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權力之爭上,哪裏會願意輕易的讓步,將諸多利益好處拱手讓人?


    倘若考慮得深遠一些,的確是要連同將來這些事一並深想。


    找上睿王府……即使呂月清一腔誠心,但定不單單與皇後娘娘所為有關,更重要的是在王爺罷。


    皇帝陛下與王爺之間的事,若呂家分毫不知,認為若鏟除陳長敬後,皇長孫登基,皇帝陛下會下旨命王爺輔政亦說得通。聯合王爺,抗衡徐家,希望頗大——這又大約主要在於王爺前些日子對皇後娘娘的不留情麵,整個大齊找不出第二個來。


    “王爺要幫太子妃?”


    蘇湉托腮複暗自想得片刻,出聲問。


    陳行舟已看完呂月清那一封信。


    他將信擱下,抬眼看蘇湉,淡淡一笑說:“幫。”


    “哦……”


    蘇湉隻覺得事情更加複雜,又瞥一眼那封信,“太子妃在信上說了什麽?”


    陳行舟卻凝眸,沉默幾息時間,忽而道:“皇長孫或有問題。”


    蘇湉微怔,不解:“有問題?”


    “暫不清楚。”


    陳行舟手指輕叩榻桌,“太子體弱,一直用湯藥養著身子,他的孩子若不如旁的孩子康健,也不稀奇。”


    蘇湉有些詫異:“竟瞞得那樣嚴實嗎?”


    皇長孫的出生,那麽多人經手,那麽多雙眼睛盯著……


    “狸貓換太子的故事,王妃這般愛聽戲之人,難道不曾聽過麽?”陳行舟手指輕點蘇湉額頭,笑,“雖說話本裏的故事未必為真,但比起這個,瞞下一個嬰孩身體有恙算得了什麽?何況,此前這個孩子一直都是養在鳳鸞宮的。”


    從皇長孫出生起,徐皇後便把皇長孫從呂月清身邊抱走,養在自己膝下。


    徐皇後用的是呂月清須得仔細將養身體、無法照顧孩子的理由。


    可若孩子一直養在徐皇後身邊,呂月清哪怕是親生母親,見不到孩子,自無法與孩子培養感情。而這個孩子如果被牢牢把控在徐皇後手裏,與呂家關係便淺了。


    蘇湉恍然,或矛盾從那時已種下。


    諸多想法在腦海中轉著圈,她一捂腦袋,須臾,抬頭去看陳行舟,震驚。


    “是呂家?”


    蘇湉低聲問得一遍,又確認般問,“是呂家嗎?”


    至少那件事之後,孩子回到呂月清手中。


    徐皇後被軟禁在鳳鸞宮,又失去掌管六宮的權利,想把孩子搶回去,一時半會也是不能的。


    事事皆是徐皇後所做不假。


    然,從生出怨恨心思到對她出手,設計她、設計陳長敬,中間有許多關節。


    這中間的事,誰又說得清楚呢?


    唯有皇後娘娘親自下令、動手一目了然。


    皇後娘娘一出事,太子妃又正是母憑子貴時。


    哪怕管理後宮的是別的妃嬪,亦不會得罪於她,給自己找麻煩。


    若如此,及至呂月清把孩子要回去,卻發現這個孩子不似她以為的那般事事都好,譬如恰似王爺所說,不甚康健,於是心有憂慮,動了旁的心思求到睿王府……


    陳行舟沒有肯定蘇湉的猜測,同樣沒有否認。


    蘇湉便心裏有數,想到陳行舟方才說要幫呂月清,她微微抿了下唇。


    即便幫呂月清,自也不是為呂家的利益。


    不提當真到呂家勢大的那一天,定一樣忌憚陳行舟這個睿王爺。


    這諸般事宜,當真是錯綜複雜。


    當下蘇湉坐直身子,望向陳行舟,頓一頓,改成跪坐,好探著身子湊近些。


    “王爺到底什麽打算呀?”


    她眉眼彎彎問著,手指去勾陳行舟的手,“告訴我,好不好?”


    陳行舟饒有興致看著蘇湉。


    見他不說話,蘇湉甜甜笑著親一親他,伸出小舌尖,勾引,再問:“王爺告訴我吧?”


    陳行舟笑:“一時忘了,王妃再多努努力,許我便想起來了。”


    他反握住蘇湉的手指,攥在掌心。


    蘇湉聽言,知他並不打算說,掰開陳行舟的手,把自己的手指給抽回來。


    她又一次翻臉無情:“不說拉倒!”


    一句話說罷,蘇湉下得羅漢床,出去吩咐人準備午膳。


    陳行舟視線慢悠悠追著蘇湉的身影去,他一麵暗歎小娘子無情,一麵舔過被她吻過的唇,眸中笑意深深。


    ·


    蘇湉起初的確禁不住憂心忡忡。


    但後來日日見陳行舟心緒平靜又知他事事心裏明鏡一樣,漸漸少了憂慮。


    左右陳行舟幾乎不告訴她後麵的安排與計劃。


    她也不願自尋煩惱,時時沉浸在憂慮裏,故而索性不再多想,也不非要為這些事愁悶。


    隻要知道那些人沒一個存著好心思便是。


    比起不停揣測和猜疑旁人目的,相信王爺來得要簡單太多。


    各方動靜自然仍留心。


    不過放平心態之後,便有一種坐山觀虎鬥的感覺。


    有拿徐皇後開刀、效果甚好的“殺雞儆猴”在先,當蘇湉收斂心思,外邊多少風雲湧動,對她的生活無甚影響。她在睿王府裏過的照樣是悠悠閑閑的日子。


    有陳婉這個宜春郡主相陪,多了不少的樂趣。


    不覺間院子裏棗樹上掛滿紅黃的棗兒,轉眼秋日已至。


    蘇湉帶著陳婉一起打棗吃。


    今年的棗子雖然不如去年結得多,但卻是同去年一般的脆又甜,滋味極好。


    閑來和陳婉坐在廊下吃著甜棗,蘇湉記起去年初到睿王府時,自己就曾央著王爺讓她摘棗兒吃。


    還有……


    還有她那時失憶,偏認定自己是對王爺一見鍾情。


    思緒飄回一年前的那些時光,本該覺得羞惱,但蘇湉隻是翹著嘴角。


    直到她記起陳行舟騙她對他說情話。


    記起他那些不正經舉動……


    那些因回憶而起的感動倏然淡去,蘇湉嘴角垮下來一點,唯一想罵上兩句大騙子。心下暗罵,眼簾輕抬,正巧瞧見“大騙子”歸家,原是惱,卻嘴角翹得老高。


    “王爺!”


    蘇湉站起身笑吟吟迎上去。


    陳行舟見蘇湉心情不錯,當下問:“何事這般高興?”


    蘇湉才不想說給他聽,輕哼:“高興就高興,沒趣事也高興。”


    陳行舟瞧見小幾上高足盤裏沒吃完的甜棗,看一眼蘇湉,隨口笑說:“記起去年如何騙我的棗子吃了?”


    不妨被說中心事,蘇湉臉頰微紅,惱道:“是你自個答應的!”


    陳行舟曉得自己是說準了。


    他笑一笑,已走到廊下便沒有繼續打趣蘇湉。


    陳婉站在廊下同陳行舟打招呼,微笑喊得一聲“小皇叔”。


    陳行舟含著笑開口道:“你父親已到京城。”


    “現下入宮請安去了。”


    “晚些過來睿王府與你相見。”


    消息來得太過突然,陳婉愣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反應過來自是大喜過望。


    她下意識拔腿要往外麵走,被蘇湉笑著拉住:“宜春去哪兒?”


    陳婉臉上笑意不減卻茫然回頭。


    蘇湉又笑,提醒她:“榮王爺要晚一些才來的,你打棗折騰半天,既仍有時間,正好回去沐浴梳洗,換身幹淨衣裳,好等著見榮王爺。”


    “嗯嗯嗯!”


    慢一拍反應過來的陳婉不住點頭,“我這就回去沐浴!”


    陳婉咧嘴笑著回自己住的院子去了。


    陳行舟牽蘇湉入裏間,蘇湉好奇問:“榮王爺怎來得這麽突然?此前連宜春都沒有收到消息。”


    “進京的不止榮王。”


    陳行舟說,“想是秋狩在即,皇兄想要讓諸位王爺一同參加。”


    可是諸位在封地的王爺被召秘密進京……


    蘇湉明白這是又有什麽事,至少是皇帝在做著些安排了。


    不管最終結果為何,大齊內部不能生亂,而要不生亂,諸位在封地的王爺便不能生事。無論是提前敲打或通氣,確都是有必要的,或是為著商量亦有可能。


    總之參加秋狩隻是個幌子。


    蘇湉最為在意的也並非這些藩王進京的原因。


    她拉住陳行舟的手,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對他:“王爺要去參加秋狩?”


    陳行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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