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快反應過來,跌跌撞撞朝前跑去,想要跟上他們的步伐,但是卻被身後的力道重重推倒在一邊。


    而在被推倒的那一刻,他還聽到了一聲“滾開別礙事”的暴喝聲。


    在被推倒在地之後,謝隨冕看到將自己從樓梯上推下去的竟然是之前與他關係最好的一個傭人,隻是現在對方原本帶著笑意的臉上已經隻剩下了扭曲和暴怒。


    謝隨冕倒在一邊,對方的力氣很大,他的身體被劇烈的疼痛席卷,一時間甚至爬不起來。


    他費力的轉過頭,看著推開他的人往前衝去,但對方頭頂的房梁卻恰巧掉落,重重砸在了他身上。


    火焰瞬間蔓延至那個傭人的全身,伴隨著一聲聲淒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對方在這一刻已經徹底變成了火人,空氣中彌漫著肉被燒焦的味道。


    那人趴在地上打起了滾,後來竟然又緩慢的朝著謝隨冕爬了過來,嘶啞又艱難的用快要被燒掉的聲帶發生,讓謝隨冕救救他,幫他滅掉身上的火,還告訴謝隨冕他真的很疼。


    且不說謝隨冕現在本來就無法動彈,現在他看到那個走進的火人,早就已經被嚇呆了,因此也很難有什麽反應,隻能愣愣的看著那個已經有些扭曲變形卻還堅持想要爬向他的人。


    他還伸出手,想要握住謝隨冕的胳膊,仿佛是想要讓對方也一同感受他正在遭受的溫度。


    謝隨冕甚至還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滾燙的溫度以伸出的已經被燒的粘連在一起的手指,伴隨著腐肉的味道以及刺鼻的煙霧味一同朝他襲來,也讓他避無可避。


    這一切都倒映在他的眼眸中,讓他恍惚間以為自己來到了地獄。


    第44章 有原因(二更)


    那個時候的謝隨冕以為自己也要死了, 他動彈不得,隻能聽到頭頂的房梁也傳來了斷裂的聲音。


    不過他最終沒有死。


    頭頂兩個斷裂的房梁落地時正好形成了一個空間,勉強遮住了他, 也讓他等到了救援。


    而那個人則沒有那麽幸運, 因為被火燒了太久的原因,又被砸下來的房梁造成了二次傷害,等別人找到他時已經成了一具徹頭徹尾的焦屍, 與往日鮮活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其他跑的傭人也是死的死,傷的傷。


    因為這件事情, 謝隨冕的父母也將他接在了身邊,隻是雖然活了下去,謝隨冕那段時間仍然仿佛一閉眼就能聽到對方淒慘變調的哀嚎聲,以及那被火吞噬的人影。


    後來謝隨冕的父母還給他找了心理醫生調節,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謝隨冕暫時將不再去想這件事情, 但是性格卻也或多或少受了影響, 不複以前的活潑開朗, 反倒變得很是沉默。


    韓明曾經是謝隨冕的心理醫生, 後來雖然轉行創業,但是因為他是少數了解謝隨冕過往的人, 所以謝隨冕每隔一段時間還會獨自找韓明做心理輔導。


    隻是因為今天韓明舉辦宴會的原因, 所以謝隨冕也跟著他來到了這幢別墅, 沒想到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連謝隨冕自己都以為他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情, 直到他遇到了這次火災。


    即使是講述這些時,謝隨冕的語氣仍然很平靜。


    在聽完謝隨冕的講述之後,喬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謝隨冕,發現對方仍舊垂著眼眸, 但是睫毛似乎在輕輕的顫抖著。


    原來對方講述時的語氣都是裝的,在想起這件事情時,謝隨冕仍然會害怕,不然也不會見到火就走不動路。


    也是,讓一個成年人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麵前被燒死都會害怕,更何況是讓一個四歲的小孩子直麵死亡,確實很容易留下心理陰影。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這場火災中謝隨冕還差點兒被拋下,堪稱慘上加慘。


    雖然不知道謝隨冕為什麽會突然在自己麵前自揭傷疤,但是喬酒也敏銳的意識到對方肯定並不願意這件事情流傳開來,因此出聲說道:“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等走出這裏我就會忘記這件事情。”


    謝隨冕對喬酒所作的承諾並不擔心,比較對方之前也並沒有泄露她的消息。


    喬酒的心底不由得對謝隨冕生出了幾分同情,忍不住安慰道:“沒關係,有我在。”


    聽到喬酒的話,謝隨冕瞳孔猛地一縮。畢竟自從他成年之後,就很少表現出弱勢,再加上氣質沉穩,因此並沒有人和他說過這句話。


    然而這句話卻仿佛一陣暖流注入他的心間,讓他的心底泛起了一陣陌生的情緒。


    謝隨冕看向喬酒纖瘦的背影,忽然蹙起了眉頭。他看到了隨著喬酒下台階時,長裙下露出的腳踝正在流血。


    而喬酒也並沒有穿鞋,反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赤著腳踩在地麵上,瑩白的腳趾與地板形成了鮮明對比。


    謝隨冕:“你的腳....”


    喬酒倒是很快意識到謝隨冕在說些什麽,無所謂地說道:“被碎片劃傷了而已,一點兒小傷。”


    因為之前覺得穿高跟鞋跑太慢,所以喬酒早就脫掉了對方,長裙的遮掩也讓謝隨冕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這一點。


    剛才吊燈落下時,破裂的碎片也濺到了她的腳踝處,留下了一道劃痕,不過並沒有疼痛感,喬酒也是在走路的過程中才發現這道傷口竟然還會流血。


    察覺到謝隨冕的目光還一直落在自己腳上,喬酒隻得無奈地說道:“我現在真的沒什麽事。”


    謝隨冕沒有回答,像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等兩人走到三樓時,喬酒也聽到了謝隨冕沉悶地聲音:“你當時.....為什麽會救我?”


    這也是令謝隨冕一直感覺到疑惑的地方,畢竟當時的喬酒完全可以丟下他直接跑,而不是折返回來救他。


    以對方和他現在的關係,對方完全不用冒著生命危險救他。


    喬酒沒想到謝隨冕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忍不住一愣。她在拉謝隨冕跑的那一刻確實想了很多,但在吊燈落下時撲向對方的那一刻卻並沒有想太多,現在看來,大概是因為謝隨冕當時的眼神觸動了她。


    喬酒語氣認真地說道:“可能因為我喜歡救人。”


    她心裏清楚,要是宋思河聽到她所說的話,大概會控製不住動手打人。


    不過喬酒也並不知道謝隨冕是否會相信這個理由。


    謝隨冕信了,他定定地看著喬酒,忽然說道:“你確實已經救了我好幾次。”


    喬酒:記得就好。


    希望對方之後和徐茵茵在一起,還能記得她這些日子伸出的援手。


    但想到自己現在的形象在謝隨冕的心中已經拔高不少,喬酒又默默將原本想說的話吞了回去,決定維持一會兒她在謝隨冕心中陡然高大的形象。


    三樓的火勢遠比二樓要大,好似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處處可見燃燒的火焰,耳邊也是東西被燒的聲音,這也讓喬酒和謝隨冕都意識到火勢是從三樓著起來的。


    三樓下樓的樓梯口也被滾滾燃燒的火焰阻隔,讓兩人不得不暫時停下了腳步。


    就在這時,喬酒突然聽到了一陣哐哐的砸門聲。她起初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是細聽之後才發現這道聲音是真實存在的,隻是因為被淹沒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的原因,所以並不引人注意。


    難道這層還有人?


    三樓是韓明為賓客們準備的客房,讓喝醉酒的賓客們得以留宿休息。但是在發生火災時,宴會才剛剛舉行沒多久,因此也不可能有人立即就喝醉。


    那哐哐哐的砸門聲很快再次消失,變為了沉悶的撞擊聲。


    謝隨冕也聽到了這道聲音,顯然就在他們身後的那排客房之中。


    伴隨著最後一聲沉悶的響聲,其中一間房的房門也被突然撞開,門板倒在地上,很快就被一旁的火焰侵蝕。


    一道身影也隨之出現在門口。


    喬酒:“.......”


    對方也用濕毛巾捂著口鼻,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頭看了過來,語氣溫和;“原來你也在這裏。”


    喬酒已經在心裏自動翻譯了宋思河的話:原來你也沒逃出去。


    從房間裏走出的正是宋思河,看著對方一件換了一件衣服,喬酒才明白對方原來是在三樓換衣服。


    而宋思河也朝著喬酒的方向走了過來。


    宋思河目光一轉,落到了站在喬酒身邊的謝隨冕身上:“這位是......”


    他雖然是看著謝隨冕,但是卻是在問喬酒,顯然是篤定喬酒會回答他的問題。


    即使濕毛巾遮住了謝隨冕的大半張臉,但是對方的存在還是讓宋思河覺得難以忽視。


    喬酒瞥了謝隨冕一眼,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不過沒等兩人有反應,宋思河便緊接著說道:“你是謝隨冕吧?”


    喬酒:“.......”


    之前宋思河還與她說不關注娛樂圈,果然還是她站的不夠高罷了。


    不過現在讓喬酒覺得更為驚訝的是,剛才看到宋思河暴力破門的樣子,看樣子像是門被封鎖了一樣。


    但是門怎麽會被突然反鎖?


    謝隨冕卻並沒有因為宋思河的話而有任何反應,隻是冷冷地看著麵前溫和的青年。


    宋思河仿佛並沒有察覺到他冰冷的目光一般,又轉頭看向了喬酒,自然而然地說道:“我們接下來要怎麽下樓?”


    等等,誰跟他是“我們”?


    喬酒對宋思河的自來熟又有了新的認識。


    不過現在情況特殊,喬酒就算再討厭對方也不得不先提供解決辦法:“打濕毯子或者被子之類的東西裹在身上,可以勉強穿過去。”


    這種方法當然存在著一定的風險,但是現在她們也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


    宋思河;“太好了,這一層就是客房,最不缺的就是被子。”


    他的話音落下,卻發現喬酒和謝隨冕都靜靜地看著他。


    謝隨冕:“那你還不去拿被子?”


    宋思河:“......”


    他看了一眼一旁著火的客房門,又轉頭看向了喬酒。雖然神色未變,但是語氣卻透露著幾分困擾,透露著無形的暗示:“這......”


    宋思河原本以為以喬酒對自己的心思,對方會讓謝隨冕去開門,沒想到接收到他的目光之後,喬酒卻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宋先生快去吧,我隻相信你。”


    聽到喬酒的後半句話,謝隨冕沒忍住看了對方一眼。


    宋思河:“.......”


    這突如其來的相信太過沉重,讓他一時間反倒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但宋思河現在還並不準備與這兩人翻臉,因此隻得用原本捂著口鼻的毛巾包裹住了手,而後用力推開了燃燒的房門。


    而在宋思河打開房門之後,喬酒和謝隨冕也走進了房間。


    三人抱起了床上的被子,又到緊鄰著的衛生間打濕了被子,披在了身上,隨即朝著樓梯口走去。


    在打濕被子的時候,喬酒隨口詢問這層樓是不是隻有宋思河一個人,就聽到宋思河歎了一口氣,說原本除了他之外還有幾個傭人,但是現在都不見蹤影。


    而被喬酒問起為什麽門會被反鎖時,宋思河神色一變,但還是很快又恢複如常:“我也不知道,我正在房間裏換衣服,就聽到了房門上鎖的聲音,緊接著就聞到煙味,聽到有人喊著火了。”


    “我朝著外麵大聲呼救,但是並沒有什麽人回應我,房門也一直打不開......”


    因為有煙霧已經鑽到了房間裏,因此宋思河隻能用水壺裏的水打濕毛巾先用著。


    起初他也像謝隨冕和喬酒一樣存著在原地等待救援的意思,不過在發現救援遲遲未到,而火也越來越大之後,宋思河立即放棄了原地等待,準備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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