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澤語臉上露出笑容,抿了抿唇道:“你不要覺得我是胳膊肘往外拐。”


    傅昱琛冷哼一聲道:“難道你不是?”


    “姝顏姐跟我一樣小時候母親就去世,她爸出軌逼死她母親。她從小就跟她外婆一起生活。後來外婆去世,家裏就隻剩下一個親人。她其實挺可憐的,但卻要堅強。


    她說她都已經一無所有了,如果再不堅強早就隨她母親走了。我覺得她很不容易,雖然你是我親舅舅,但在這件事情上我還是比較偏向於她。她沒有談過戀愛,也潔身自好,她是個好人。”


    傅昱琛聽完,一整顆心都是顫的。他終於知道溫姝顏為何如此敏感、堅強、倔強。更明白她為何總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


    因為那些都不過是她的保護色。她把自己罩玻璃蓋子裏,任何人都傷不了她,同樣的她也拒絕了這個世界向她拋去的情愛。她把自己的心一再縮小,小到隻放得進兩三個人。


    她很堅強,她可以全心全意幫助身邊的人。卻也很軟弱,她不敢接受別人的回報。因為她怕自己要了就會沒完沒了,一旦牽扯進情愛裏,就會失控。


    傅昱琛腦海裏忽然就想起第一次兩人見麵的場景,那時她被人下藥,臉色蒼白,牙齒打顫,渾身緊繃著忍不住發抖,眼裏凶狠卻也透露出恐懼。


    想到這,傅昱琛又氣又心疼。氣自己當時就這麽留她一個人在那,毫不留情走開。心疼她那時隻能堅強。


    傅澤語見他舅舅一直低著頭,他沉默片刻後出聲安慰道:“舅舅,你也挺優秀的,不要自暴自棄。等我做完手術,我幫你一起追。”


    傅昱琛忽然抬起頭,眼神變了變:“什麽手術?”


    “我決定做心髒手術了。”


    傅昱琛暗自調節了下情緒,他心情複雜有很多話想說,到最後卻隻說了一句:“別怕,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


    傅澤語笑了笑:“姝顏姐就是最好的醫生,有她在我不怕。”


    傅澤語離開後,傅昱琛獨自坐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發呆。


    現在,他可以肯定自己是喜歡上溫姝顏了。他的性格向來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對待愛情也如此。


    不管溫姝顏有多清冷,他都一定會把她拿下。


    然後把她塞進他的‘玻璃罩’裏頭,這輩子隻能進不能出,隻能接受他一個人。


    --


    自從傅澤語答應要接受手術後,溫姝顏更加全心全意的幫他調理身體。


    大到吃藥打點滴小到吃飯喝水,都是溫姝顏一一經手。


    傅澤語雖然已經下決心要做手術,但這一日三餐全是藥膳的吃,也把他給吃煩躁了。幹脆破罐子破摔,反抗起來。


    傅昱琛見此,提出帶他出去玩。傅澤語興奮不已,立刻表示要去遊樂場玩。


    於是傅昱琛帶著傅澤語和他的家庭醫生來到遊樂場。


    這幾天膨城漸漸開始轉冷,尤其是昨晚下了場雨後,街上又濕又冷。


    溫姝顏看了看車上兩個人,傅澤語被她裹了裏三層外三層挺暖和的。比之旁邊的傅昱琛穿著單薄的襯衫西褲,光是看著就冷。


    傅昱琛沒想到昨天還陽光明媚,一個晚上過去居然降溫這麽多,一下車冷得一身雞皮疙瘩。


    遊樂場向來都是人口聚集的地方,放眼往去不是一對對情侶就是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他們仨也算半個一家三口了吧。


    想到這,傅昱琛忍不住勾起嘴角,他不動聲色走在溫姝顏右側,滿麵風光,連走路都是帶飄的。


    以至於溫姝顏覺得傅昱琛也是來這補童年的。


    遊樂場裏的設施都很齊全,從驚悚的跳樓機過山車,到溫和如過家家般的旋轉木馬。


    傅澤語出生以來就沒來過遊樂場,一來他有心髒病大部分項目都不能玩,二來他長時間被關在療養院裏,也沒機會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遊樂場。


    他站在過山車底下,眼神晶亮帶著期待看著從他頭頂飛過的過山車,心底躍躍欲試。


    溫姝顏自然不可能讓他玩這個,及時給他潑冷水道:“想都別想了,這個限製兒童玩。”


    傅澤語撇了撇嘴角,跟著溫姝顏離開。


    “等你長大了就能玩。”傅昱琛在旁邊安慰他。


    溫姝顏帶著這一大一小走了十多分鍾,終於在一個巨大的牌匾前停下。


    這裏麵是一個小型的遊樂園,牌匾上麵還有幾隻卡通貓傻笑著歡迎。


    傅澤語站定,一臉狐疑的看著溫姝顏。


    溫姝顏笑著說:“走吧,你就當陪我來玩兒。”


    傅澤語半信半疑的跟著一起進去,裏麵跟外麵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這麽說吧,這裏麵到處都是唱童謠。還有鋪天蓋地的玩偶跑出來和你打招呼。


    溫姝顏把他帶到一處兒童旋轉木馬前,他們有vip直通票,所以無需排隊直接進去就可以玩。


    上場前,溫姝顏拍了拍傅澤語的肩膀,“待會要是感覺到害怕就跟我說,我就坐你旁邊。”


    傅澤語聽完想著這個旋轉木馬可能真的會比較刺激,不然溫姝顏也不會特意給他打預防針。


    於是他滿心期待的選了頭小馬寶莉裏的飛馬,溫姝顏則選了他旁邊的獨角獸。


    兩人跨坐上去,笑著和傅昱琛道別。


    倒計時結束後,場內響起熟悉的童謠,隨著木馬開始啟動。


    傅澤語悄無聲息的握緊扶手,他翹首以盼就等著待會木馬飛快轉起來。結果等了大半天,這木馬轉的就跟蝸牛似的。


    傅澤語的臉越來越臭,他看著旁邊玩得不亦樂乎的溫姝顏,臉更綠了。


    偏偏他舅舅還在底下拿著手機對著這邊拍照。他覺得自己就像隻猴子一樣,被人圍著。


    溫姝顏見他一直不說話,率先勾搭他,“開心點,這不挺好玩的。忽上忽下的,就跟騎馬似的。”


    傅澤語冷哼一聲道:“你家馬上下跳的?你們女人說話果然是鬼話連篇。”


    人小鬼大,好的不學,偏偏學他舅舅那些奇葩的觀點。


    溫姝顏笑了笑。


    正好她們轉到傅昱琛麵前,溫姝顏抬頭的一瞬間就看見他,她笑得更歡了。


    傅昱琛舉著手機剛好按下這一刻。她的頭微微側著,微風揚起她柔順的黑發。


    從照片裏可以看到她睫毛彎彎,笑起來盈盈如水,鼻梁挺直,一絲唇紋都沒有的櫻花粉唇瓣勾起,琥珀色的眼眸有一絲呆怔,瀲灩動人。


    她的笑容讓他瞬間感到恍惚,傅昱琛知道這一次他是徹底栽她手裏了。


    ………


    一場旋轉木馬玩下來僅僅花了幾分鍾,下來後,溫姝顏又帶著傅澤語去玩其它項目。


    好在後麵的項目就是再幼稚也總比開局的旋轉木馬強,沒有對比就沒有知足。


    遊樂場裏頭有主題餐廳,不過味道都不怎麽樣。


    溫姝顏本來沒打算帶著他們倆在這裏吃飯。結果好巧不巧天公不作美,下起雨,她隻好領著兩人到餐廳裏麵避雨。


    溫姝顏從背包裏掏出紙巾遞給傅澤語和傅昱琛。然後又從背包裏拿出傅澤語的保溫杯倒出熱水。


    傅昱琛把她的保溫杯奪過來,給她手裏塞了新紙巾。


    “把臉上的雨水擦一擦。”


    溫姝顏一愣,他已經把熱水倒出來給傅澤語了。


    溫姝顏邊擦臉邊對傅澤語道:“先喝點熱水,驅驅寒。”


    傅澤語點頭:“知道了,你要不要也喝點。”


    “不...”


    傅昱琛見她臉色突然變了變,以為她不舒服,“怎麽了?”


    溫姝顏摸了摸脖子發現空蕩蕩,又翻了口袋,背包發現都沒有,神色越發緊張:“我項鏈不見了。”


    傅昱琛:“項鏈長什麽樣?”


    溫姝顏焦急道:“就銀色的項鏈吊墜是一顆月亮。”


    “你們先點東西吃,我出去找找。”


    說完,她要起身離開,傅昱琛不著痕跡的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回座位。


    溫姝顏眉頭微蹙,那枚項鏈是外婆留給她的遺物對她很重要。


    傅昱琛看著溫姝顏說:“你在這看著傅澤雨,我給你出去找。”


    溫姝顏先是一頓,緊接著趕緊道:“不用了,外麵下那麽大雨。”她怎麽好意思麻煩他去找。


    傅昱琛打斷她,沉聲道:“你也知道外麵下雨,何況你在傅澤語身邊比我在他身邊有用。”


    說完還不待她回話,傅昱琛轉身就離開了。他看出來了那枚項鏈對她很重要,否則一向穩重大方的溫姝顏也不會這麽激動。


    溫姝顏透過餐廳的透明玻璃看見傅昱琛站在門口,撥了個電話出去。


    不久後便有幾個工作人員朝他走來,然後他撐著雨傘離開,地上濺起的水花浸濕了他昂貴的西裝。


    溫姝顏心情五味雜陳,她一直以為傅昱琛是性情冷淡,沒想到關鍵時刻這麽為她著想。


    其實他不需要親自出去的,隻要他一句話就可以有無數的工作人員和保鏢替他尋找,可他卻義無反顧的要出去。


    溫姝顏雖然心冷寡淡,但其實她內心是很柔軟的,尤其是別人真心誠意對她的時候,她很容易感動。


    “放心吧,我舅舅一定可以幫你把項鏈找回來。”傅昱琛見她滿眼愁緒,出聲安慰。


    溫姝顏抿抿唇,“嗯。”


    “其實我舅舅人挺好的。”


    溫姝顏心思飄忽不定,外頭的雨越下越大,她的心比外麵的烏雲密布還要昏沉,情緒自然也不高。


    主題餐廳因為下雨,生意爆滿。她給傅澤語點了套餐,看著他吃下去,然後看著他在沙發上睡著。


    餐廳老板送走最後一波客人後見她們還坐在原地也沒有趕她們走。


    老板也不是個刻意熱心的人,尤其是溫姝顏眉眼間還帶著輕愁,也就沒有過去打擾她。


    她始終握著一杯檸檬水,偶而抿一口,然後望著落地窗外,緘默不語。


    老板默默換上一首輕快舒緩的音樂,希望給這個陌生的過客帶去一絲絲舒緩。


    如果我靠近,你會逃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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