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自家藝人是男的女的,要是能被他看入眼,下半輩子估計都不用愁了。


    沒人是傻子,經紀人們有心想往前湊,但陸無遊看著就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


    他和顧西錦的氣質不一樣。


    顧西錦是溫和中透著疏離。


    陸無遊是疏離裏麵包著冷漠。


    他與你說話的時候,多看你一眼都好像是紆尊降貴。


    一身清冷貴氣,讓人想往上湊又不敢往上湊。


    眼神裏好像什麽情緒都沒有,但那種純粹的黑和冷,對上的人心裏就會不由自主的打怵。


    經紀人們擠成一團,笑著尬聊,笑得再如花似玉臉上也能看出來忐忑不安。


    隻有淩盼,笑容得體,但看陸無遊的眼神好像是拱了自家白菜的豬。


    陸無遊婉拒了別人的幫忙,給自己涮了涮餐具,很自然地看向淩盼:“淩小姐需要幫忙嗎?”


    全場小聲交談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人眼角餘光都難掩震驚地瞥向淩盼。


    淩盼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幹巴巴道:“不敢麻煩陸董事長,我自己來。”


    她搶下陸無遊手裏的壺,用熱水給自己和楚青都涮了一下餐具。


    楚青推門回來,見場中氣氛古怪,奇怪地眨眨眼,對上陸無遊看過來的視線又若無其事移開。


    她步履輕快走了兩步,做到了淩盼旁邊,翹了翹凳子腿,仿佛沒有發現屋裏奇怪的氛圍,好奇道:“有說什麽時候上菜嗎?好餓啊。”


    何澤成掩下心中升起的奇怪感覺,笑著瞪了一眼楚青,扭頭跟陸無遊打趣道:“陸董見諒,楚青這丫頭沒有分寸慣了。天天哪像個小姑娘,就是個皮猴子,隻知道惦記著吃吃吃。”


    陸無遊靜了一下。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輪椅上的冰美人露出了一個微不可察的笑,像是曇花初綻,轉瞬即逝。


    他緩聲道:“是嗎。”


    楚青低頭用筷子戳盤子,耳根有些發燙。


    鄭黛揉了揉眼睛。


    似乎是燈光太盛映出的錯覺,剛才那一瞬間,她好像在陸董事長眼中看到了溫柔的深情。


    但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那人靠在輪椅裏,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冷淡模樣。


    是錯覺吧?


    一定是昨晚拍夜戲太累沒休息好。


    飯桌上,應陸無遊的要求,沒有強製要求喝酒,大家喝什麽的都有。


    陸無遊喝的是秘書帶來的茶葉泡出來的茶,別人不敢去分陸董事長不知道多少錢一兩,可能比黃金還貴的茶葉。


    楚青則是家裏有他之前送來的一大包,完全不稀罕,高高興興點的果汁。


    何導為了表示對陸無遊的尊重,還是喝的白酒。


    別的陪坐著的人多多少少也都喝了些啤酒。


    隻有楚青,把何澤成給她立的“二愣子”的形象貫徹到底。


    從桃汁喝到葡萄汁,是桌上除了陸無遊外,唯一沒有碰一口酒的人。


    她這態度給何澤成看得額角青筋直跳,直懊惱自己怎麽沒有提前提點楚青,抓住機會給陸董留個好印象,既然陸氏主家有意進軍娛樂圈,留個好印象以後再有什麽機會也都好商量不是?


    為了向陸無遊賣個人情,何澤成飯桌上主動提及了他們劇組空出來了一個女配角的事情。


    戴向七原本飾演的角色是大唐的皇後,也就是顧西錦飾演的唐軒的妻子。


    是一個稱不上出場次數很多,但從始至終都占據了一些劇情的角色。


    何澤成詢問陸無遊有沒有什麽合適的演員推薦。


    桌上吃吃喝喝的人精全都豎起耳朵,想要從隻言片語中推斷一下之後的風向,看看娛樂圈是不是又要出幾位靠山硬得令人發指的演員了。


    哪裏想到,陸無遊沉吟了一下,側頭詢問楚青:“我聽說楚小姐的公司最近簽了一個新藝人?”


    楚青:“……”


    她“咕咚”一聲咽下剛送進嘴裏的娃娃菜,抬頭道:“啊對,是叫畢意萱,是個很努力也很有天賦的女孩子。”


    陸無遊點點頭,轉頭看向身邊已經石化掉的何澤成:“拍戲還是要給年輕演員更多的機會的,那個姓畢的女孩子就不錯,您覺得呢?”


    何澤成:“……陸董說得對,我回去馬上安排這件事。”


    他現在隻想揪著楚青好好問問,她和陸無遊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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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認識他,真的。”楚青表情真摯地看著何澤成。


    回到賓館後,何澤成找到了楚青,他很有分寸,和挑了個淩盼和房雅都在的時候來問楚青。


    開門之前楚青還在信誓旦旦對兩人道:“陸無遊他做什麽事都不跟我說的,你們別這麽看我,有事去找他。”


    開門之後楚青就變了一套說辭,她誠懇地告訴何澤成:“我和他真的沒關係,我上哪能認識這麽個大人物啊,何導您信我,就算懷疑也要講點基本法不是?”


    旁聽的淩盼和房雅麵無表情:“……”


    楚青,滿嘴跑火車,能信才有鬼了。


    何導將信將疑。


    他歎了口氣給楚青簡單分析了一下現在的局勢:“我看陸氏有重新插足娛樂行業的準備,陸董又似乎對你青眼有加,不管怎麽樣,你如果能想辦法搭上陸氏的順風車,以後的資源都好說……”


    楚青小雞啄米點頭:“那是不是大家都想搭上陸氏這趟車啊?”


    “當然,”何澤成苦笑了一下,“陸董來這邊的消息瞞不住,怕是今晚就有人要去他門口敲門了。”


    楚青:“……是嗎?爬床?”


    何澤成歎氣道:“估摸著差不多吧。”


    旁邊的淩盼和房雅耳觀鼻、鼻觀心,感覺到了楚青身上隱隱散發的殺氣。


    之後就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何澤成借這個機會,給楚青仔細講了一下明天拍的戲,包括她第一次吊威亞要注意的事情。


    一直聊到晚上十一點多,何澤成眼見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進組,就起身告辭。


    楚青連忙站起身送他,淩盼和房雅也跟在身後連連感謝何導提攜。


    何澤成單手開門,回頭擺手道:“不用,難得楚青這麽有靈氣,我看著……”


    何澤成扭過頭,剛好與門外手裏拿著房卡正要開門的陸無遊四目相對。


    “……喜歡……”


    六個人僵在原地,死一般的寂靜。


    最後還是推著輪椅的米子耀弱弱打破了死寂:“額……要不,大家……進去說?”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楚青抱頭坐在床上,像一隻鴕鳥一樣把臉埋在膝蓋裏不願麵對現實。


    何澤成坐在對麵的沙發上,眼神空洞,表情非常的夢幻。


    陸無遊的輪椅停在一邊,他把夾在指尖的房卡重新塞回胸前口袋,表情沒有波瀾。


    還是倚著窗戶站的淩盼先開口了。


    她幽幽問道:“陸先生,請問您怎麽會有我們楚青的房卡。”


    陸無遊抬眼看向楚青,冷淡的表情透出了一股無辜感:“她給我的。”


    何澤成倒吸一口冷氣。


    楚青痛苦地抱頭:“我不是……我……這不是怕你進不來我屋……不是,怕你想進來的時候被鎖在外麵……也不是……”


    楚青對上了何澤成顫抖的眼神,從中讀出了幾個大字——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楚青欲哭無淚:“導演你聽我解釋……”


    何澤成不想看滿嘴瞎話的楚青,轉眼看向旁邊的陸無遊:“剛才楚小姐告訴我,她與陸董完全不認識,一點關係都沒有。”


    何澤成的聲音弱了下去。


    他看見陸無遊表情沉了下去。


    這個青年一直都是不好接近的樣子,冷冷淡淡好像缺乏人類該有的情緒。


    但真正發火的時候氣勢卻讓他這在這一行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都感到駭人。


    旁邊靠著衣櫃看戲的米子耀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站直。


    陸無遊平靜道:“您可以去衛生間看看。”


    何澤成沒說話,他起身,在衛生間的洗手台上看到了成對的牙缸、牙刷和毛巾,以及擺在一旁的高奢品牌男士剃須刀。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楚青試圖讓自己原地消失在這裏。


    何澤成直接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個臉清醒一下。


    他重新走回房間的時候已經冷靜很多了。


    何澤成想要最後向陸無遊確認一遍:“那陸董您與楚小姐的關係是?”


    陸無遊深深看了楚青一眼,語氣平靜:“既然楚小姐說沒什麽關係,那就是沒什麽關係吧,我們不認識。”


    何澤成:“……”


    楚青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頂著臊意抬起頭,對上了陸無遊的眸子。


    冷得看不到一點往日的溫存,好像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麵時,他默然掃過來的視線。


    楚青心裏有點發慌,頭腦一熱語無倫次道:“不是的何導!”


    “我倆是那種,能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他淩晨落地會第一時間來找我,我拍戲到淩晨都會提前跟他說一聲的關係。”


    楚青避開幾人的視線,偏過頭,長長的頭發垂下來,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楚青聲音逐漸變小,但她還是堅持說完這段話。


    “我們是正常交往的男女朋友的關係,剛才騙了您,很抱歉。”


    這段話幾乎用盡了楚青全部的力氣,她說完不敢再看任何人,臉燙得好像能燒起來,直接抽過旁邊的被子把自己整個裹了起來,像是給自己築了個巢。


    托她這麽一拽的福,所有人都看到了枕頭上疊得整齊的一件男士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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