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罕見地從太宰治的臉上看到難以置信的神色,少年蠕動著唇,用低啞的聲線說道:「……阿侑,這樣沒有意義。」


    島侑勉強提起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肯。」


    躺在手術台上的少年坦然地迎接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似乎期盼已久。


    「阿侑,殺了我。」


    島侑喃喃道:「很難……真的很難,你的傷勢就算出了書,根本不可能活下來的。」


    他不想放棄最後一絲太宰治還可以活著的希望,手上的動作不停,繼續搶救,極力從另一方麵也讓對方不要放棄活下去的可能。


    「我能猜想出來太宰一定對以前的我做了很多過分的事,可是那就是太宰……就是會為了和我在一起不擇手段的傢夥。」


    「……抱有傷害我同樣也傷害自己的想法。」他擦了擦臉上的水痕,「至少現在的我能理解。」


    「太宰想保護我的心我能感覺到。」


    「……阿侑,我不會死在這裏的。」太宰治偏頭望著島侑,鳶色的眸中一派柔和,「出去以後,你的能力,可以復活我。」


    果然如此嗎?


    一種無力感籠罩了他的全身,島侑停下了搶救的舉動,大腦出奇的冷靜,不是強大的治癒能力,而是復活。太宰治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


    從一開始他們會在一起就是太宰治設置好的局嗎?疑問充斥著島侑的大腦。


    「動手。」太宰治甚至還有閑心打趣道:「我可是很怕痛的。」


    島侑隻是說道:「出去以後或許我不會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手越過台上擺放著一排排的工具,本該是救人的手術室,裏頭的一切工具同樣可以成為殺死人的利器。


    島侑輕聲嘆息著,在為自己虛假的戀情感到幾分惋惜,以及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和你成為戀人相處的時光真的很快樂。」


    「我也是。」太宰治的手臂努力靠近對方,小拇指困難地勾住了島侑手指,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紅線纏繞在指節上,像是戀人最後的親密呢喃,「能死在阿侑的懷裏,一直是我最希望的。」


    島侑將他攬在了自己的懷中,與每天晚上太宰治攬著他睡覺的姿勢一樣,鮮血浸濕了身上的白色布料,他垂下眸,鎏金色的眼中倒映著太宰治慘白無力的麵容。


    真好,他的戀人就連死去的時候都像是個即將陷入沉睡的睡美人,而不是麵臨死亡。


    「所以我代替那個恢復記憶的我,想告訴你一句話。」


    「我原諒你了。」


    太宰治笑著搖搖頭,聲音恍若要飄散在空氣中,「如果能這樣……死去多好……」


    「不要死在這裏。」


    島侑手中鋒利的手術刀抵上了太宰治的心髒處。


    「就算出去後,也不要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答應我好嗎?」


    太宰治沒有回應。


    手環發出了檢測成功滴聲,隨即亮起了綠燈。


    他身體很輕,像是漂浮在柔軟的雲朵之中,意識陷入消亡,眼皮闔上後,視網膜還殘存著少年眼角泛紅極力微笑的模樣。


    很快,太宰治又墜回了人間。


    辦公室裏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翻閱著書頁的聲響,高層的陽光從落地窗投射而來。


    逆著光的方向,有人輕聲叫著他的名字,卻不復之前的那般輕柔。


    「太宰先生。」


    那個人不在了。


    太宰治抬起胳膊擋住了刺目的陽光。


    ……好想和他一起走。


    島侑蹲下身朝太宰治伸出手,扯住了青年想要隨風離去的意識。


    「如同在書裏說過的一樣,我原諒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讓島侑狠心下動手,所以才這麽說


    失憶侑知道恢復記憶以後他肯定不會原諒噠宰


    幫了噠宰一把


    無條件寵宰的失憶侑沒了


    島侑對幼森也很好,他都考慮要不要帶幼森遠走高飛了


    讓狗男人們後悔去吧


    該輪到中也享受一下這種待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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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


    落地窗外的景色能輕易將整個橫濱縱觀眼底, 腳下就是川流不息的車流,熟悉的景色和熟悉的地方,島侑有些恍惚。


    被帶入書中前, 他明明還在橫濱上空的白鯨上。從書裏出來後,他人卻在港口黑手黨?


    愛倫坡這是把他的舊書打包一起賣掉了嗎?


    「你是怎麽把我帶出來的, 森先生?」


    「費了不小的力氣呢。」森鷗外單手支著下巴, 百無聊賴地霍霍著滿目瘡痍的牆麵,手中投擲出去的手術刀, 一擊都沒有射中掛在牆上的靶子, 「犧牲了不少利益才從武裝偵探社的福澤閣下手中得到阿侑。」


    「福澤先生?」島侑遲疑道:「為什麽書會在他的手中?」


    「大概是組合的某個人和他達成了什麽交易吧?」森鷗外從來不會默默無聞地辦事, 特別是在爭奪關注這一點,「不過現在阿侑在我的手中了哦~」


    以福澤諭吉的作風,島侑可不認為他會交出裏麵承載著偵探社社員太宰治的重要書, 他略微一想森鷗外往常的作風,說不定是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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