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診脈結果卻是一致的:脈象仍虛弱但平穩,確已脫離了危險。


    蘇湉放下心。


    同幾位太醫交流過幾句,她吩咐丫鬟讓廚房準備些清淡的吃食。


    太醫退下以後,陳行舟讓丫鬟們也都退下了。


    裏間轉眼剩下他們兩個人在,蘇湉坐在床沿,一時沒有動。


    陳行舟閉著眼不看她。


    蘇湉明白他是不滿她說自己的腳踝無礙。


    可是相比前兩日陳行舟性命垂危,她受的傷,多少不值一提……


    何況,他剛剛從昏迷中醒來,沒有讓他擔心她的道理。


    這種話和現在的王爺是不是說不通?


    蘇湉又發愁又甜蜜想著,再看陳行舟似生悶氣的模樣,禁不住想笑。


    “王爺,我也疼的。”她握住陳行舟的手,垂下眼一麵笑一麵語氣可憐兮兮說,“腳疼,心也疼。腳疼是因為受傷,心疼是因為王爺受傷,更是因為王爺好不容易醒了卻閉著眼睛不理我。王爺為什麽不看我?是我不好看了嗎?”


    “那天在山洞裏,王爺分明說我哭成小花貓也好看。”


    “原來都是哄我的假話。”


    一席話說罷,蘇湉略等一等,然陳行舟不為所動,維持雙眼緊閉的模樣。她索性拿手指戳一戳陳行舟的臉:“王爺不理我麽?當真不肯理我麽?”


    陳行舟什麽回應也無。


    撒嬌失敗,蘇湉再生一計。


    縮回戳著陳行舟臉頰的手指,鬆開陳行舟的手,她重重歎氣:“王爺既不理我,我也不在王爺跟前礙眼。我這便去別處,讓丫鬟進來伺候王爺。”


    蘇湉撐著床沿站起身,取過擱在床頭的拐杖,背對陳行舟,心裏數著數。


    一步、兩步、三步……


    “站住。”


    “誰允許你走的?”


    陳行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湉憋笑,轉過身時,一臉的無辜。


    她小聲說:“我以為王爺不想看見我才不理我。”


    陳行舟哼笑一聲:“還不回來讓我抱一抱?”


    “我抱王爺。”蘇湉眉眼彎彎,回到床榻旁坐下說,“王爺不能亂動。”


    她俯下身張開手臂,虛虛地抱住陳行舟。


    怕弄疼他傷口,不敢靠得太近。


    陳行舟不滿足於這樣的一個擁抱,自顧自抬起一條手臂攬住蘇湉,用了些力氣,讓她貼近自己。他轉過臉,在蘇湉臉頰上吻了下:“謝謝王妃救我、照顧我。”


    昏迷之後的事情他不清楚歸不清楚。


    然而有些事並非猜不到,尤其蘇湉眼下烏青一片,這幾日定不曾睡好過。


    在山洞裏,有蘇湉在,幫他上藥止血,他才能撿回這條命。


    他陷入昏迷後,許多事也須得蘇湉來做決斷。


    “是王爺救我。”


    蘇湉小心避開陳行舟身上的傷,扭頭也親一親他,然後重新坐直了。


    她滿目溫柔愛意,伸手摸一摸陳行舟的臉:“從今往後,我和王爺便也算患難與共。我們平安回來了,好日子必在後頭,否則對不起我和王爺遭的這一番罪。”


    “呀!”


    “差點兒忘記要派人去宮裏報個信說王爺醒了。”


    記起這一茬,蘇湉連忙喊人進來吩咐下去,繼而對陳行舟解釋:“許是我自作主張,那日王爺重傷昏迷,我沒有讓底下的人把王爺遇刺受傷的事情壓著。”


    “回來以後,母後、陛下、皇後娘娘以及我的爹娘、哥哥都收到消息。”


    “估計這兩日京城也傳遍了。”


    “他們把王爺傷得這麽重,不能隨便放過。雖然不知道那些黑衣人都是誰派去的,但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查,要那些人害怕,要那些人後悔,要他們付出代價。”


    聊起這些,蘇湉氣呼呼說:“陛下已經下旨,讓大理寺負責查明此事。”


    “大理寺總不會敢隨便糊弄?”


    陳行舟看著義憤填膺的蘇湉,勾了一下嘴角。


    “湉湉做得非常對。”


    那天冒出來的黑衣人有兩種不同的路數。


    等他傷稍微好一些,他會親自登門,一個一個討過去。


    “不僅要光明正大的查,還要理直氣壯要一個說法。”他捏一捏蘇湉的手,“不過養傷比這些重要,不必為幾個不相幹的人思慮太重。”


    “王爺才是。”


    蘇湉反握住陳行舟的手,眨一眨眼,“這次輪到我監督王爺喝藥。”


    他們大婚那一陣子,由於熏香的事,蘇湉每天都被陳行舟提醒按時喝藥。


    所以才有她這樣的一句話。


    “那你呢?”


    陳行舟瞥一眼蘇湉腳踝的方向,“王妃不用喝藥嗎?”


    實則與他同病相憐的蘇湉:“……”


    “我這麽乖,才不用誰監督。”


    陳行舟問:“真的?”


    蘇湉:“……”


    可惡,又被王爺狠狠的嘲笑了。


    ▍作者有話說:


    可惡,寫了一天才這麽點。


    我自己談戀愛都沒有幫女鵝談戀愛努力o(╥﹏╥)o


    第34章 .賭氣 [vip]


    睿王和睿王妃遭遇刺殺一事, 因著永昌帝下令命大理寺徹查而迅速在宮裏和朝堂上傳開了。不知何處有消息傳出,此事與幾位大臣脫不了幹係,一時間,朝堂上下議論紛紛。再加上大理寺傳了幾個大臣去訊問, 越鬧得沸沸揚揚。


    陳行舟昏迷期間, 宮裏每日早晚都差人來問情況。


    待收到陳行舟醒來的消息, 溫太後坐不住, 親自出宮過來了一趟睿王府。


    宜春郡主和溫玉珠是隨溫太後一道來的。


    確認過陳行舟和蘇湉傷勢如何, 叮囑過一番, 溫太後沒有多打擾他們養傷。


    溫太後回宮之後,交待永昌帝下了道命令說任何人都不得打擾陳行舟和蘇湉靜養。是以, 除去蘇湉的父母、哥哥也來過一趟睿王府看望他們以外,其他人有心想表達關心關切之意也被迫收斂心思。


    因是這般, 睿王府保留著一份清靜。


    外麵的消息是能遞進來的,隻蘇湉念著陳行舟的身體,沒有讓他操心那些。


    兩個人算得上關起門過了一陣平靜生活。


    陳行舟須得臥床靜養,諸事不便。


    蘇湉雖腳受傷,但大多數時候沒有什麽妨礙。


    何況陳行舟命人為她準備一輛木質輪椅。


    若天氣好,丫鬟能推她去花園散心, 若有事情去府中別處,也無須拄拐。


    陳行舟平常不要丫鬟伺候,周通受傷,同樣在休養,別的小廝要照顧他也多有不便。因而幫他洗漱梳洗、用膳喝藥以及擦身換藥的擔子一一落在蘇湉身上。


    蘇湉從前一直是被照顧的那一個。


    照顧別人這種事她既不順手也不麻利, 自不會比伺候慣人的丫鬟做得好。


    然而陳行舟每每見她對著他一臉嗬護的表情, 尤其換藥時, 不小心弄疼他必定反複哄他, 卻是比什麽都更有趣。這近乎是他養傷期間唯一的樂趣。


    又一日夜裏。


    遣退裏間的丫鬟,蘇湉幫陳行舟脫下衣袍,為他擦身換藥。


    將用熱水浸濕的巾帕擰幹,坐在床沿的蘇湉心無雜念為陳行舟擦拭身體。


    從前胸到後背,再往下去……是處處都要擦到才行的。


    陳行舟一雙眼睛始終落在蘇湉身上。


    蘇湉知道他在看著自己,起初沒有理會,半晌仍問:“王爺在看什麽?”


    陳行舟道:“忽然記起王妃曾經說過的話。”


    蘇湉看一眼他問:“什麽話?”


    陳行舟不緊不慢回答:“雖未有夫妻之實,但也算彼此交付。”他們初到別莊的那一日,蘇湉央著他一同去泡溫泉,後來對他說過一番話,裏麵有這樣的一句。


    那個時候並不是沒有聽明白蘇湉話裏的意思。


    但如今回想起來,感受又是不同。


    蘇湉卻奇怪陳行舟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


    她手上動作一頓,歪一歪腦袋問:“有什麽不對嗎?”


    陳行舟笑著否認道:“沒有。”


    似乎很難解釋得明白。


    縱然蘇湉這些時日表現出來的對他的這份喜歡含著誤會,可她對他捧出來的那一顆毫無保留的真心是實實在在的——他又一次深深意識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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