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加油”,淹沒在熱浪似的人聲裏微不可聞,如朵細碎的浪花湮滅在汪洋大海。


    小越福至心靈,抓住機會,高喊了一聲:“幹他!”


    流傳數年,驚世絕豔的一手開團,隊友配合他打出了一套漂亮的連招,摧枯拉朽,五殺封神!


    那一刻,好像全世界都爆發了海嘯一般的驚呼聲,不可思議的畫麵令他們靈魂顫抖,高振雙臂,失聲驚叫!


    在人們的呐喊聲中,振臂急呼中,在解說拍桌而起,聲嘶力竭的激動哭腔中,小越和他的小夥伴們,昂首前進,直破水晶,登頂王座!


    在所有人都在歡呼落淚的時候,小越卻怔怔地看著屏幕,看著那個勝利的畫麵,靠在椅子上半天沒能回神。


    像夢一樣,虛幻得不真實。


    他拿下了g1的冠軍,捧起了金杯,走到了世界之巔。


    “小越,小越!”顧梟寒從後方的休息室裏衝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小越!”


    “哥,哥我不是在做夢吧?”小越茫然的聲音顫抖著問道。


    “不是,小越,你贏了,你贏了!”


    小越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緊緊地抱住了顧梟寒,嚎啕大哭。


    哭盡了他這些日夜的委屈和不甘,也哭盡了他一路走來的挫折和心酸,他的眼淚流不完,哭得像三歲那年摔了一跤,痛得在顧梟寒的懷裏尋找安慰和依靠。


    所有的一切,終於換了一句,苦盡甘來。


    瘋狂尖叫的人群為他們的英雄獻上喝彩,感謝他們拚回了屬於華國的冠軍,創造了曆史,書寫了傳奇!


    讓二追三, 絕境翻盤的戲碼,人們喜歡看,但並不常見,在今日可見!


    來見證王者的誕生,見證神跡的降臨,見證浴火的鳳凰死境涅槃!


    “墨鷹!我看到白了,我看到了!”那邊終於傳來了銀雀的尖叫聲,“b區,b區九排中間的位置,墨鷹!”


    沒有哪一刻,墨鷹這麽想將眼前的人都殺個幹幹淨淨,好清出一道路來,讓他能夠直奔白安。


    這些歡呼的人們,這些緊緊相擁的人們,這些載歌載舞攔住他去路的人們,阻礙著他與白安之間的距離。他甚至想好了,算了,就告訴那個廢物,當初在顧梟寒車裏的那個女人不是什麽新歡,是教父的一場陰謀,顧梟寒沒有放棄你,你也該活過來了,少在那裏要死不活看得


    讓人惡心作嘔。


    但他拚了命,才能挪動分毫,才能穿越這些狂歡。主舞台上下起了金色的雨,征戰得勝的少年們終於能在世界之巔披起國旗,告訴向全世界誰才是真正的王者,他們奔向舞台中心的金杯,高高舉起,接受萬萬人的呼喊和


    恭賀。


    人群就擁擠得更厲害,擠得墨鷹寸步難行。


    當主持人把話筒遞給小越,問他此時的感受時,他接住話筒,發顫的手摸了摸口袋。所有的攝像頭都對準了他,等著這個新生的王者說出他的感想,或許震耳發聵,或許煽情動人,誰都知道,這個天才少年,經曆了怎樣的職業低穀,每個人都以為,他早


    已殞落,難上高峰。


    但他自最困苦最絕望的深淵裏一步步爬起來,向世人證明,我還在,且今日加冕!


    巨幅的屏幕上,他眼裏的淚光清晰可見,那隻斷過的手臂高高舉起,kota or die是他不死的信仰。


    他高舉著一張g1總決賽的門票,尚還有些稚嫩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響徹整個體育館!


    “安哥,你看到了嗎!我做到了,我是冠軍,你該回來了!”


    背對著舞台準備離去的白安定住身形,隻一瞬間,淚雨滂沱,濕了衣襟。


    她回頭看向大屏幕,看著那張g1總決賽門票的特寫,朦朧淚眼裏,她望著小越的身影,笑容燦爛,在她臉上,從未有過那樣燦爛的笑容,那像是燃盡了生命的烈焰。


    我知道你做到了,我看到了,見證了。


    我沒有爽約,我來看你比賽了,來看你踏上最頂尖的競技場,見證你拿下至高的榮耀。


    小越,安哥看到了,姐姐看到了。


    恭喜你,謝謝你。


    你的巔峰之路才剛剛開始,以後,也請繼續加油呀。


    她帶著感動,自豪,還有心滿意足,再度轉身,穿過了人山,擠過了人海,一步步地往外走去。


    “白安!”


    “白安!”


    聽到銀雀聲音的人不止墨鷹一個,顧梟寒也聽見了,他幾乎是瘋狂地跑下舞台,跑到觀眾席,瘋狂地向b區九排擠過去。


    白安你等一等,等一等我,你就不想當麵恭喜小越嗎?你就不想聽他說一說這些日子來的努力和堅持嗎?你就不想聽一聽我想對你說的話嗎?


    白安,你等等我,不要走,不要再次離開!


    “白安!”顧梟寒緊張到嘶啞的聲音穿不透狂浪一般的歡呼,艱難前行的步伐也追不上白安逐漸遠去的背影。


    “盯住她!”墨鷹大聲喊道。


    “她在往外走,人實在太多了,墨鷹,人太多了!”銀雀急得要哭出來,拚命地放大屏幕上的影像,但隻要一個不注意,白安就會消失在人海裏。


    b區左邊和右邊的走道上,有兩個男人拚了命地逆行往前,拚了命地想追上白安。


    不論他們平時有多麽呼風喚雨,多麽強大無敵,可此時的他們顯得如此渺小,渺小到如螻蟻,卑微地請求,請求那個人,不要走,不要走得太快,等一等他們。


    白安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也看不到他們掙紮往前的身影,她隻是覺得,她生命裏最後一絲牽掛也都放下了,軀殼空蕩蕩,不留一物。


    小越拿了冠軍,完成了夢想,她和他之間的約定,得以實現,末世裏最後一朵花,在灰燼中,開出了最盛大的絢爛。


    這樣的話,就再沒什麽好掛心的了。


    大家都好好的,每個人都好好的,生命裏遇到過的那些人,那些美好,全都好好的。


    還有比這更完美的事情嗎?


    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從白安的生命裏一絲絲,一縷縷地被剝離,她帶著滿足而空洞的微笑,逐漸消失在人海裏。“墨鷹,顧先生,顧先生你們快一點,快一點!她要走了!”雪雉急得哭出聲,眼看著白安就要走掉了,她幾乎要抓不住那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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