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湉伸手去摸他的臉頰,指尖撫過他的眉眼。


    “王爺答應過我,你是我的,我不許王爺有事,王爺便不能有事。”


    陳行舟想起蘇湉那一句“我要你”。


    他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側臉,輕笑:“隻要你要我。”


    “要的。”


    蘇湉凝視陳行舟,“一直要你,永遠要你。”


    ……


    被噩夢魘醒之後,蘇湉抱著陳行舟又睡得一覺,再次醒來,外麵天亮了。


    惦記今天要回鎮遠侯府,她沒磨蹭,和陳行舟一道起了床。


    永昌帝如前一晚承諾的那樣,一大早命身邊的大太監領著人將蘇湉那些首飾簪子原模原樣送回來了。另又命宮人送來許多的賞賜,以示安撫。陳行舟把這些東西都收下,那大太監也不多話,便領著人回宮複命。


    蘇湉命人都東西都收起來。


    她沒有多看那些賞賜,沒那個心情,也實在沒什麽好看的。


    “郡主還未起?”


    用早膳前,蘇湉讓雪茶去請陳婉過來一起用膳,卻見雪茶獨自回來。


    雪茶福身道:“王妃、王爺,郡主生了病。”


    “郡主身邊伺候的人說,夜裏有些咳,今早發現竟是高燒了。”


    蘇湉問:“可曾派人去請太醫?”


    “已經派人去了。”雪茶說,“奴婢過去的時候,郡主仍昏睡著。”


    蘇湉看了下陳行舟,兩個人本已坐下準備用膳,這會兒蘇湉起了身道:“我去看看宜春。”


    陳行舟隨她起身:“我也去。”


    蘇湉想一想,郡主生病,總得等太醫來過、確認過病情後才能出門。


    不管怎麽樣都得耽誤一些時間。


    “雲苓,你先回侯府,去告訴娘親一聲,我有事耽擱了,晚些才能回去,讓她別急。”蘇湉吩咐雲苓道,“也告訴娘親,我和王爺目前一切都好,讓她別太擔心。那些事待我回去再與她細細說。”


    “是。”


    雲苓應下蘇湉的話,送蘇湉和陳行舟離開正院後,自去了辦事。


    陳婉這場病不但來得急也來得凶。


    蘇湉坐在床邊,看她額頭敷著帕子臉上依然一片異樣潮紅,不由伸手,拿手背碰一碰她的臉頰。


    臉也燙得厲害……


    人好像是有些燒糊塗了,陳婉口中時不時冒出兩句囈語。


    隻聲音小,語聲含糊,聽不清在說什麽。


    蘇湉握住陳婉的手,小聲喊她兩句,不得回應,又蹙眉扭頭去問底下的人:“太醫還沒來嗎?”


    話音才落便見有個小丫鬟匆匆進來說:“太醫來了。”


    小丫鬟的身後跟著錢太醫。


    蘇湉站起身:“錢太醫不必多禮,快幫郡主看一看才是要緊。”


    錢太醫便不多言,無聲行一禮後大步走到床榻旁。


    陳婉是染了風寒外加心中鬱結才病得這麽重。


    錢太醫為她診過脈後,出去了開藥方,蘇湉隨之去外間找因不方便進裏間而留在外間的陳行舟。


    陳婉的情況,錢太醫亦稟報與陳行舟。


    蘇湉走過去道:“我把雪茶留下照顧宜春吧,宜春跟前伺候的人都才搬到王府,對王府不熟悉,恐有不便。”


    底下伺候的人得等陳婉身上這高燒退了才能稍微鬆懈。


    她今日得出門去侯府,暫不在府中,有什麽問題也不能及時解決了,把雪茶留下安心一些。


    陳行舟頷首,算應了蘇湉的話。


    蘇湉對雪茶細細交待一番,把雪茶留下。


    待錢太醫開好藥方,底下的人都忙碌起來,她和陳行舟才回去正院。


    廚房原本送來的早膳已經涼了,撤下重換上熱的,簡單吃了些,蘇湉與陳行舟出門去鎮遠侯府。


    蘇湉從陳行舟口中把前一日發生的事情了解清楚。


    回到侯府要怎麽和自己娘親說、要說些什麽,她心裏都算有數。


    不過在去往侯府的路上,蘇湉回想自己和陳行舟前一天晚上說過的那些話時,她意識到一件被自己遺漏的很重要的事——彼時她問王爺有什麽打算,這個問題,王爺沒有正麵回答她。


    有意回避嗎?


    抑或是,聊著別的一時忽略了?


    蘇湉悄悄去看陳行舟,心下認為是前者,但又覺得王爺沒必要瞞她。


    陳行舟敏銳覺察到她的視線,偏頭看她:“想說什麽?”


    蘇湉抬手將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鼓著臉頰道:“也不是很想問。”


    陳行舟沒有移開視線。


    蘇湉佯作平靜片刻,泄了氣:“好吧。”


    “我是想起王爺不曾告訴我,後麵到底有些什麽計劃和安排。”


    陳行舟記得蘇湉不止一次問過他類似的問題。


    他靠著馬車車壁,在一片安靜裏,慢悠悠說:“皇長孫。”


    蘇湉尚在想陳行舟這次會不會告訴她,便從他口中聽見這麽幾個字。


    隻這麽幾個字,足夠她想得很多。


    起碼有一件事是非常明確的——


    皇長孫若要登基勢必得越過陳長敬這個三皇子,而陳長敬亦必不甘心於此。


    自太子出事,朝堂上關於皇長孫和三皇子的爭論一直沒有斷過。


    皇帝對此更態度曖昧不明。


    徐皇後的精力本應放在皇長孫身上才對。


    她那句話……莫不是說,認為太子之死與王爺有關係?


    然太子出事宮裏定是細細查過的。


    倘若握有證據,豈能輕易將這樣大的一件事揭過?更有甚者,若有把握,栽贓陷害也不是不能。


    隻能是太子的事情確實扯不到王爺身上。


    不過,見到王爺昨日那個樣子,她大約也明白為何不敢肆意栽贓了。


    往日常表現得溫文的皇後娘娘做出那般有失身份的事,或與太子出事、受到刺激有關。


    但再細細琢磨,說不定,不僅僅是這樣。


    她又想起王貴妃和成國公府。


    徐皇後和徐家……也不知,會不會重蹈他們的覆轍……


    莫怪王爺會說沒興趣。


    蘇湉沉默中飛快梳理著目下的情況與她所知道的信息。


    須臾,她撩起眼皮,望向陳行舟,點一點頭說:“我明白了。”


    陳行舟摸一摸蘇湉柔軟的雪腮問:“明白什麽?”


    蘇湉微笑道:“反正明白了。”


    他們到鎮遠侯府。


    一家人都在,鎮遠侯和侯夫人、蘇裕和溫玉珠比蘇湉和陳行舟表情更嚴肅。


    到底還是分開說話了。


    陳行舟與鎮遠侯、蘇裕去書房,蘇湉隨自己娘親和溫玉珠過去正院。


    前一天陳行舟在宮裏鬧出的動靜那麽大,縱使有心想壓下去也根本壓不住。


    宮裏發生的那些事,蘇家眾人都曉得了。


    魏氏見到女兒已是鼻酸,之後往正院去的路上愈攥緊蘇湉的手不放。


    待她們入得裏間,丫鬟送上冰鎮酸梅湯和糕點水果,齊齊退下,魏氏才拉著蘇湉的手問:“當真無事?”


    “娘親,我沒事的。”


    蘇湉反握住自己娘親的手慢慢說,“王爺很快找到我了。”


    魏氏恨不能仔細檢查蘇湉一番,確認她身上什麽傷痕都沒有才安心。


    卻也僅是沉默著。


    蘇湉曉得魏氏是心疼她了。


    心疼她要吃這樣的苦,心疼她被卷進這些事情裏。


    當初同意這門婚事是念著蘇湉喜歡。


    到得如今,即使曉得王爺對自己女兒沒有不好,魏氏依舊有些自責。


    “本以為你在王府過的會是安生日子,可這一樁樁一件件……”


    “娘當真忍不住想,是不是錯了?”


    蘇湉握著魏氏的手沒有鬆開,隻笑:“那女兒今日回去便和王爺和離,回家來,讓爹娘護著我,賴著哥哥嫂嫂,想是什麽煩惱都沒有,日子逍遙又自在。”


    魏氏見女兒仍有心思開玩笑越發忍不住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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