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圈有點紅,“可是他前段時間對我挺好的,還開玩笑說他媽就想要一個我這樣的兒媳婦。”


    “早跟你說離他遠點他人品不行你不信,但凡有點責任心這話能隨便說?”


    糖糖這些天一直在衛川家住著, 衛童為了療情傷, 招招手想抱, 糖糖高冷地瞄了她兩眼, 卻蜷進衛川懷裏。


    衛川擼了兩把糖糖,安慰衛童, “你這年紀的感情充其量算是沒找到定位的喜歡, 連情竇初開都算不上, 你不用著急, 往後哥給你把關找個好的。”


    衛童撇撇嘴,“什麽是好的?在你眼裏就你們地質隊那些好?我不喜歡。”


    “地質隊的哪兒不好,上次來的王炎不好麽?你那眼光真是不行,偏喜歡小白臉模樣的。”


    衛童瞪了他哥一眼, “反正我不喜歡王炎那樣的,不過張嬌喜歡,他倆好像有點意思。”


    “有這事?王炎可沒跟我說。”


    這小子還有秘密了。


    見色忘友。


    兄妹倆正說著,許小北進來了。衛川恰巧吃完,衛童拿了碗去刷。


    小北悄聲問衛川,“衛童怎麽了?瞅著心情像是不大好。”


    “沒事,小孩兒鬧情緒。”衛川不以為意,問許小北,“你複習得怎麽樣了。”


    “還行吧,我讓我三叔幫趙臨和麗霞姐弄資料時順便給我帶了一份,我覺得自學還是很有成效的。”


    “我臨從省城回來時囑咐王炎讓他去新華書店勤看著點,有好資料就給郵過來,這是他剛寄過來的,你看看。”


    小北拿過來一看,是一本《數理化自動全書》。


    許正軍一直說這書好,但是在縣城始終買不到。


    小北拿過去翻了翻,問衛川,“我今年不考,想明年考,要不這本書先借麗霞姐?”


    衛川抬了抬眼皮,“書是送你的,你說了算……不過,聽你這意思,好像覺得今年能恢複高考?”


    許小北:……


    身子發僵,舌頭發麻,腦子很亂。


    嗯,說錯話了。


    好在她機靈,“我覺得能有什麽用,我年年覺得能恢得高考,哪年都沒如意,我是說,如果,如果的情況下。”


    衛川沒戳穿她,“行,你自己先翻一遍吧,然後再拿去給範麗霞。”


    說過後,從枕頭旁拿出個大鋼球來,握手裏開始上舉。


    小北盯了半晌,覺得眼熟,指著大鋼球問,“這東西你哪兒來的?”


    這好像是她從超市裏拿出來的,當時拿出來是當武器嚇唬許小東用的,正巧被範守義看上了,說要拿回家砸核桃,許小北便送他一個,自己留下另一個放炕櫃裏了。


    衛川把鋼球放手裏轉了轉,“範隊長送我的,說砸核桃好使,你想要?”


    她直搖頭,“不想要,你留著吧。”


    衛川把球往炕上一扔,拍拍手,“話說這球應該是一對啊,你既然這麽感興趣,另一個不是在你那兒吧?”


    範隊長已經告訴過他,這東西是許小北給的。


    許小北不承認,“當然不是。”


    “哦,不是最好。”衛川一臉的無所謂,“這東西本來一對,既然分開了,那就跟定情信物似的,人手一個正好,你那裏要是沒有,趕明兒我問問範隊長,另一個在哪兒呢。”


    許小北翻了他一眼,那句“定情信物”像烙鐵一樣印在腦子裏,把她耳朵都燒紅了。


    *


    傅主任回去後第三天,許小北收到他的電報讓盡快往省城發月餅。


    她連忙讓許正茂又壘了幾個土烤爐出來,還到縣裏跟三嬸說明情況,讓每天接車往省裏火車上發貨。


    因為人手不夠,許小北又招了五個人進來幹活,連衛童都招進來了。


    這樣一直忙到中秋那天,期間衛川沒再讓她送飯,說忙過這陣子再說。


    八月十五當天,許小北給幫工的放了假。


    早起家裏人睡了個懶覺,到將近九點才起。


    隨便喝了點粥,開始和麵包餃子。


    王桂珍問等過了中秋省裏的訂單是不是就沒了,小北使勁揉著麵,“傅主任又給我寫信了,說過了中秋繼續發酥皮點心,我尋思著新用的這五個人還得繼續留用,趁著天不太冷讓我爸找些人過來蓋一趟簡易板房,多多壘幾口鍋出來,外麵的那些土烤爐上麵也搭上棚子,不然下雨下雪就用不了了。”


    生意好王桂珍當然高興,“那就照你說的做。”


    “對了媽,我三嬸廠子有個男青年不錯,三嬸想介紹給我姐,你啥時候跟我爸去縣城一趟吧,給我姐把把關。”


    王桂珍不太在意:“你三嬸看好的人準沒錯,她眼光好,我和你爸去了能有啥用,頂多就看看長得周不周正,這事兒聽你三嬸的。”


    等麵和好了,許小北揪麵劑子。


    王桂珍翻出小擀麵杖,剛擀了兩個皮兒,就聽廣播喇叭想起刺耳的嗡鳴聲。


    公社副書記馬彪呼呼呼吹了幾口氣,開始播報最新通知。


    “社員們請注意,剛剛公社接到縣裏通知,從今年起將恢複高考,高考時間初步定在十二月份,有想報名的社員馬上跟自己大隊去聯係。”


    許小北揪劑子的動作一頓。


    真的恢複高考了!


    王桂珍以為自己聽錯了,手裏拿著擀麵杖打開門,站那兒又聽了會兒。


    馬彪一口氣兒播報了五遍,後續又說了報名條件和一些鼓勵的話,語氣嚴肅到村子裏鴉雀無聲,連幾聲雞叫聽著都很突兀。


    隨著啪嗒一聲,廣播關了。王桂珍確認了消息的正確性,回到廚房裏,“小北你聽見沒,恢複高考了!”


    許小北沒表現得多激動,手上的活一點兒也沒落下,抬頭看看王桂珍,“媽你想讓我參加高考?”


    王桂珍噎了下,“你會寫字會算賬不假,可到底也隻念了個小學,高考你就不要想了,好好把買賣做起來,你弟這不是已經上初中了?四年後他就能考大學,你給他供下來,到時候咱家也有大學生了。”


    “媽,你那麽想讓咱家出大學生?”


    “那可不?這是光宗耀祖的事。”


    “那再上墳時候告訴咱家祖宗一聲,不用等四年後才光耀,我就能考上。”


    王桂珍特別不信,“小北你也要去報名?”


    “今年不報,明年吧。媽你也說了我就是個小學水平,咋也得複習複習再報。”


    王桂珍有些興奮。


    小南指定是考不了大學,如果小北和小東都能考上,那她老許家就是出了兩個正經八百的大學生,到哪兒不被人高看一等?


    可萬一小北真考上了,這家裏的生意怎麽辦?


    她心下兩難,本想問問小北,後頭又想到大學哪是那麽容易考的?


    於是幹脆沒張嘴,心裏還覺得自己給閨女留了個麵子,這個媽當得實在合格。


    而這時,整個柳樹公社都騷動起來。


    高考已經中斷了十一年,每年私下都有小道消息說要恢複,可一直沒等到那一天。


    而今終於恢複了,並且報名條件十分寬鬆,幾乎相當於隻要你是個人,那你就可以報。


    大隊部的門頓時被圍得水泄不通,範守義和黃棗花一遍遍給大家確認消息的正確性和報名的必要條件。


    劉紅梅此時也在人群外圍,她沒往前衝,隻是默默聽著。


    自打楚向宇在張嬌之後也回城後,劉紅梅沉寂很多。


    每天她除了在掃盲班上課外,還主動跟著隊員去掙工分,把自己忙得團團轉,給黃棗花心疼夠嗆。


    範守義也瞧出她有些不對勁,主動找她聊過兩次想安慰安慰,但劉紅梅隻是聽著,卻是不太愛交流的樣子。


    後來幹脆隨她去了。


    大隊部裏頭的青年們儼然一本十萬個為什麽,提的問題五花八門,劉紅梅自己想問的都在他們的問答中有了結果。


    她站著沉思了一會兒,轉身往供銷社走。


    剛走到半路,正好碰上公社副書記馬彪。


    馬彪年逾五十,又黑又幹巴,穿了一身洗得發白的藍色中山裝,頭上戴著帽子,遮住半禿的頭頂。


    人都在大隊部集合問答呢,路上此時幾乎沒人,馬彪笑嗬嗬地同劉紅梅打招呼,“上大隊部去了?”


    劉紅梅停下腳步,眼神不停躲閃著,沒出聲,隻是點點頭。


    馬彪向四周望了一圈,確定近處沒人,把臉拉了下來,“那麽麻煩幹什麽,直接問我不就得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晚上我去你宿舍單獨給你解答。”


    劉紅梅兩手捏著衣角,眼圈泛紅,眼神裏透著忍耐和憤怒,冷冰冰道,“想問的都有答案了,就不麻煩馬副書記了。”


    馬彪一雙小眼睛透出狠,冷笑一聲,“怎麽?剛得到高考的消息這態度就變了,昨晚上誰在我身下叫得歡來著?你真以為你能考上?我可提醒你,就算你考上了,也得大隊蓋章公社蓋章才能上這個大學!”


    劉紅梅上下嘴唇直抖,“無恥!”


    “我無恥?”馬彪聲音一下子拔高,看了看有人往這邊走,又壓了下來,“別忘了當初可是你主動找上我的,我扒你衣裳時候也沒拿刀逼著你,你不是也沒反抗?你想要回城的名額,我想要你的身子,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怎麽無恥了?”


    “可是,你並沒有幫我弄到回城的名額!”


    “你急什麽?你以為名額那麽好弄的?要不你就別參加高考了,再等等,我一定給你弄個名額回來。”


    劉紅梅哪能上當,搖搖頭,“不勞你費心了,往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但凡有點良心就別再來找我,我要好好複習,爭取考回去。”


    馬彪搓搓下巴,“那可不行,萬一你真考出去了,往後我可再嚐不到你的滋味了,我還想趁這兩個月,好好享受享受呢。”


    “你……”劉紅梅渾身打戰,眼淚斷了線似的往下滾,卻敢怒不敢言。


    “我什麽我,又想罵我無恥?小劉知青,記住一句話,當婊子不可恥,可你這樣既當婊子又立牌坊的才最可恥……”


    劉紅梅恨不得一刀捅了眼前的馬彪。


    她現在極度後悔。因為從來沒想過會有恢複高考的這一天,否則打死她也不會走出這一步。


    張嬌和楚向宇相繼回城後,劉紅梅瘋了似的想找到回城的出路,以至於她便走向了荒唐——她去找了公社副書記馬彪,想求人家幫她弄個名額,而後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跟人家睡了覺。


    第一次發生這事時候,劉紅梅回到宿舍洗了一個多鍾頭,一想到那個比自己父親年紀都大的男人喘著粗氣在自己身上蠕動,她就吐個不停。


    想當初臨下鄉之前,她那個已婚的大姐曾找她好好聊過,隱諱地提醒過她:知青到了鄉下,再想回城難上加難,實在不行的話就別把這身子當身子,隻要能回來,該犧牲的就得犧牲。


    她就是在那個節骨眼想到大姐的話,所以才釀成了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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