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忍不住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你真要跟他比鬥?你對我們衡蕪峰,便如此不滿?都是因為我?”


    他終於有機會問出一直以來的困惑。


    從那日因為陸晚玉而起爭執,她張口就是一句“你們衡蕪峰的看不起人”,他就覺得古怪了。隻是,始終沒機會問她。


    “是啊!”韶音坦然回答了他,“就是因為你!你對我非常不滿,偏見極深,可我自問沒有得罪過你,那你為什麽對我不滿?想來想去,就是你們衡蕪峰看不起人了!”


    衡蕪峰背了好大一口鍋。


    它即便是一座山,倘若有靈,隻怕也要忍不住摳下一坨泥土,朝她丟過來了。


    “我何時對你不滿,又對你有偏見了?”溫別宇自然不認。


    兩人交談時,四周的小弟子們紛紛支棱起耳朵,聽著兩位名人師兄師姐的八卦。


    “我怎麽知道?”韶音回了他莫名其妙的一眼,“我如果知道,我早就找你算賬了!”


    溫別宇頓時一噎。


    隻覺得跟她談的不是一回事。


    他耐著性子,繼續問話:“你既然不知,又為何說我們衡蕪峰的壞話?”


    “我沒有說壞話,我隻是合、理、推、測!”韶音才不上他的圈套,一字一頓地糾正他,然後才回答他前麵的問題:“我是不知道你何時對我不滿、有偏見的,但上次在廣場上,我察覺到了啊!”


    她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我又不是傻子,你針對我,我還看不出來!”


    “……”溫別宇。


    四周聽八卦的小弟子們紛紛拿出傳訊符,暗中交流起來。


    都在猜測溫師兄針對顧師姐的原因。


    還有人推斷道:“該不會溫師兄嫉妒顧師姐的天分吧?”


    “可是,之前看不出來啊?”


    “你當然看不出來,溫師兄可不是簡單的人物。”


    一個簡單的人物,能在天衍宗獲得超高人氣和聲望嗎?那必然不可能的。


    比如宋濟言,他的天資和修為,並不輸給溫別宇。再論對門派的貢獻,因為他屢屢接任務,所以他的貢獻也比溫別宇高上不知多少倍。但他的人氣和聲望,比過溫別宇了嗎?


    “你又胡攪蠻纏!”聽了她的解釋,溫別宇隻覺腦中“嘣”的一聲,仿佛最後一絲理智都崩斷了,他臉色很不好看,“你明知道是為什麽!”


    是因為她嫉妒陸晚玉!隻因為他對陸晚玉照顧了幾分,她就嫉妒陸晚玉!還放狠話,要給陸晚玉好看,他才對她有偏見的!


    不,這不是偏見,而是合理提防!


    “來了,來了!”


    “宋師兄來了!”


    一陣歡呼聲,瞬間奪取了韶音的注意,立刻往人群呼喝的方向看去。隻見一道黑影禦劍,由遠及近,眨眼間便來到身前。


    韶音注意到他重新提至手裏的劍,是一柄烏黑無光的重劍。


    這人是個苦修派。韶音的目光上移,落在他並未係得整齊,露出一片深色肌理的胸前,視線頓了頓,又往下移,落在他結實緊窄的腰,以及比例驚人的大長腿上。


    他跟在場的弟子們都不同。身為修士,且是大宗門的弟子,大家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門派弟子服穿得整整齊齊,各種裝飾性的、防禦性的佩飾法器戴了滿身,瞧上去就很講究。


    但宋濟言不同,他渾身上下,隻一身看不出料子的黑衣,用一條磨出毛邊的黑色係帶隨意束著,腳下是一雙樸實無華的黑靴,看上去隨性極了。


    但這難掩他野性、不羈、異常凶猛的本性。


    “就是你?”他緩緩走到韶音跟前,垂下頭,看著比他矮了一個頭還多的韶音。


    韶音也沒想到,宋濟言是這樣一副形象。


    論起修為,他給她的感覺,是一百個溫別宇加起來。


    她抬頭,與他對視。


    第61章 團寵7


    韶音長得並不矮。


    她的身量隨了玄月真人,屬於高挑那一掛,在所有女修當中都屬於高挑的。


    但是此刻站在宋濟言的身邊,硬生生被襯成了個蘿莉。


    “就是我。”她抬頭看著他,目光不閃不避,絲毫沒被他的氣勢碾壓。


    甚至,一如既往地傲慢:“溫別宇在我手下沒撐過一刻鍾。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如此傲慢的挑釁,看起來狂妄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然而宋濟言隻是挑起了眉頭:“那就試試。”


    他聲線冷硬,並不是刻意做出的樣子,而是天生如此。他生著一張線條冷硬的臉龐,雙眸狹長,漆黑瞳仁如硬玉雕成,整個人的氣質如山嶽一般,巍峨不移。


    手中重劍輕晃,深不見底的修為逐漸顯出,迫人的威勢如無形海浪層層鋪開。


    廣場上的小弟子們遭不住,一個個屏息凝聲,露出激動的神情,識相地退開,將場地讓給兩人。


    “鏘”的一聲。


    紅蓮劍出鞘,被韶音握在手裏,朝著宋濟言便刺了過去!


    宋濟言手中的重劍,所取不知是何材質,兩劍相交,韶音甚至能感覺到紅蓮劍的興奮——這是一把不輸於紅蓮劍的寶劍!


    而宋濟言的攻勢也很凶猛,像是經驗十足的野獸,招式極盡簡潔,然而每一招皆殺傷力十足!


    韶音隻跟他交手數招,已經被激起了戰意,這是跟溫別宇那種花架子截然不同的對手,她已經預見到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來得好!”她清喝一聲,卻並不跟他硬碰,而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過了他威勢無匹的一擊,轉而反擊回去!


    宋濟言也沒料到,這個看起來狂妄又有點聰明的小丫頭,居然在戰鬥中如此有天分,一時也來了興致,攻擊更加凶猛密集。


    “我的天哪!”


    “天哪天哪!”


    “這是什麽神仙打架!”


    圍在廣場上的弟子越來越多,幾乎在宗門內、沒閉關的弟子們都來了。他們看著廣場中間打鬥的兩人,被他們狂肆縱意的靈力和狠辣要命的招式給驚呆了。


    雖然離得遠,卻也覺得渾身發涼,好似身上的衣物都被劍意劃破一般。


    眾人貪婪地看著,隻覺宋師兄凶猛如野獸,顧師姐反應迅速超乎想象,一時不禁感慨起來。


    “難道這就是天才嗎?”


    “平時也沒見顧師姐與人切磋,怎麽戰鬥技巧如此純熟?”


    “你們沒發現,顧師姐的靈力也很渾厚嗎?她才剛剛結丹,可她與宋師兄交手都多久了?”


    此人一提醒,眾人才想起看時間。


    不看不知道,一看頓時嚇一跳——


    “兩刻鍾了!!”


    之前是誰說,顧師姐想在宋師兄手下撐一刻鍾,是不知天高地厚?


    說這句話的人,早就紅著臉羞臊地藏起來了。此刻也沒人追究這個,都一臉驚色地看著交手中的兩人,主要是韶音——看她出招的力度和速度,仿佛靈力還沒有耗盡,仍有餘!!


    “這是天才吧?”


    “絕對是天才吧?”


    “同樣是金丹期,顧師姐的金丹和其他人的金丹,恐怕不一樣。”


    人群中,聽到這句話的溫別宇,臉色瞬間變了。藏在寬袖中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他是體悟比較深的人。


    在剛剛跟韶音的交手中,他領教了她體內靈力的渾厚。不止是渾厚,她對靈力的操控,也極其順暢和精準,毫無滯澀!


    方才,他不願意深想,隻覺得是自己大意了,才叫她鑽了空子,一招打進泥裏。


    但是現在,看著她和宋濟言交手,漫天散溢的靈力,他隻覺羞愧又妒忌。


    雙目緊緊盯著打鬥的兩人,既妒忌宋濟言的修為高、不被外物動搖、甘願當一個透明人大師兄,也妒忌韶音的修煉天賦、戰鬥天賦。


    他不知不覺將牙齒咬得咯咯響,但不論宋濟言還是韶音,此刻都沒注意他。兩人越打越來勁,完全忘了一開始說的一刻鍾,心裏隻想著——


    他/她,不錯!


    這場戰鬥結束在一個半時辰之後。


    兩人打鬥的場地也從宗門廣場,移到了一座無主的山峰上。


    觀戰的弟子們自然是相隨,看著兩人不分伯仲,全都激動得嗷嗷大叫,有的呼喊“宋師兄加油”,有的高喝“顧師姐無敵”。


    及至比出結果之前,韶音已經在眾人心中塑下了光輝新星的形象——她能跟宋師兄打得不分上下,她才剛剛結丹,這還不夠嗎?!


    哪怕輸了,她也是他們天衍宗最天縱之資的修士!


    而結果更令人驚喜,她贏了!


    “顧師姐!!”


    “顧師姐!!!”


    山呼海浪一般的聲音,全在叫著她的名字。韶音聽到了,烏發飛揚,眸中神采更是熠熠,揚著下巴對宋濟言說:“你輸了!”


    因為打得不加約束,靈力飛快耗空的宋濟言,冷硬的臉龐微顯蒼白,既意外,又新奇。他打量她幾眼,點點頭:“我輸了。”


    “很好。”韶音收劍,揚著下巴對他道:“你不像溫別宇,輸了不認,還覺得是我母親逼迫他讓著我。你很有種,是個好樣兒的!”


    她誇就誇吧,還不忘踩溫別宇一腳。


    宋濟言是知道她與溫別宇婚約的,聞言更覺意外,但他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於是點點頭:“衡蕪峰上下都是好樣兒的。”


    他就是為了這句話才來的。


    隻是,原以為一刻鍾就能解決的事,卻花了數倍的時間。


    結果還輸了。


    這真是出乎意料了,宋濟言難得有這樣的體驗,手裏晃動著重劍,看著她多說了一句:“溫別宇得罪你,你隻管找他就是,下次不要拉上整個衡蕪峰。”


    “哼,要你管?”韶音才不是因為溫別宇,故而拉上整個衡蕪峰,溫別宇隻是一個引子罷了。但這些不必與他解釋。她扶著紅蓮劍,狂傲地揚起下巴:“你是衡蕪峰最強的,是不是?我打敗了你,整個衡蕪峰都要叫我一聲師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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