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湉記起另一樁問,“哥哥在府裏嗎?”


    魏氏抿唇道:“沈姨娘被關起來了,在後院的柴房。”


    頓一頓,她又補上一句,“你昏睡的這幾日,你哥哥已經把沈姨娘的事情說給我和你爹爹聽。”


    蘇湉微怔之下明白過來自己娘親話裏的意思。


    沈姨娘被抓被關,那麽,雲苓受傷一事,大約確和沈姨娘有關。


    魏氏繼續說:“原本娘親覺得,這麽大的事,你該告訴爹娘才對,不過想著你知道要找你哥哥幫忙,又有些欣慰。”說起這些,還是想歎氣,“可娘實在心疼,湉湉這幾個月,真的經曆太多事。”


    “娘隻希望你能一生順遂無憂。”


    “可惜還是沒有保護好我的乖乖女兒。”


    蘇湉聽著自己娘親的話,心中悵然。


    她從錦被下伸出手去,握住魏氏的手說:“女兒一年年長大,也不能一直活在娘親的保護下。”


    是呀,真的經曆許多事情。


    蘇湉想,但或許從她和三皇子的糾葛開始便注定這些。


    她被陳長敬和蘇悅聯合算計卻渾然不知。


    無意撞破,惹來後麵一樁樁的麻煩,大概也才有今日種種。


    感情上的事情,隻有自己保護自己。


    爹娘哪怕想要保護她,如果她自己不爭氣……可能也沒有好辦法吧。


    蘇湉又想,她說不定能知道蘇悅在哪裏。


    念頭轉過不過一瞬之間,收斂思緒,她對魏氏說:“娘親千萬不要自責。”


    “爹娘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能做你們的女兒,從來都是我的福氣呀。”


    魏氏想說,她沒能給女兒最好的。


    如果沒有一個沈姨娘,沒有一個蘇悅,女兒會比現在更好。


    卻不知從何說起。


    魏氏終幾不可聞輕輕歎氣,伸手拂開蘇湉頰邊的碎發,說:“娘也很高興有湉湉做我的女兒。”


    晚一些的時候,蘇湉用得兩碗素粥、喝了藥。


    蘇裕也被雪茶請過來踏月居見她。


    蘇湉勉強靠坐在床頭,魏氏未離開,依然在蘇湉這裏。


    因而蘇裕進來首先和魏氏問好,繼而關心一番自己妹妹的身體。


    蘇湉指揮雪茶搬來一張玫瑰椅讓蘇裕床榻旁坐下。


    之後,雪茶領著房中的丫鬟們退下,裏間隻留蘇湉、蘇裕和魏氏聊正事。


    蘇湉找自己哥哥過來,自是為著沈姨娘那一樁,而既然爹爹娘親已經都知道了,也就無須避開。


    她單刀直入問蘇裕:“哥哥和周通那一日跟著沈姨娘去,發現了什麽?”


    蘇裕便細細和蘇湉說起來。


    那天,在沈姨娘出門之後,他帶人和周通去跟蹤沈姨娘,跟到一處破廟。


    沈姨娘在偏僻破廟和傅光宗見麵。


    他們兩個人談及雲苓被三皇子所救之事。


    且沈姨娘覺得情況不妙,讓傅光宗趕緊避一避,別被抓住。


    蘇裕和周通聽聞這些,自要抓人。


    傅光宗倒是個謹慎的性子,暗中埋伏了人手,因而他們隻抓回來沈姨娘。


    蘇湉聽過蘇裕的話,沉默中道:“傅光宗應該會想救她。”


    “硬闖侯府雖然不自量力,但他一個山匪,說不定真有那個膽量。”


    別莊那次,傅光宗敢找睿王尋仇。


    這人膽子不小,不定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在魏氏看來,如果傅光宗會想救沈姨娘,事情便不難辦。侯府的護衛可以外鬆內緊,引他進來。他若不來侯府,也可以借懲罰沈姨娘、假作派人送沈姨娘去莊子上清修,在路上引他上鉤。


    但她對蘇湉說:“此事,女兒還是別管了。”


    “後麵的事情,交給爹娘處理,湉湉養好身體要緊。王爺不定哪天便要回京城,見你受傷,該多心疼。”


    蘇裕附和道:“對,妹妹別管了,交給我們來處理。”


    “你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王爺回來,你還臥床不起,我們可沒法和王爺交待。”


    蘇湉聽自己娘親和哥哥提起睿王,臉紅了紅。


    如今在所有人眼裏,她和睿王大概是一對恩愛夫妻,感情和睦。


    但她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說。


    這幾個月和睿王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對現在的她來說,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夢中的場景哪怕記得一清二楚,依舊會叫人覺得不真實,她此時一回想和睿王這幾個月的記憶就是差不多的感受。


    明明全都記得,卻又不像是自己的親身經曆。


    那些羞人的話更不知如何說出口的。


    睿王現下是不在京城,等他回來,她到底該怎麽辦呢。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人。


    不過,她是得把養好自己的身體放在第一位。


    這些日子,她受傷不止一次,幾乎比過去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那辛苦爹娘和哥哥了。”


    蘇湉紅著臉開口。


    聊到這裏,藥效發作,蘇湉逐漸犯困,控不住小小打了個哈欠。


    魏氏見狀扶她重新躺下休息,交待雪茶仔細照顧蘇湉,魏氏和蘇裕離開了。


    其實事情交給自己的爹娘和哥哥,蘇湉沒什麽不放心。


    和王爺的事卻沒有人能夠幫她。


    在魏氏和蘇裕離開後,蘇湉悄悄把枕頭底下的放著的信又摸出來看一看。她打開其中一封信,看見一句“卿卿如晤”,已忍不住別開眼。定一定心神,她勉強繼續看下去,將一封信仔細看完。


    字裏行間全都是王爺對她的關心與愛意。


    蘇湉歎氣,她似乎沒有資格辜負睿王對她的這份感情。


    可她不是真的喜歡睿王。


    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不也是欺騙他嗎?這對王爺很不公平。


    蘇湉又想起陳行舟的那本小劄。


    小劄上寫著的那些……她和睿王根本沒有經曆過那些事,全都是她失憶期間,睿王編造的。


    想起陳行舟的小劄,蘇湉越發羞愧。


    如果不是她莫名其妙跑去睿王府要睿王娶她,睿王也不必為了讓她相信他們感情深厚,不惜做出偽造出一本小劄這種有失身份的事。雖然睿王可以不派人上門提親、可以不娶她,但畢竟因她而起。


    連大婚之前,在睿王的書房……也是她主動占睿王的便宜。


    她總歸是要負更多責任的。


    越想越發記起和陳行舟之間許許多多羞人的相處。


    纏著要親要抱都算輕的,一起泡溫泉、她幫睿王擦身子、睿王幫她沐浴……


    蘇湉臉頰滾燙一片,連忙甩開腦海裏浮現的這些場景。


    她到底怎麽會做出這麽多羞人舉動?


    不能再想了。


    蘇湉悄悄把錦被拉上來,蓋住紅透的臉。


    ·


    是夜。


    已經是後半夜,鎮遠侯府上下靜悄悄的一片,以致小貓的叫聲都格外清晰。


    小野貓在院牆上閑閑漫步,不時停下來“喵喵”叫上兩聲。


    然而一道黑影忽然翻牆入得府中,小貓受驚中跳下院牆,躥了出去。


    那道黑影在鎮遠侯府動作迅速移動著,避開夜裏巡邏的護衛,直奔後院的方向去。他似無聲無息溜到主院、踏月居,分別放過兩把火,待火焰熊熊燃燒,有丫鬟發現走水,方去往後院的柴房。


    冬日天氣幹燥,一旦走水,火勢向來極凶猛。


    看守柴房的人見不知何處起火,擔心要出事,確認柴房鎖好,匆匆離開。


    那道黑影這才走到柴房前。


    遠處響起吵鬧聲,他不為所動,抽出背上身上的長刀,刀身寒光閃過,柴房門上的鎖應聲落地。


    這個人,正是傅光宗。


    踹開門之後,傅光宗大步走進柴房,見沈姨娘蜷縮在角落,上前去扶她。


    一被取走口中塞著的布條,沈姨娘著急道:“你快走,快走。”


    “你救不出去我,你趕緊走。”


    傅光宗道:“我知道可能有埋伏,但我不能不管你。”


    “我不把你救走,他們說不定會要你的命!”


    沈姨娘定定看著他:“左右當年你已經拋棄過我一次,再拋棄一次又如何呢?宗哥,你想我原諒你嗎?你如果想我原諒你,就去找我的女兒,她不見了,你找到她,照顧好她,我就原諒你。”


    傅光宗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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