親,是最最無奈也沒用的方法,這不是求和,而是賣女求榮。


    雖然前朝也曾有過用公主和親的方法來求一時的和平求一時的兩國交好,可這終究不是上上之策,往後一旦觸及利益之爭總會硝煙瀰漫,兩國交戰必不可免。


    而這個時候,最苦最難的人也就是和親公主。


    以前也並非沒有這樣的例子,前朝衛姓皇帝當政時,曾就將長公主嫁與鄰國為求一時平安,可到後來,兩國交戰之際,鄰國國主竟是將長公主砍斷了四肢,挖了雙眼一卷草蓆給丟了回來,這不僅是對當時衛國的羞辱,更是對和親公主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也是從那以後,便是再有什麽戰事,也絕不用和親來做條件。


    鬱見儒也是對這個方法嗤之以鼻的,他本就膝下單薄,人過中年也隻有一子一女罷,自然都是他放在心尖兒上疼得孩子,又怎捨得讓唯一的女兒去和親呢?


    雖說當初金國簽下了協約,三年之內息戰,可他們向來狡詐,隨時都會反撲過來咬上一口,他們是不得不防。


    所以那些大臣呈上來的一道又一道企圖讓蓮音公主和親去到金國的奏摺也是讓他都壓下了。


    可是,他這是作為一個皇帝為大鬱的考量,也是作為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他壓下那些奏摺是不想犧牲自己的女兒。


    可今天看來,隻有他為女兒著想,他唯一的女兒卻不曾為大鬱想過,也不曾為他想過。


    想要她和親的人多了去了,雖然他一直壓著,可也有風聲傳到她們的耳朵裏,可她們卻當做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還念著自己的兒女私情。


    這一點,是讓鬱見儒十分痛心的。


    ……


    起夜風了,凍天凍地的,張公公看著鬱見儒凍紅的臉,他小聲道:「陛下,外邊太冷了,奴才陪您回去吧。」


    鬱見儒沒有看他,道:「回哪兒?」


    張公公看了眼眼神迷離的皇上,跟隨他多年自是知道他還有話未說,遂是頓了一下,便聽他道——


    「今夜,是團圓之夜,朕在這宮牆之內都能聽到外麵的熱鬧。」


    「……」


    「遊子歸家,闔家團圓,其樂融融,多麽快活。」


    「……」


    「唯有朕,雖擁六宮,雖尊九五,卻不過是孤家寡人罷。」


    「……」


    隨後,他看著張敏滿臉的褶子笑道:「這時候也就隻有你這個老東西陪朕。」


    鬱見儒的語氣有多落寞,張公公聽在心裏明白,他心中暗暗的嘆了口氣,忠心耿耿的道:「能常伴陛下左右那是奴才的福氣,陛下貴為天子自是旁人不能比擬,您何須羨慕旁人呢。」


    鬱見儒搖了搖頭,道:「朕不是羨慕,而是渴望。」


    「……」


    「渴望一家人的感覺,隻可惜啊,便是這天子之貴,叫朕求不能得。」


    張公公想了想,道:「皇上,夫妻孩子聚在便是家啊,您不妨去看看德妃和大皇子,今夜大皇子定陪著德妃守歲呢。」


    鬱見儒看了張敏一眼,他半勾起嘴角,道:「你也說了,夫妻夫妻,一夫一妻,那朕該去長春宮才是。」


    張公公狀似吃驚的看了鬱見儒一眼,要知道,皇後冷淡了外事很多年,皇上也被她的冷淡磨的不願去見她,這些年的團圓夜他幾乎都是在安喜宮,偶爾會去德妃處看看,卻從不會想著去看皇後。


    張敏方才說的那話也是故意的,他不否認是想讓皇帝能想起皇後來,可吃驚的是,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容易,能讓皇帝主動提起皇後。


    已經到了這一步,自然是不能掉任何鏈子,張敏低下頭,道:「皇上願意去哪兒是皇上的自由,奴才不敢多言。」


    看張敏這樣子,鬱見儒笑了笑,他搖了搖頭,道:「你跟了朕這麽多年,不止是你摸清了朕的脾性,朕也早早的把你看透了。」


    此話一出,雖無責怪之意,卻也聽的張敏一身冷汗,他忙道:「天子之威豈容他人揣測,奴才隻願一心一意侍奉好皇上。」


    鬱見儒輕聲笑了笑,道:「瞧你嚇得這樣子,跟在朕身邊做事連這點膽量都沒有?」


    張敏愣了一下,還未說什麽時,就見鬱見儒已經走了,他連忙跟上去,道:「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兒?」


    鬱見儒頭也沒回,隻道:「你說呢?」


    ……


    長春宮幾年如一日的閑靜,也就是過年期間熱鬧一點,顧茗向來愛清閑,今日也由得宮人們胡鬧,是以長春宮才熱鬧非凡,看著倒是有家的氣氛。


    鬱見儒還未走進去就感受到了裏麵歡樂的氣氛,那一聲聲歡快的笑聲也叫他原本煩躁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剛走進去就有人看到了他,那些宮人先是一驚,又連忙要高聲通報裏麵,卻被鬱見儒一個手勢打住了。


    是以,鬱見儒讓張敏守在外麵,自己則走了進去。


    外麵因皇帝的到來安靜了許多,裏麵的人卻不知道,一如既往的鬧騰。


    顧茗坐在露台旁看著下麵的宮女太監砸雪球追著跑著玩也笑得不行,偶爾看著年紀較小的宮仆玩鬧還會柔聲提醒:「小心點兒,別摔著了。」


    話還沒說完,被她提醒的人就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這一摔可出盡了洋相,又是把她逗的笑得不行。


    「什麽事這麽好笑?」鬱見儒走了過來站在她的身後。


    聽到皇帝的聲音,下麵玩鬧的人連忙就停了下來,顧茗也是連忙站了起來,她看著突然到來的皇帝陛下愣了一下,道:「妾身拜見……」


    話還未說完,人隻是微微曲下去一點就被鬱見儒扶了起來,他神色溫和的道:「今日不用行禮。」


    鬱見儒向來是個仁厚的君王,溫柔的丈夫,這一點晚貴妃最是清楚,可如今他這樣的溫柔用在同是女人的顧茗身上,卻是讓她有些不自然。


    對於夫君親近的不自然。


    顧茗躲了一下,遂又恭敬的行禮,道:「陛下。」


    鬱見儒扶她的手心空了一下,人也頓了一下,這樣明顯的躲避他不是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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