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是之前馬場嶽家的事,嶽丹那老狐狸把自己的私生子嶽泉明接回了家,那嶽泉明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盡管嶽丹有意防著他,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嶽泉明進入嶽氏不過兩個月,就已經掌握了不小的勢力,看這架勢明顯是打算奪權的,嶽丹正在每天為自己的引狼入室焦頭爛額。


    楚青明白,這是一言九鼎契約生效了,正常這契約應當是作用在一個人身上的,但楚青鑽了空子,把嶽丹和他兒子嶽架都綁到賊船上了。


    雖然如此,看起來這毀約的效用也是有強弱的,嶽架是當場就丟了自己那命根子,嶽丹則是遭到了奪權。


    聽說因為嶽架拿東西是在醫院被剁掉的,嶽家不惜代價的情況下有很大可能能接回去,不過之後還能不能有用就不一定了。


    第二件事是之前進入一審二審後楚青沒怎麽關注的事情,就是陸君野的薪野娛樂被牽扯進的巨大風波。


    楚青曾經的經紀人涉嫌誘騙、威逼未成年和普通女子進行淫/穢/色/情交易,並從中獲利,涉事情節嚴重,判處有期徒刑18年。


    楚青曾經的好友喬慧,則因為是幫凶,但考慮到一些特殊情況,判了10年。


    跟他們一起被叛的還有很多涉事相關人員。


    陸君野因為牽涉不多,並未與未成年發生過關係,且破財免災,據說再關一個多月就能出來了。


    陸無遊告訴楚青,這事他父親那邊插手了,陸老爺子不可能坐視陸君野被關進去。


    但這次陸君野把薪野娛樂搭進去,罰了幾十個億,陸老爺子還幫他補了一些,他出來之後可能就要從頭開始了。


    楚青聳聳肩,這麽想想她當初那九千萬就是不痛不癢地在陸君野手裏走了一圈就造福國家去了,也算是做了好事。


    楚青知道這件事之後,把機票改簽到下午,上午特意去了一趟警局。


    申請到了探監手續,打算去看看自己曾經的老夥計。


    脾氣暴躁霸道的嚴塔,整個人瘦了兩圈,頭發白了一半,腰背佝僂,滿臉頹喪之意。


    楚青上上下下打量他,他沉默地坐在楚青對麵一言不發。


    良久,他沙啞著嗓子嘶聲道:“你來做什麽?”


    楚青笑了笑。


    “你覺得我是來做什麽的?”


    或許是楚青臉上沒有其他來探視之人的譏諷,嚴塔不知道怎麽想的,問道:“你是顧念著曾經的一場同事情想要來看看我?”


    楚青:“……”


    “我自問有些對不起你,但你從回來也沒有收到什麽大的傷害……”嚴塔從椅子上前傾,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哀求道,“你去跟他們說說,說說情,讓我減減刑,我出去後給你做牛做馬!”


    “楚青!我給你做牛做馬!”


    “那真是太遺憾了,”楚青表情不為所動,冷漠地看著他崩潰的樣子,“你覺得重了,我還覺得你判輕了呢。”


    “那些被你毀掉人生的女孩子,怎麽是你區區十八年就能抵得掉的,”楚青微笑著湊近鋼化玻璃,眼中翻滾著令人生怖的憤怒,“你隻不過要關十八年,那些正是花季的女孩可是一輩子都被你毀了啊,辣雞。”


    嚴塔聞言身子猛地往前一撲,可惜被鎖在椅子上,隻能像被鏈子拴住的狗一樣徒勞地在原地掙紮,死死瞪著一牆之隔的楚青:“楚青!!”


    楚青好整以暇地坐了回去,臉上笑意加深,眼尾深勾,翹起了二郎腿:“我現在告訴你我是來幹什麽的,我是來看你這幅喪家犬的樣子,我來見證什麽叫做惡有惡報啊!”


    嚴塔眼珠暴突,眼球發紅,眼眶中有淚水湧出,他神色怨毒、張嘴咒罵。


    楚青抬手摁了一下旁邊的鈴,立馬有全副武裝的警員進入把他押走,他被帶離前還努力向前伸著脖子,好像試圖隔空從楚青身上咬下來一條肉的野狗一樣。


    楚青抬手高貴優雅地衝他揮了揮手。


    嚴塔被帶離之後,楚青在屋子裏坐了五分鍾,等來了她要探望的第二個人——喬慧。


    這兩個人是她初來這個世界時睜開眼睛最先看到的兩個人,現在手拉手被她送進監獄,不得不說緣分如此美妙。


    喬慧腳上拖著沉重的腳銬,因為憔悴消瘦的緣故,走起路來看起來比嚴塔要吃力得多。


    楚青仔仔細細端詳了她一下。


    現在的喬慧哪裏還有原主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女明星樣子,那時候喬慧隨便揮揮手,指縫漏下來的東西都讓原主感到豔羨。


    但現在的喬慧,失去了聚光燈和昂貴的化妝品,沒有優渥舒適的環境。


    她的長發枯燥如稻草,黑眼圈和眼袋大得嚇人,兩眼無神,看人直愣愣的。


    她坐下,看到對麵一席衣衫雖然樸素,但一眼便能看出是各類大牌,臉蛋嬌豔,美得像是能照亮這間屋子。


    不過幾個月沒見便仿若隔世。


    喬慧好恨,她恨得發狂。


    但這裏不允許她發狂,她隻能冷笑。


    張開幹裂起皮的嘴唇,操著砂紙一樣的嗓子道:“你不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現在看到了?滿意了?”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楚青不解地問,她看著喬慧的眼神很複雜,像是憐憫又像是惋惜,“我當初真的把你當成朋友,更是從未有過要害你的心思。”


    “即便是現在,也沒有刻意想要加害你的心思。”楚青目光清濯,語氣斬釘截鐵,讓人不自覺就相信她的話。


    “你不想害我?”喬慧好像聽到了什麽大笑話一樣,前仰後合地笑起來,笑了兩聲開始劇烈地咳嗦起來。


    楚青安靜等她咳完。


    喬慧眼中突生厲色,她惡狠狠盯著楚青:“如果不是你!我怎麽可能走到這一步?!”


    “你走到這一步是你自己選的,沒有任何人逼迫你,”楚青表情紋絲未動,敘述事實,“這麽長時間你在這裏麵什麽都沒想嗎?還是不願意承認這些都是自己自作自受,不停地在自欺欺人?”


    楚青聲調拉長放緩,字字鏗鏘如碎冰:“喬慧,你走到今天全是自己選擇所致,是你先放棄了我們的友誼,是你選擇卑劣的手段對付別人,我從未想過要害你,你走到這一步是咎由自取。”


    “你閉嘴你閉嘴你閉嘴!”喬慧歇斯底裏地喊道,眼淚鼻涕湧出,她極力抗拒著楚青說出來的事實,“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喬慧,自食惡果這個詞你記好了,”楚青不欲與她爭辯,淡淡道,“現在想不明白沒關係,你還有十年的時間慢慢想,好好想。”


    “而我,會過得越來越好,”楚青露出了見她以來的第一個笑,幹淨得仿佛自己這話隻是在說一個美好的願景一樣,“我會過得比任何曾經看不起我,甩下我,拋棄我,踐踏我都要好!”


    真是刺眼。


    喬慧覺得楚青依然是那副令人厭惡的刺眼。


    容貌漂亮,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說話帶著一股不知從哪來的強勢自信,好像她無所畏懼也無所不能一樣。


    曾經那個能滿足她所有虛榮心和惡意的懦弱楚青早就不在了,早就已經……


    喬慧麵目扭曲,她想大喊大叫,想摔打東西,想狠狠撕裂對麵那張幹淨的笑臉。


    但她什麽也做不到,隻能癱在座位上失聲痛哭。


    楚青抬手按下鈴,說了最後一句話:“如果沒有意外,這說不定就是我們最後一麵了,再見了我曾經的朋友。”


    她起身攏攏外套,目送著喬慧被兩個警察拖下去,起身出門。


    天上又開始下小雪,從探監室走到大門口這一段路,楚青沒有傘,但她也不急,就這麽悠閑地走在雪中。


    身上好像又卸下了一部分重擔。


    她一直在試圖給原主曾經的生活一個各有所得的安排。


    那個女孩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她存在的痕跡不應該簡簡單單被抹除掉,她受過的委屈、受過的傷楚青都要討回來,曾有的願望和不甘楚青都會替她實現。


    楚青站在鏡頭前、舞台上的時候,有時候也會錯覺自己好像不是一個人。


    有一個脾氣溫和怯懦的女孩子跟著她的步伐,哼唱著輕快的調子隨她一同起舞。


    楚青一步一個腳印地踩在薄薄的雪地上,踩出輕輕的“吱嗝”聲。


    她知道這大概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但她偏偏覺得自己不能輕易放下。如果連自己都忘記了之前那個女孩,這個世上就真的沒人會記得她,沒人知道她和現在的楚青不是一個人。


    被自己的全世界忘記是多麽悲傷的一件事,楚青不知道,但她希望至少還有自己記得那個女孩子。


    就這樣再多走一程,多送她一程也很好。


    在楚青看不到的係統內,一片混沌中,有一個如煙似霧一般看不真切的白色身影輕輕哼著歌,一步一步走在沒有方向可分辨的空間中,仿若鴻蒙初開的第一道神智。


    如果仔細觀察她的動作和節奏,就能發現她走路的速度與楚青一樣。


    每一步都落得鄭重而認真。


    她腳步慢慢停下,背著手抬頭看向未知的混沌深處,明明是沒什麽情緒模樣的一縷白霧,卻好像能看見她笑了笑,輕歎一般響在這片空間中的機械音仿佛也染上了一點溫柔——


    楚青走到等候在門口的車旁,掀開自己的帽子抖下頭上的雪,仰麵看向灰白的天際,嗬出一口白氣,眉眼柔和彎起,笑著說道——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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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年關,各處人/流車流都多了起來。


    市場超市大街上擠得像是金槍魚罐頭。


    楚青馬不停蹄回到劇組,繼續自己的拍攝工作。


    陸家和李家清冷了一整年的老宅也慢慢熱鬧起來。


    陸煜城是最先回到陸家老宅看他小舅舅的人。


    他在一樓逛了一圈,沒多久就看到了掛在花房暖室裏的兩隻鳥。


    他非常驚喜,自己那個無欲無求像是馬上就要出家遁入空門的小舅舅竟然也有了養鳥逗鳥的興致。


    他大著嗓門喊:“小舅!這鳥是你養的嗎?!養得真好!”


    說完扭頭看向烏弟,斟酌了一下用了比較簡單的開場語:“你好?”


    烏弟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一語不發。


    陸煜城完全沒有自己被一隻鳥嫌棄了的自覺,他以為是自己說的這隻鳥沒聽清,搓搓手放大聲音又問了一遍。


    “你好?”


    烏弟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張開了鳥嘴:“笨蛋!笨蛋!”


    陸煜城:?


    旁邊的胖金看看一人一鳥,安撫地對著陸煜城啾啾了兩聲。


    可惜陸煜城不懂鳥語,完全沒有聽出胖金話語中的安撫之意,隻覺得兩隻鳥都在嘲笑自己。


    他滿臉憋屈地扭頭看向轉著輪椅進來的陸無遊:“小舅,你這兩隻鳥,怎麽還罵人呢?”


    陸無遊抬眼掃了兩隻鳥一眼,兩隻鳥在鳥籠裏默默立正。


    “是嗎?罵的什麽?”


    陸煜城苦著臉不好意思重複出來。


    旁邊烏弟很是殷勤地告訴陸無遊:“笨蛋!他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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