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走,過段時間拍完戲就去找你好不好?”楚青難得這麽有耐心地哄一個人,陸無遊身上真是傾注了她全部的耐心。


    “嗯,”陸無遊閉了閉眼睛,眼下心中翻湧的暴虐,回答楚青剛才的問題,“你問我腿是怎麽傷的,這件事如今知道的人,要麽是被封口了,要麽是三緘其口。”


    他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向楚青簡述了自己的故事。


    原本的陸無遊雖然脾氣冷淡,但不似現在這樣孤僻,外界風評也不好。


    那時候他是陸家老爺子最小的老來子,也是出了名的天才,陸家的驕傲。他學東西從不用費力,好像神明高居雲端俯視這個世界,他看什麽都帶著天然的漠然。


    於是15歲的時候被陸老爺子找了個機會丟進了軍營裏。


    “未滿十八歲當然是不能進行軍營的,但是當時我父親找了些關係,想要把我丟進軍營裏訓練,這倒也不是史無前例的,有一些被軍方收養的孤兒,從小就會接受半軍事化的訓練,其中表現特別優異的小孩也會被破格提前錄取進入軍隊。”


    “我在進入軍隊前卻是幾乎完全沒有任何底子在的,”陸無遊抬起手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換句話說就是,我是這些同齡人當中最弱的。”


    “我從小到大從來不知道‘弱’字怎麽寫,那種地方什麽都不會就隻能挨打,”陸無遊聲線冷漠,仿佛在講一件事不關己的故事,“所以一年之後,所有同齡小孩中,再沒有人能夠打過我。”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並沒有覺得自己用一年把這些軍隊精心培養出來的小孩全都打倒是什麽值得驕傲炫耀的事情。


    楚青安靜聽著,眉眼染上些笑意。


    “我在軍隊待了四年沒有回家,幾乎把軍營當成了我的家,十九歲那年,來消息說我母親不行了,我才回到了家裏。”


    “回家沒多久就出了車禍。”


    電話兩端都是一陣沉默。


    陸無遊仿佛在仔細回想那段時光,楚青則安靜地陪在電話這邊,沒有打斷他的回想。


    “我的腿本來是能救回來的,但是手術的醫生用錯了藥,當時差點死在手術台上,最後隻廢了一雙腿已經是幸運的事。這件事我剛開始隻覺得也是一場意外。”


    他的聲音中帶上了冷冷的嘲諷之意:“天之驕子一朝跌下神壇,這是很常見的劇情,但很快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有人在暗中掩蓋想要抹去我出事的一切痕跡,我順藤摸瓜發現了一下事情,”陸無遊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至今回想起這件事仍讓他覺得難以置信,“我的哥哥,親哥哥,想要我的命。”


    楚青猛地坐直身子,她有做過猜測,陸無遊這麽一個人,走到原著裏那個地步是不是有人想要害他,但她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後來的你應該能猜到了。”陸無遊聲音難得出現了明顯的情緒,幹澀沙啞地道。


    楚青當然能猜到後續劇情,陸無遊的話與她先前對原著的了解相對應,拚湊出了完整的故事線。


    “你的哥哥,就是陸君野的父親?”楚青端正坐在床上,麵色沉凝。


    聽到這個名字,陸無遊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詭異地停頓了一瞬才肯定道:“是的,他是我侄子,我的哥哥就是他父親。”


    “那麽,他父親的死與你有關係嗎?”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陸無遊平靜道,“我那時候已經是個廢人了,又能做什麽多餘的事情?我不過是給了他一個選擇罷了,是他自尋死路,怨不得別人。”


    這下就什麽都明白了。


    楚青長舒一口氣,兀自出神了一會兒才道:“所以陸君野恨你。”


    “大概,我從一開始就沒想把他攪合進來,但他執意要參與進來。”


    “那你身邊原來的老管家?”楚青試探道。


    “他是我父親的人,”陸無遊向楚青解釋道,“我大哥出手廢我就是因為那幾年總有人告訴他,陸氏最後會落入我手裏,而當我父親表現出要為陸氏尋找繼承人的意願之後他就坐不住了。”


    “我父親原本屬意的繼承人就是我大哥,因為我大哥更像他,大哥死後他便與我離心,如今見我那侄子翅膀硬了,想要把陸氏重新奪回來給他罷了。”


    陸無遊說起之前醫院裏那場爭吵也是毫無心緒起伏的樣子:“父親總覺得他對不起我大哥。”


    陸無遊說完見楚青沒什麽反應,反問她:“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不,”楚青斬釘截鐵告訴他,“你沒有錯,錯的是他們。”


    “你大哥沒有利欲熏心對手足下手,就不會自食其果;你父親沒有老糊塗就該知道,他這麽多年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第174章 .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嶽家


    “嗯, ”陸無遊聲音不辨喜怒,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楚青這番話安慰到,“管家年齡大了, 也是不清醒了, 我就讓他先回家去了。現在身邊都是我的人, 有些是前些年軍隊裏認識的, 因為各種原因退役的兄弟。”


    “也好。”楚青握著手機站起來在屋裏來回走了兩趟, 還是叮囑道, “你小心些陸君野, 你這個侄子現在失權失勢, 但他怕是把他父親的死記到你頭上了,不會善罷甘休的,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陸無遊視線掃過桌上的全家福, 瞳光鋒銳,“我的好侄子, 應該是去找老爺子了, 我那個父親還是很喜歡自己這個孫子的, 畢竟……”


    陸無遊話鋒一轉:“他覺得我這個殘廢會斷了他陸家的香火。”


    楚青:“……這、這樣嗎?”


    她猶豫了一下, 聯想到認識的人對陸無遊的評價,試探著跟他說:“其實我覺得……他可能不是覺得你殘廢, 可能覺得你性冷淡。”


    陸無遊:“。”


    “咳嗯,”楚青不太自然地轉移話題,“你的腿應該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吧?”


    “希望不大, ”陸無遊垂眼抬手捏了捏自己毫無知覺的腿,收回手移開視線慢吞吞道,“之前煜城幫我看過, 說是手術隻有百分之十的希望。”


    係統說的明明是30%,可能是之前的數據不準確,也可能是手術實際成功率要比報出來的更高。


    楚青思忖著笑道:“看來你比較喜歡陸煜城這個外甥,之前他進警察局你還親自去接的他。”


    陸無遊指尖點了點輪椅,不知想起了什麽,聲音中也帶上了點笑意:


    “煜城心思比較單純,年齡相仿的原因,小時候總喜歡跟在我身後,我姐把他教的挺好,關係也與我比較親近。當年我被丟進軍營的時候他還不到一米四,天天吵嚷著也要去軍裏與我一起。”


    “我有點想見見你姐姐了,”楚青靠在陽台邊,望著窗外半殘的月亮,也跟著笑起來,“陸煜城難得有一顆赤子之心,我看他學醫搞不好也是因為你。”


    “他還很喜歡你,”陸無遊突然皺起眉頭,“看來得找個時間把你介紹給他,以他舅媽的名義。”


    楚青從陸無遊的語氣中嗅到了一絲酸味,她想了一下回過味來,惡劣地拖長了語調問他:“怎麽?大老板,你不是很喜歡這個外甥嗎?怎麽還吃外甥的醋啊?”


    陸無遊不吱聲了。


    楚青覺得這樣逗他好玩,又問了兩遍陸無遊才慢慢道:“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這次陸無遊沉默了更長時間才紅著耳朵一字一頓道:“我最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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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楚青去馬場的時候就打著要把一丈紅買回家的想法,提前跟教練打了招呼。


    教練也為這匹小馬能找到合心意的主人感到高興。


    在停車場下車的時候楚青差點被豪車閃瞎眼。


    一輛亮粉色的超跑停在停車場內,顧西錦看見這輛車也挑了挑眉。


    楚青見他應該認識,湊過去問:“這車得多少錢?”


    顧西錦沉吟了一下:“□□百萬?”


    旁邊的寧彥靖點頭符合道:“隻多不少。”


    還沒走到馬廄他們就遠遠看到了一陣騷動。


    楚青手機響了一下,她掏出一看,是教練的信息。


    【教練:抱歉楚小姐,一丈紅的事可能不行了。】


    楚青收起手機,走向騷動處。


    遠遠看見一個穿著紅色衝鋒衣眉眼張揚的少年,指揮著人要把一丈紅從馬廄裏拉出來:“我就看上這匹了,烈馬都是要馴養的,不聽話就餓,餓不聽話就打,脾氣磨平就好了。”


    一教練被指揮著把一丈紅從馬廄裏牽出來,苦笑著對少年點頭哈腰:“嶽少爺,好馬可不能這麽對待啊,容易把馬熬廢了。”


    “廢了也是它自找的,再怎麽嬌貴不還是一隻畜生,我比較喜歡聽話的畜生。”少年抬頭眯起眼睛,帶著滿滿惡意看著眼前的小馬。


    一丈紅狠狠地打了一個響鼻,噴了少年一臉口水。


    少年大怒,高舉起手中的馬鞭:“不知好賴的畜生!!”


    楚青猛地走上前喊了一聲:“小紅!”


    一丈紅猛地甩了甩頭,教練見少年舉鞭要打,一驚沒拉住手中的韁繩,一丈紅猛地甩開他,在鞭子甩下來前跑到了楚青身邊。


    少年鞭子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一擊落空,少年眼睛微微眯起來,怒意高漲。


    他從旁邊的保鏢手裏接過一條毛巾,慢慢擦幹淨臉上的口水,眼睛氣得發紅,轉眼看向這邊。


    一丈紅湊到楚青身邊頂了頂她的肩膀。


    楚青抬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瓜,它就乖乖地在楚青手裏蹭了兩下。


    哪還有剛才那副高貴冷豔、生人勿近的樣子。


    少年滿心惱火,眯起眼睛看向楚青:“你是什麽東西?”


    楚青沒有理他,反而先看向一旁的教練:“不是說好了今日我來買小紅辦手續嗎?這又是怎麽了?”


    教練滿頭大汗,拱手苦笑道:“楚小姐,今日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是嗎?我以為馬場都會給馬找合適的主人,這怎麽還強買強賣上了?”楚青挑眉,語含諷刺,分明對教練的這個做法很不滿意。


    教練這幾天對楚青頗為照顧,但還不太清楚這個小明星的脾氣,搓了搓手好言相勸:“楚小姐,這位是咱這邊f城的嶽家小少爺,很久之前就看上一丈紅了,實在是喜歡得緊。”


    “餓著不行就打,廢了也是自找的那種喜歡?”楚青眉毛高高揚起,重複他們剛才的對話,手在馬頭上擼了兩把,“這麽聽話的馬兒都不願意靠近你,嶽少爺是不是應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少年眯眼揚起手中的馬鞭,就要不管楚青的阻攔去打她身後的一丈紅:“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在我麵前這麽說話?你以為你護得住嗎?”


    教練大驚失色,旁邊的保鏢也上來阻攔少年。一匹馬而已,死了殘了都不礙事,若是人出事了可就沒那麽好擺平了。


    顧西錦也皺著眉頭上前要拉開楚青,寧彥靖跟在他旁邊,英挺的眉毛都要打成死結了。


    少年被攔下後,看向走過來的兩位樣貌出眾、氣度不凡的男人,視線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兩位看著眼熟,哪條道上的啊?”


    教練趕忙又介紹道:“嶽少爺,這三位都是明星,這位顧先生是影帝……”


    “都是?”少年表情放鬆下來,顯然沒把幾個小明星放在心上,“你一個小明星也敢跟我搶東西?你算什麽東西?”


    楚青一直壓抑著的戾氣在眉宇間一點點溢出,但她依舊竭力控製著自己的脾氣。


    能開得起馬場,這馬場背後的人也有一定的地位,但看教練這避之如蛇蠍的樣子,恨不得把這小少爺供起來的架勢,隻怕這嶽家當真來頭不小。


    楚青想給陸無遊打電話,簡單又一了百了,轉念一想隻怕強龍難壓地頭蛇。


    若想讓這囂張跋扈的小少爺吃癟也不是沒有辦法,楚青記得係統商店裏有一些效果神奇的道具。她一直不想將這種超出想象的東西用到現實來,但這次若是沒辦法善了,隻怕還是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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