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許久的心忽然躁動起來,崔硯秋看著方淵柳堅毅的側臉,再遠眺向遙遠的西方,看了一會兒後他忽然笑道:「你說,侯子寧會在什麽時候回來?我又會在什麽時候走出去?」


    方淵柳看向崔硯秋,驚訝地發現他從沒見過對方像現在這樣毫不掩飾的張揚樣子。


    崔硯秋向來溫和的眼眸微微發亮,神色中滿是誌在必得的自信,方淵柳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卻異常篤定道:


    「總有一天,你的名字全世界都會知道。」


    聽見這話,崔硯秋微微一笑收回了視線,漸漸收斂成平日的樣子,嘆道:「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或許會忘記曾經的夢了吧。」


    每一個演員最初的夢想都是站在最大的舞台,隻是大多數人後來受限於現實,隻能告別自己的理想。但崔硯秋遇到了方淵柳,於是曾經被壓抑的夢想,在現在成為了異常清晰的目標。


    立下豪言壯誌後,崔硯秋在拍攝中表演得愈發認真,方淵柳也再度忙碌起來。


    在《東都》的拍攝進入尾聲時,慕石三部曲計劃的第一部終於要播出了,但是不同於最初的計劃,方淵柳最終安排《西北望》率先播出。


    崔硯秋自然明白方淵柳有自己的計較,於是並未多問,但他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親身體驗了這一安排的效果。


    崔硯秋在《西北望》中扮演的並非主角,而是一位在劇情剛過半時就死了的男配,看到劇本時他就感受到了這位男配死得悲壯,隻是他還是沒料到,這幕悲壯的死亡讓無數觀眾直接落淚了。


    而落淚的觀眾甚至包括了他的化妝師趙舟雪,在《西北望》中崔硯秋的角色落幕的第二天,趙舟雪紅著眼眶來到了劇組。


    趙舟雪雖然是跳槽到慕石的,但她性格爽朗,在慕石很快就與不少工作人員成了朋友,她到劇組後轉了一圈,看見一眾朋友大多和她一樣眼睛發紅形容憔悴,便在心中嘆了口氣,氣勢洶洶地去找崔硯秋了。


    崔硯秋一見到趙舟雪的樣子,當即關切道:「你怎麽了?沒事吧?」


    趙舟雪指著自己的眼睛,訴苦道:「看見這個化妝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了嗎?看見這兩隻像是三天沒睡覺的兔子眼了嗎?都是為了你。」


    崔硯秋無措地擺擺手,問道:「我做什麽了?」怎麽說的他像是個渣男似的。


    趙舟雪完全無心工作,拉過一個椅子坐下,訴苦道:「昨晚《西北望》演到阿晚死了,我迴旋爆哭了一整晚。」


    崔硯秋當然知道阿晚就是他演的角色,他思忖了片刻什麽叫迴旋爆哭,然後明智地選擇了不開口詢問。


    趙舟雪繼續吐槽道:「你演技好了不起是吧,演技好就能這麽騙人眼淚了嗎?你是不知道昨晚有多少人哭得撕心裂肺,我還看見我朋友一個身高一米八的宇直哭得一臉鼻涕一臉淚啊。」


    崔硯秋突然想起,當初他為了增加自己飾演角色死時的悲劇色彩,在扮演時專門表現得柔弱了一點,現在看來,他的表演效果非常卓群。


    看著痛心疾首的趙舟雪,崔硯秋頓覺理虧,於是他低眉順目,一言不發地接受批評。


    趙舟雪全然不知崔硯秋實則略感心虛,她看見崔硯秋的坐姿,猛然覺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於是她長嘆一聲,轉為苦口婆心道:「其實我就想問一句,你為什麽這麽喜歡演be的角色,你看看你演的角色,有一個he的嗎?」


    崔硯秋一怔,忽然覺得自己明白方淵柳為何安排《西北望》先播出了,隻是還沒等他細想,趙舟雪就繼續開口了。


    趙舟雪掰著手指數道:「《定風波》裏最後為了救一城人自己去送死,網劇裏為了救男主死了,《西北望》裏的角色昨天剛死,你現在拍的《東都》更慘,雙男主一個都沒活下來。」


    趙舟雪深吸一口氣,聲淚俱下道:「請問你挑劇本的時候是先看是不是悲劇嗎?如果角色活到最後就絕對不演?」


    崔硯秋想到他剛簽的劇本,作為偶像劇男主他最後都難逃一死,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在挑劇本時有點問題?


    然後他忽然想起,好幾個劇本都是方淵柳幫他看的,他覺得沒問題就接下了,所以即使是挑劇本的眼光有問題,主要問題也絕對不在他身上。


    崔硯秋安慰趙舟雪道:「《職場風雲》不是結局就挺好嗎?所以說還是有he的。」


    趙舟雪撇撇嘴道:「我就等著這部劇治癒我受傷的心了,但是你演的角色的悲劇率真的太高了!」


    聽見趙舟雪的話,崔硯秋卻忽然想通了方才來不及細想的問題的答案,頓時覺得茅塞頓開。


    等見到方淵柳時,崔硯秋環顧著四周,確定趙舟雪不在附近後,他低聲問道:「你安排《西北望》先播出,是不是因為料到了現在的狀況?」


    方淵柳驕傲地笑笑,解釋道:「前段時間的《淬刃》事件影響了你在路人中的口碑,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能直接播出由你作為絕對男主的《職場風雲》,於是我先播出《西北望》,看了這部片子的觀眾多少都會有希望你的角色別走的想法,然後《職場》的接檔就恰好符合了觀眾的期待。」


    崔硯秋道一聲果然,然後他小心地對方淵柳道:「你可別讓別人知道你的想法,尤其是趙舟雪她們,她們現在對此怨念滿滿啊。」


    方淵柳不甚在意地笑笑,道:「沒事,這事對你好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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